王安石呵呵笑道。
張斐在得知呂惠卿回來,也不再藏著掖著,正式向皇庭遞交起訴狀。
這令不少大臣感到極為憤怒。
都這么勸了,怎就勸不住呢?
這其中利害關(guān)系,你們怎么就不明白。
就張斐以往的作風(fēng)來看,一旦在皇庭爭訟,天知道會扯出多少事來。
就在這時,呂惠卿是挺身而出,在第一時間就趕到皇庭,并且?guī)砹瞬簧俚淖C據(jù)。
“這是我們戶部對漕運支出的賬目,以及漕運要負(fù)擔(dān)的責(zé)任,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,但漕運仍舊努力完成朝廷布置的任務(wù),他們使用年久失修的船,也是可以原諒的!
呂惠卿義正言辭道:“如果要追究漕運的責(zé)任,這對漕運非常不公平,也會寒了那些漕兵的心!
趙抃看過呂惠卿遞交的證據(jù)后,又看向張斐。
雖然他非常不喜歡呂惠卿這個人,但不得不承認(rèn),他說得確實有道理。
張斐道:“可是那些商人也是無辜的,如果放任不管,這種情況,只會更加惡劣!
呂惠卿道:“鬧上皇庭,情況就不會變得更加惡劣嗎?你們檢察院不能只顧著執(zhí)法,而不顧現(xiàn)實!
張斐沉吟少許,問道:“不知呂尚書對此有何建議?”
呂惠卿道:“我認(rèn)為應(yīng)該大事化小,說到底,這也只是賠償問題,我們可以爭取與那些商人達(dá)成和解,沒有必要鬧上皇庭!
張斐點點頭道:“但是我們檢察院還得顧及到國家利益,無論是什么原因,漕運在此次事件中,都存在失職行為,若是不加以制止,那只會不斷的損害國家利益。”
呂惠卿道:“我們戶部會針對這一情況,進(jìn)行改善的!
張斐思忖一會兒,道:“如果戶部能夠改善這種情況,我們檢察院愿意收回起訴!
第七百八十六章 嚇?biāo)滥銈?br />
呂惠卿和張斐其實也算是老搭檔,這種事以前就干過不少,默契還是保持著。
他們二人一唱一和,趙抃也插嘴的機(jī)會都沒有。
只能看他們表演。
從皇庭出來后,呂惠卿突然小聲道:“如果朝廷全額賠償?shù)脑,商人不見得愿意成立什么保險行!
“七成!睆堨沉⒖袒卮鸬。
呂惠卿愣了下,旋即笑問道:“理由?”
張斐笑道:“首先,他們沒有簽訂賠償條例;其次,他們所支付的價錢,其實是要低于成本的,這錢肯定是漕運官員收了,然后用朝廷的資源幫助他們送貨。
雖然這也是朝廷默許的,但真要在庭上辯證,這其實對于商人是非常不利的。
如果將此案,定義為貪污受賄案件,結(jié)果大有可能是漕運官員會受到波及,而商人們也拿不到太多的賠償!
呂惠卿道:“聽你這么一說,我看就值五成。”
張斐道:“低于七成,他們中一些商人可能會拼死一搏,因為他們要償還債務(wù),而且往后事業(yè)署還得依靠他們這些商人盈利,不要將關(guān)系鬧得太僵。”
呂惠卿思索半響,點頭道:“好吧!
張斐突然打趣道:“呂尚書,為什么每回跟你交談,總是會涉及到一些違背司法原則之事!
呂惠卿呵呵笑道:“彼此,彼此!
在與張斐交涉過后,呂惠卿又趕在休假之前,正式向朝廷提出漕運改革方針。
他沒有提到漕運的腐敗,而是設(shè)身處地的站在漕運這邊,為漕運考慮。這漕運可是關(guān)乎經(jīng)濟(jì)命脈,但他們只能用這么破的船只,要是在危機(jī)時刻,這糧食供給不上,可是會出大事的。
要么就增加對漕運的支出。
但這顯然不行,直接增加支出,這個老鼠坑扔多少進(jìn)去,也不會得到改善的。
只有利用事業(yè)法,先對漕運進(jìn)行全方面改革。
就好比糧食署一樣,朝廷跟這些運輸集團(tuán)簽訂契約,付錢讓他們運輸糧食。
呂惠卿要求暫時先成立十個獨立的運輸集團(tuán)。
西北、河北、京東東路各兩個,東南六路則是安排四個,讓他們相互競爭。
革新派當(dāng)然是非常支持,這可是一塊超級大蛋糕,而呂惠卿肯定也是會用革新派的官員。
富府。
“這極有可能又是王介甫與張三商量好的。”
文彥博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卣f道:“那呂惠卿剛剛回來,就提出這么縝密的改革計劃,顯然是早就安排好的。”
富弼笑問道:“他們的目的是什么?”
文彥博道:“改革漕運!
富弼道:“這不是什么壞事!
文彥博搖搖頭道:“但也不一定是好事,以呂惠卿的性格,他定會將自己的黨羽全部安排進(jìn)去,否則的話,他哪會這么積極,而公檢法也未必能夠監(jiān)督得了!”
富弼道:“這種事你知道,我也知道,張三不可能想不到,以他作風(fēng),他一定會想辦法,將這事與公檢法捆綁在一起,從而讓公檢法的權(quán)威得到進(jìn)一步伸張,咱們還是再等等看吧!
而那邊商人原本以為檢察院出手,此事是十拿九穩(wěn),主檢控可是張斐,可不曾想,呂惠卿一出手,便又是峰回路轉(zhuǎn),從起訴變成勸和。
商人跟朝廷談判,是天生弱勢。
很快就傳出消息,戶部并不打算全額賠償。
這事對商人而言,影響可是非常大的,如今京城來往的貨物是越來越多,大家的買賣也是越做越大,這運輸自然變得愈發(fā)重要。
樊颙、陳懋遷便來向張斐打探消息。
汴京律師事務(wù)所。
“即便檢察院起訴,其實也難以得到全額賠償!睆堨硴u搖頭,道:“關(guān)鍵就是那張契約上并未寫明賠償條例!
樊颙道:“我聽說是漕運不肯簽,可不是商人不愿意!
張斐道:“但是你們要知道,漕運可不是一個盈利的作坊,它是一個特殊組織,它的職權(quán)就不包括幫助商人運送貨物,自然就沒有權(quán)力簽署任何賠償條例的,而且這里面的規(guī)定是非常模糊的。
即便檢察院起訴,我估摸著最終結(jié)果,可能也就是商人得到部分賠償,同時懲罰相關(guān)漕運官員,但我認(rèn)為他們商人也不想因此得罪那些漕運官員!
樊颙問道:“聽說朝廷打算將漕運也變成事業(yè)署,這會不會好一點?”
張斐道:“那得看這條例是怎么簽的,這個是他們做主,我們檢察院管不著。”
陳懋遷道:“那不就是他們說了算,而且事業(yè)署是要盈利的,私船更加沒得混,碼頭也都在他們控制中!
漕運事業(yè)化,令商人很擔(dān)心,你不盈利,就已經(jīng)這么可怕,而你現(xiàn)在要追求盈利的話,我們商人不就是砧板上的肉。
張斐故作沉吟一番后,道:“關(guān)于這一點,我也考慮過,如果你們想要保護(hù)自己的權(quán)益,我倒是有一個辦法!
“什么辦法?”樊颙忐忑不安地問道。
毫無驚喜感可言,跟張斐談過買賣的,全都知道,他的辦法,一直都很嚇人。
張斐立刻將保險買賣告知他們。
果不其然。
樊颙聽得是一陣頭暈?zāi)垦,“這可萬萬使不得,漕運里面的貓膩可是多了去。”
說到這里,他低聲道:“就連百姓都知道,很多事故,可就是他們漕運官兵弄出來的,咱要弄這保險,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嗎?”
陳懋遷是直點頭,聽著可真是太可怕了。
張斐笑道:“一旦商人擁有著保險,那么就是可以對這個事業(yè)署進(jìn)行審查和監(jiān)督,你們手中就有談判的本錢,至少你們可以進(jìn)行干預(yù),盡量避免這種事故。
光這一點就勝過那一點點利益。當(dāng)然,條例上,也會寫清楚,什么情況,才會給予賠償,你們要進(jìn)行怎樣的調(diào)查,而關(guān)于這些,我們的運輸隊是有著豐富的經(jīng)驗,可以讓他們來幫忙!
陳懋遷只覺怪不可思議的,“漕運會愿意接受咱們的審查和監(jiān)督嗎?”
張斐道:“只要咱們將這個行業(yè)弄起來,他們不聽也得聽,你們也說了,他們是要盈利的,如果不上保險,商人就不會托他們運輸,這麻煩的是他們,而不是我們。
也只有這樣,我們才能夠?qū)⒅鲃訖?quán)控制手里,包括擬定契約,這樣一來,公檢法也能夠更好的給你們提供保障!
樊颙和陳懋遷突然意識到,這個保險是用于制定規(guī)則的爭奪。
他們不應(yīng)該將目光僅僅局限于金錢。
樊颙道:“就算我們答應(yīng),其余商人也不會答應(yīng)的。”
張斐道:“一定會的,現(xiàn)在所有商人都缺乏運輸上的保障,這里面也是有利可圖的。試想一下,商人都必須買保險,同時我們降低出事故的幾率,這絕對是賺錢的買賣。
你們?nèi)フ蚁鄧潞婉R家談,由三大解庫鋪領(lǐng)頭,成立一個保險行業(yè)!
樊颙點點頭道:“好吧!我先去問問看!
張斐道:“但千萬別說是我的主意!
陳懋遷呵呵道:“這還用說么,一聽就是你的主意。”
張斐嘖了一聲:“知道歸知道,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。”
到底張斐現(xiàn)在是官員,而保險行業(yè)與朝廷的漕運改革,其實是有著利益沖突的,他不太方便出面。
樊颙、陳懋遷就拿著張斐這個主意,先是找解庫鋪商談,其實主要對象就是相國寺。
因為馬家和慈善基金會都是張斐的基本盤,而相國寺是代表著另一部分人的利益,恰恰也是因為如此,相國寺是非常動心。
因為相國寺知道,這里面不僅僅是利益,更多是權(quán)力。
但是相國寺也比較謹(jǐn)慎,要求將各行會商人找來,問一問,看他們真的有需求,畢竟買保險,也是要增加運輸成本的。
這還用問,商人是舉雙手雙腳贊成,雖然成本是增加了,但是這風(fēng)險也小了,漕運那種風(fēng)險,十有八九是人為的,畢竟不是海運,誰也不想自己的小命捏在別人手里,稍不留神,就傾家蕩產(chǎn)。
如今漕運事業(yè)化肯定是要進(jìn)行壟斷,不然的話怎么去盈利,這私商是難以競爭得過,尤其是長途運輸。
只要保險價格只要不是很離譜,他們絕對愿意購買。
戶部。
“呂尚書,我聽聞那些商人準(zhǔn)備弄一個保險計劃,來與我們的事業(yè)署對抗。”
“保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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