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大忠警署地回答道：“我認(rèn)為這可能還是跟我軍在熙河的拓邊有關(guān)，如果立刻就商定邊界，那么他們就沒有理由在這里駐扎這么多士兵。如今他們就是以此為由，在這里增兵，這必定是會增加太原府壓力，我們也只能從府州那邊調(diào)西軍過來防守。
這無疑就減輕了西夏在北線的壓力，讓他們可以抽調(diào)出部分兵馬，去南下阻止我朝在熙河的拓邊。
所以，在我看來，他們想先拖著此事，極有可能是想先觀察我國對西夏的軍事行動，因為遼國是絕不愿意看到我們消滅西夏的。
那么，一旦我們真的出兵，并且局勢對西夏非常不利，那他們便可以此邊界為由出兵河?xùn)|，如此一來，就能夠在不徹底破壞兩國盟約的情況，迫使我國從西夏退兵。”
到底宋遼有盟約的，而且盟約中，還包括歲幣，遼國若要出兵，得找一個借口。
有此爭議在，遼國就可以做到不宣而戰(zhàn)，正如那蕭素所言，他可以出兵，驅(qū)逐這里的宋人，因為從之前的舉動來看，遼國并不想與宋朝開戰(zhàn)，但遼國肯定更不愿意見到宋朝消滅西夏。
制造出這個爭議，遼國就可以很好的在這里左右局勢。
因為剛好這里是西夏、宋、遼三國的交界點。如果宋在于西夏交戰(zhàn)，遼國從這里出兵，那宋朝的壓力將會非常大。
張斐點點頭道：“你分析的很有道理，他們應(yīng)該就是這個打算。那你認(rèn)為我們該如何應(yīng)對？”
呂大忠思忖半響，又是無奈地嘆道：“如果他們成心要拖下去，除非我們無條件答應(yīng)他們的要求，否則的話，也只能慢慢與他們周旋�！�
張斐點頭道：“你與我想得一樣，那就慢慢與他們周旋吧。”
這心里可真是樂開花，因為這結(jié)果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，因為他也是要拖，為國內(nèi)發(fā)展?fàn)幦〉阶銐虻臅r日，但是沒有想到，遼國也想要借此拖著大宋。
就當(dāng)下的局勢來看，遼國這么打算，戰(zhàn)略上是非常正確的，如果他們能夠在這里插一竿子，必然是會令宋朝感到非常難受。
而他們之所以做出這個判斷，主要就是因為王安石變法，因為他們認(rèn)定王安石變法，就是在籌備對西夏作戰(zhàn)。
不得不承認(rèn)，他們的這個判定其實是非常準(zhǔn)確的。
王安石變法的最終結(jié)果就是出兵西夏，沒有其它的，不然的話，他沒有理由想那么多辦法去為國斂財，他又不是一個貪圖享受的人，他為國家賺那么多錢，總不能是給官員花得吧。
王安石還沒有偉大到這種地步。
就是要打仗。
這一點遼國是看得非常準(zhǔn)確。
但是遼人忽略了一點，就是公檢法改革。
可能也不是忽略，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懂這東西，不就是一個法律，還能有什么。
宋朝嚴(yán)明司法，對遼國沒有絲毫威脅，相比起來，王安石變法，是能夠讓他們感受到真真切切威脅。
你富國強兵，我肯定就是受害者。
過得兩日，兩邊使團再度會面大黃平，張斐還裝模作樣的去盡最后的努力，說服他們接受大宋這邊的方案，但是蕭素他們的態(tài)度堅決，就是要以分水嶺來劃分。
最終，張斐也沒有答應(yīng)這個劃分法，只是表示雙方先派一些專業(yè)人士去做實地考察，每一寸土地都要考察清楚，弄明白雙方意圖。
而且這還只是僅限于口頭上，雙方是沒有簽訂任何約定，也沒有口頭承諾什么東西。
蕭素也沒有強迫張斐要簽訂什么約定，不過他倒是提到一點，就是在未解決爭議前，要維持現(xiàn)狀，這潛在意思，就是你們不能在這里修建更多防御工事。
這意思是再明顯不過，就是要確保，往后遼國真要從這里出兵的話，不會面對太多的防御工事。
可見呂大忠猜測的是一點沒錯。
張斐口頭上表示答應(yīng)，但是前提，不會再有遼人越界，否則的話，他們還是會修建防御工事。
蕭素是爽快地答應(yīng)下來。
我真要出兵，你再修，那就來不及了。
第七百六十六章 “青樓特使”
雖然在宋朝的牒書中，是有著許多關(guān)鍵性的證據(jù)，但是張斐并沒有拿出來，去反駁遼國使臣的言論。
不是因為害怕，也不是因為拖下去，更符合兩國的利益。而是因為那些證據(jù)，許多還是過于籠統(tǒng)，不可否認(rèn)，那些證據(jù)都非常關(guān)鍵，但無法確定一個非常明確界限，這不符合張斐的習(xí)慣，他還是希望得到一個更加詳細，且系統(tǒng)性的證據(jù)。
那么，這需要大量的人員去勘察，就是宋朝認(rèn)為自己的地界到底是哪里到哪里，同時遼國的想要劃界在哪里。
當(dāng)然，這專業(yè)事，還是應(yīng)該專業(yè)人士去勘察。
這需要很長一段時日，那么張斐的此行任務(wù)，也算是告一段落。
“張檢控，你找我�！�
“呂縣令請坐�！�
“多謝�！�
待呂大忠坐下后，張斐便道：“我這馬上就要回京了，這邊的事宜，暫時交給呂縣令來負責(zé)。”
呂大忠稍顯疑慮，“但是我并不清楚，該如何負責(zé)�！�
張斐道：“就是以實地勘察為主，然后拒絕與對方的一切探討，簡單來說，就是確定我朝在這里的具體界限在那里，同時確定他們想要的界限在哪里。
他們不管說什么，你聽著就行，不要給予任何回應(yīng)，等到全部勘察完之后，我們再做具體探討�！�
呂大忠點點頭道：“我知道�！�
張斐道：“另外，還有一件事，就是如今全國各地都在慢慢推行公檢法，陜西、河北都已經(jīng)在推廣中，未來肯定會在河?xùn)|地區(qū)施行。
待我回去之后，我會奏請陛下，先在晉城試點，我希望呂縣令可以來主導(dǎo)此事，不知呂縣令是否有信心。”
呂大忠遲疑道：“雖然兄長的每回來信，都有提到公檢法，也跟我詳細解釋過，甚至于，前年年關(guān)，我還回了一趟藍田，也見識過這公檢法，但我認(rèn)為這里面其實是非常復(fù)雜的，各方相互制衡，且都不能越界，但是我并不是非常清楚，這界限到底在哪？”
張斐非常滿意地點點頭，其實公檢法最復(fù)雜的地方，就在于政法分離，每一個官署，都有著明確的權(quán)力界限，這跟以往政治制度是很不一樣的，如果單就宋朝的制度而言，那剛好是截然相反。
宋朝是最講究制衡的，但宋朝制度的制衡，是在于很多人干一件事，而公檢法的制衡是在于，我只干這件事，其余方面不是我不管，而是我管了，就違反制度。
一個是非常模糊且隨意，一個是非常清楚且嚴(yán)格。
可見這呂大忠是真的研究過的。
“到時我們會派一些官員過來，同時會給呂縣令送來判例，到時呂縣令可以根據(jù)這些判例，來確定各方的界限在哪里�！�
張斐笑道。
呂大忠點點頭道：“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張斐道：“不在于從命，而是在于你是否真正信任公檢法，這是非常重要的�！�
呂大忠非常確定道：“陜西的情況，讓人不得不相信公檢法�！�
張斐笑著點點頭道：“那就這么說定了�！�
在與呂大忠談過之后，張斐就在曹棟棟的一句又一句抱怨中，啟程回汴京去了。
人家曹棟棟當(dāng)初愿意來，就是想立大功的，可結(jié)果卻是雷聲大，雨點小，就那么哆嗦兩下。
這跟曹棟棟想得完全不一樣。
這些天他都是渾渾噩噩的。
下回再也不來了。
一點不好玩！
此時已是深冬季節(jié)，張斐想趕在過年前，回到京城，于是一行人是日夜兼程，盯著寒風(fēng)趕路。
這就是年輕的優(yōu)勢。
僅僅半月，他們便入得京畿地。
“酒保！快快快，燙幾壺?zé)峋�，真是冷死我了�！?br />
入得一家腳店，曹棟棟便大聲嚷嚷道。
他這一聲吼，立刻引起店內(nèi)其他客人的注意。
很快，他們都發(fā)現(xiàn)周邊所有人對他們都在指指點點。
“張三，你發(fā)現(xiàn)沒有，他們都在盯著他們？”
曹棟棟小聲道。
張斐點點頭，“咱們不會是進了黑店吧？”
“那咋可能，這里可是京畿地�！辈軛潡澯窒驖邮沽藗�眼色。
濤子心領(lǐng)神會，去到柜臺那邊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那掌柜聊著菜價的時，同時偷聽大家都在議論什么。
過得一會兒，他回到曹棟棟身旁，小聲嘀咕一番。
只見曹棟棟臉上是陰晴不定，是不是瞄一眼張斐。
弄得張斐都是心慌慌的，問道：“什么事？”
曹棟棟一怔道：“沒啥事。我我去上個茅房�！�
說罷，便屁顛屁顛地離開了。
張斐皺眉道：“怎么神經(jīng)兮兮的。”
過得好一會兒，這酒菜都上來了，但是仍不見曹棟棟的影子，張斐立刻讓李四去看看。
過得少許，李四又回到店內(nèi)，“三哥，衙內(nèi)的人說，衙內(nèi)已經(jīng)走了�！�
張斐詫異道：“他去哪呢？”
李四道：“說是去附近警署看看�！�
張斐皺眉道：“有必要這么著急嗎？”
說罷，他又瞄了眼四周的顧客，只見那些顧客見他看來，立刻將目光移開，神情卻頗為不屑。
李四又低下頭來，小聲在張斐耳邊道：“三哥，我方才出去時，聽到一些人在議論三哥你�！�
張斐問道：“議論我什么？”
李四道：“說三哥膽小如鼠，是懦夫，丟了咱大宋的臉面�！�
張斐猛然反應(yīng)過來，這曹棟棟為什么不辭而別，不禁罵道：“這特么真是好兄弟��！”
同時立刻吩咐人去打聽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這一打聽才知道，原來上回的“烏龍”事件，在前些天已經(jīng)傳到京城，這立刻引發(fā)軒然大波，彈劾張斐的官員，那可以說是不計其數(shù)。
要知道他們之前舉薦張斐去，可就等著這一刻。
他們認(rèn)為，正是因為張斐的臨陣脫逃，不但丟盡大宋的臉面，還導(dǎo)致出現(xiàn)誤會，差點引發(fā)兩國的戰(zhàn)爭，這必須要嚴(yán)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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