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著趙頊思考時,張斐趕緊拿起酒杯,先淺飲一口,然后一口灌入,這說得真是口干舌燥。
可見吃三家飯,絕不是那么容易的,他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如何處理好這棘手的問題,而是要考慮,怎么操作,才能夠同時滿足三家的需求。
就比如說在此案中。
王安石得到新政所需的勞動力。
而司馬光得到司法權(quán)力的擴張,同時限制住皇城司,間接制約皇權(quán)。
而趙頊!
其實這里面存在著一個誤差,司馬光、富弼他們以為趙頊與他們的交換,就僅僅是不將劉仁贊他們交出來。
他們并沒有太在意趙頊最后說得那句話,也就是要整頓稅務司。
他們認為就只是趙頊的一句氣話。
無關(guān)緊要。
但實際上并非如此,其實這最后一句話,才是趙頊的交換條件。
很快,他們就是意識到這事情可能有些不對勁。
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整頓內(nèi)部,而是要大刀闊斧的針對皇城司進行改革。
盡在第二日,趙頊就突然下達一道指令,就是將皇城司一分為二,成立一個新部門——社稷安全司。
皇城司今后就只維護皇城,真的變成看門的,而社稷安全司將全權(quán)負責調(diào)查謀反,以及危機江山社稷的案子。
這倒也罷了。
到底誰也沒有奢望趙頊會完全放棄皇城司,這也是不可能的。
關(guān)鍵這其中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事安排,也就是趙頊將京城稅務司的掌門人稅務使李禾調(diào)到社稷安全司來當主管。
這尼瑪!
大臣和權(quán)貴們是瞬間破防了。
想想那張油鹽不進的面癱臉,頓時是毛骨悚然啊!
這個安排意思就非常明了,那就是要將社稷安全司稅務司化。
而權(quán)貴們目前最忌憚的部門,就是這稅務司,如今秋稅已經(jīng)是近在咫尺,而今年非同一般,是直接要收總稅,不僅僅是免役稅,這些權(quán)貴的稅錢,將會大幅度提高,這財政能不能創(chuàng)收,可就看今年了,他們現(xiàn)在還在頭疼,怎么對付這稅務司。
結(jié)果又來一個同樣架構(gòu)的社稷安全司?
不僅僅是錢,這人身也受到威脅,以后還能不能開口說話。
他們甚至埋怨起司馬光他們來,你搞這多事干什么,真是得不償失。
司馬光他們也反應迅速,立刻宣布要將《宋刑統(tǒng)》一分為四,《社稷安全法》,《刑事法》、《民事法》、《軍事法》。
不僅如此,還要設立兩個專門的皇庭,來對接《社稷安全法》和《軍事法》。
就你有絲分裂,特么我也會,老子還一分為四。
這個應變,令大臣們又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也就是社稷安全司跟警署一樣,只是具有調(diào)查權(quán),而不具備審判權(quán)?
好像對他們又挺有利的。
韓府。
“真是稀客!”
韓琦一手拄著拐杖,在老仆的攙扶下行入廳堂,見富弼要起身,趕緊擺擺手,“你那腿還是少動為妙!”
富弼瞧他一眼,心想,你都已經(jīng)這樣,還好意思說我。
坐了下來,韓琦便道:“今兒是什么風將你富彥國給吹到這里來了!
他都已經(jīng)記不清,富弼多久沒來他家做客。
富弼道:“我今日上門拜訪,主要是為《社稷安全法》而來!
韓琦帶著一絲疑惑地看著他。
富弼又問道:“這事你也聽說了吧!
韓琦點點頭。
富弼又道:“關(guān)于此法,必須慎重,雖然目前只是要將宋刑統(tǒng)中的相關(guān)律法歸入其中,但我就怕遺漏了,亦或者多添了,所以想來問問你的建議!
這部律法主要涉及的就是皇權(quán),而且得充分考慮皇權(quán),但在這方面的經(jīng)驗,富弼心里非常清楚,韓琦是要勝于自己。
韓琦卻是狐疑地打量了下富弼,“彥國,你不會是想將我給拉下水吧?”
富弼眉頭一皺,頗為不悅道:“我富弼是這種人嗎?”
韓琦道:“以前不知道,但如今的話!
富弼問道:“如今我有變嗎?”
韓琦道:“如今你的手段,可是比之前要高明多了。”
“手段?”
富弼愣了下,“你是指說服官家,設《社稷安全法》?”
韓琦微微皺眉,“怎么?難道是司馬君實出得主意,這不大可能?”
富弼問道:“你到底在說什么?”
韓琦道:“你們做這一切,不就是讓朝臣們變得更加依賴公檢法嗎?”
“依賴公檢法?”富弼道。
韓琦道:“如今官家下令設社稷安全司,比之皇城司那是更令人擔憂,然而,你們又設《社稷安全法》,以及令設皇庭,專門審理此類案件,如此一來,誰還敢想盡辦法針對公檢法,萬一自己被到時社稷安全司告上皇庭,可就不是多交一點稅的事!
其實關(guān)于此類案件,官員涉及到的比例,是遠高于普通百姓的,但十有八九,并非是真正想謀反。
這一點來看,公檢法對接社稷安全司,其實是更有利于大臣的,因為公檢法的審理制度,不太容易造成冤案。
富弼捋了捋胡須,“是呀!公檢法才是最大的贏家!
韓琦問道:“這不是你們謀劃好的?”
富弼搖搖頭,如實道:“我們只是希望皇城司受到制約,不能使其胡亂抓人!
韓琦又問道:“那這《社稷安全法》是誰的主意?”
富弼雙目一睜,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人影。
韓琦皺眉道:“張三?”
富弼點點頭。
這邊公檢法鬧得那么熱鬧,那邊王安石也不甘寂寞,我特么才是主角啊!
制置二府條例司立刻放出風,要針對廂兵進行改革。
此消息一出,立刻引發(fā)全民關(guān)注。
只是社稷法只跟皇帝有關(guān),旁人就是看看熱鬧。
但這廂兵改造與百姓是息息相關(guān)。
制置二府條例司。
“子固,上回我對不住你,這回我請你來,就是要補償你!
王安石是非常熱情地向曾鞏說道。
曾鞏卻感覺有些慌,“先說什么事!
王安石道:“我打算讓你兼任工部侍郎!
曾鞏詫異道:“工部侍郎?”
“不錯!
王安石道:“我這不是要改革廂兵嗎?其中要設數(shù)司,每司管一事,如建橋修路,如漕運,又如建樓蓋屋,這些新司,多半都會劃分到工部。”
曾鞏納悶道:“可工部是沒有職權(quán)的。”
王安石道:“以前沒有,但現(xiàn)在有了,而且將會成為一個權(quán)力不小的部門!
曾鞏不禁好奇道:“為什么?”
將工部弄起來,不是要重回三省六部嗎?
這可不是小事。
王安石正準備回答,那陳升之突然來了。
“子固也在。”
“樞密使!
曾鞏拱手一禮。
三人相互行得一禮,陳升之便向王安石道:“介甫,關(guān)于廂兵營改革一事,你是否有些操之過急啊!”
王安石問道:“此話怎講?”
陳升之道:“三衙里面很多人對此不滿!
王安石眉頭一皺,“他們不滿,那是因為他們經(jīng)常調(diào)用廂兵去幫他們干私活,更有甚者,還拉著廂兵去幫他們家商鋪干活!
陳升之道:“所以你應該知道,這會得罪多少人,其實你可以改革,但不需要將廂兵營劃出三衙!”
王安石道:“我這么做,就是因為如此,廂兵營早已經(jīng)軍紀廢弛,如果我不將整個廂兵營給劃出來,那除非針對三衙進行改革,否則的話,幾乎是毫無作用。”
跟他之前的計劃一樣,那就是另起爐灶,三衙里面的利益糾葛實在是太過復雜,比任何一個官署都腐敗,只要還存在在這個體制內(nèi),怎么改都是竹籃打水。
故此他是堅持要將廂兵營改為行政部門。
陳升之問道:“你劃出來,就不會有這問題嗎?”
王安石道:“你看那皇家警察,多半都是禁軍出身,他們軍營里面是什么樣子,在警署里面又是什么樣子,這是誰問題,還不明顯嗎?”
陳升之道:“那是因為警署的俸錢給得足!
王安石道:“你認為在三衙,即便進行改革,這俸錢能如數(shù)發(fā)到廂兵手里嗎?還有,也不僅僅是俸錢的問題,還有紀律的問題。
<div style="text-align:center;">
<script>read_xia();</script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