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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羽小說 > 歷史軍事 > 北宋大法官 > 北宋大法官 第1008節(jié)
  “反對無效!

  趙抃搖搖頭道。

  張斐尷尬地?fù)蠐项^,然后坐了下去。

  梁道深遲疑半響,道:“或許會!

  李磊道:“根據(jù)我們所查,倘若營里有士兵謗議朝政,擾亂軍心,虞侯未有加以制止,反倒是被他人檢舉,虞侯十有八九也會受到調(diào)查和處罰的。梁虞侯是否認(rèn)同?”

  梁道深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
  李磊道:“所以梁虞侯你更希望胡長百和邱河不被定罪,這樣對你更有利!

  “我反對!

  “我問完了。”

  李磊坐了下去。

  程頤小聲問道:“大庭長,為何張檢控反對,那珥筆就坐了下去!

  趙抃笑道:“因?yàn)樗览戏蛞欢〞蟹磳τ行У!?br />
  程頤又問道:“為何?”

  趙抃道:“因?yàn)樗皇悄弥糇C在斷定證人的行為舉止,而沒有拿出確鑿的證據(jù)。難道可能因此受罰,就一定會因此做違心的供詞嗎?二者是沒有一個直接關(guān)系!

  程頤稍稍點(diǎn)頭,又問道:“既然他知道這么問不對,為何還要問?”

  趙抃道:“他只是在提醒老夫,以及在坐的所有人,此案與梁虞侯有利益牽扯,我們必須得仔細(xì)斟酌他的口供!

  程頤納悶道:“可是大庭長方才又說沒有確實(shí)證據(jù)?”

  趙抃道:“但也沒有確實(shí)證據(jù),證明他并不會因?yàn)樽陨砝妫龀鲇欣诘谝缓偷诙C人的口供,除非檢方提出確鑿證據(jù),否則的話,皇庭會有限度地參考梁虞侯的口供!

  程頤點(diǎn)點(diǎn)頭,面色變得更加凝重,這公檢法里面是真是大有文章。

  如齊恢、蘇軾、范純?nèi)仕麄優(yōu)槭裁纯梢匀ネ獾厣先,不僅僅是因?yàn)樗麄兲熨Y聰穎,還是因?yàn)樗麄兛催^很多長官司,也很多人討論過其中的訣竅。

  庭審如戰(zhàn)場,不是一本《宋刑統(tǒng)》,一本《孫子兵法》就能夠解決問題。

  等到張斐坐下來后,齊濟(jì)便小聲道:“那珥筆真是越來越厲害了,三言兩語,就令梁虞侯的供詞大打折扣!

  張斐笑道:“我看是越來越笨了,毫無長進(jìn)!

  王鞏好奇道:“此話怎講?”

  張斐笑吟吟道:“因?yàn)樗呀?jīng)掉入了我的圈套,你們不要忘記,我們不是在幫胡長百、邱河辯訴,而是要起訴皇城司,接下來才是我的表演時間!

  第七百零九章 禍從口出(下)

  從目前的形勢來看,好像是張斐占得一定上風(fēng),到底他是想出邏輯關(guān)系,來為胡長百、邱河解釋謗議朝政的罪名。

  這其實(shí)也是此案中的一個難點(diǎn)。

  因?yàn)橹r議朝政,并沒有一個具體邏輯關(guān)系在里面,以往都是皇帝和官員自己看著辦。

  而在此案中,張斐面對的就是皇權(quán),所以他必須要解釋清楚,才有可能幫胡長百和邱河脫罪。皇帝是不需要解釋的,只要張斐解釋不清楚,那胡長百、邱河就是有罪。

  但這還不夠,因?yàn)闄z察院的起訴,不是要幫胡長百、邱河脫罪,而是要將皇城司定罪。

  只是如果不幫胡、邱二人脫罪,就不可能將皇城司定罪,因?yàn)榛食撬酒鹪V的就是濫用刑罰,屈打成招。

  可話說回來,即便胡、邱被洗清冤屈,也不一定能夠?qū)⒒食撬径ㄗ,到底那句話肯定是存在爭議的,皇城司這么做,也是沒有問題的。

  恰好中午將到,烈日高照,趙抃宣布暫時休庭,下午再繼續(xù)審。

  這些官員大臣,也都沒有選擇回家,而是去到相約一塊去到附近的酒館、酒肆,激烈地討論謗議朝政這個罪名。

  經(jīng)過一番休息后,庭審繼續(xù)。

  “胡長百。”

  張斐道:“你是何時被抓入皇城司的?”

  胡長百道:“當(dāng)天晚上!

  張斐又問道:“那之后發(fā)生了什么?”

  胡長百癟了下嘴,萬分委屈道:“之后皇城司的官員就說咱們謗議朝政,擾亂軍心,又問我們是不是想要謀反?咱當(dāng)然不承認(rèn),這咱哪敢。】墒且?dú)㈩^的。

  可任憑我們?nèi)绾魏霸麄兙褪遣恍,然后又對我們用刑,逼迫我們認(rèn)罪!

  張斐問道:“不知他們是如何對你們用刑的?可否具體說說!

  胡長百突然劇烈地顫抖了下,道:“他他們們先是用大木枷鎖在我們脖子上,還還有,他們先給我們灌一肚子的水,裝滿石頭的布袋打我們的肚子和背!

  回想起在皇城司那種叫天天不靈,叫地地不靈的絕望,這恐懼再度涌上心頭,急得哭了出來,邱河見罷,也默默跟著哭了起來。

  院外的百姓聽到這一切,也都覺得是毛骨悚然,心有余悸,今后可千萬別亂說話,這真是太可怕了。

  張斐對此是感同身受,他曾在登州府衙的牢獄,也有過這種感覺,問道:“所以你的肩骨和肋骨的骨折,都是被這兩種刑罰造成的?”

  胡長百直點(diǎn)頭。

  張斐問道:“最后你們是否有承認(rèn)?”

  胡長百哭訴道:“我們實(shí)在是被打得受不了了,心里想著,反正是出不去了,就不如早點(diǎn)承認(rèn),至少不用被他們折磨,所以,所以我們就承認(rèn)了!

  “我暫時沒有問題了!睆堨匙讼氯。

  李磊立刻站起身來,可見他是胸有成竹,“胡長百,我想知道當(dāng)皇城司控訴你們的罪名時,你是如何解釋的?”

  胡長百激動道:“我們沒有想要謀反啊!”

  李磊道:“所以你就是這么解釋的。”

  胡長百直點(diǎn)頭道:“我真的就只是喝多了,就沒有管住嘴,多說了幾句,真是沒有別的想法!

  李磊又在問道:“還有沒有別的解釋?”

  胡長百想了想,旋即搖搖頭。

  “我沒有問題了!

  李磊坐了下來。

  張斐站起身來,問道:“胡長百,邱河,你們讀過書沒有?”

  胡長百、邱河直搖頭。

  張斐道:“你們懂得什么是謗議朝政嗎?”

  二人同時搖搖頭。

  張斐又問道:“那你又是否知道,你們說得話,會擾亂軍心?”

  二人兀自搖頭。

  他們兩個大文盲哪里懂這些。

  “我沒問題了!

  張斐坐了下去。

  二人一番快速交戰(zhàn),讓人有些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

  而經(jīng)過中午的一番研究的程頤,算是能夠看懂一些,心里默默思量著。

  李珥筆的這番問話,就是要強(qiáng)調(diào)一點(diǎn),他們解釋的不清不楚,所以不怪皇城司使用刑罰。

  而張檢控則是暗示,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懂的這些罪名是什么意思,他們又如何能夠給出解釋。

  “這番交鋒,還是那珥筆占據(jù)上風(fēng)!到底張檢控也只能讓大家認(rèn)為他們不懂得如何解釋,但是站在皇城司的角度來看,他們又怎么知道你不會解釋。用刑逼供,自然也是無可厚非的。”

  程頤小聲嘀咕道。

  他其實(shí)也喜歡研究這些問題。

  “我想請司馬學(xué)士出席作證!

  張斐突然說道。

  別人還沒有覺得什么,這司馬光當(dāng)即就愣住了,你小子沒有說要讓我出席作證啊!

  什么個情況?

  趙抃以為他們是約好的,可一看那司馬光呆若木雞,不禁也有些詫異,又看向張斐。

  張斐解釋道:“是這樣的,由于皇城司指證胡長百、邱河罪名,缺乏司法解釋,說得也比較籠統(tǒng),所以我希望請司馬學(xué)士為我們解釋一番,不知司馬學(xué)士是否愿意?”

  一旁的王安石有些不爽了,心道,要論律法造詣,我可不輸他,你不請我,你請他?看不起人是吧!

  司法解釋,這么高大上的名義。司馬光當(dāng)然也不會拒絕,于是點(diǎn)點(diǎn)頭,答應(yīng)下來。

  趙抃立刻將司馬光請上庭來。

  等到司馬光坐下之后,張斐就問道:“司馬學(xué)士,聽聞你熟讀史書,并且有著豐富的從政經(jīng)驗(yàn),在你看來,胡長百、邱河的這一番交談,會否擾亂軍心,甚至可能暗藏謀反的意圖?”

  這第一個問題,就直接將司馬光給問住了。

  李磊也不由得坐直身體,充滿困惑地看著張斐。

  富弼、韓琦等人都是一臉驚訝。

  你這么問的話,那肯定得回答“有”啊,不可能回答“沒有”,因?yàn)閱慰催@番話,絕對是具有煽動性的,許多造反案例,都是這么來的,這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,誰也承擔(dān)不了這個責(zé)任。

  這也是李國忠他們?yōu)槭裁凑J(rèn)為,這個官司對他們非常有利。

  王安石則是稍稍松得一口氣,幸虧他請得不是我啊。

  司馬光糾結(jié)半響,突然是一臉不爽地看著張斐,你問得這是什么問題?

  這種問題,你應(yīng)該去問王介甫,他向著皇城司的,我特么是反對皇城司的,我天天彈劾他們,我怎么回答這個問題。

  張斐卻故作不知,問道:“司馬學(xué)士也不清楚嗎?”

  司馬光也只能如實(shí)道:“老朽老朽認(rèn)為是有這種可能的!

  張斐道:“司馬學(xué)士可否具體解釋一番!

  司馬光斟酌半響,才道:“正如之前梁虞侯所言,很多廂兵都認(rèn)為勞役繁重,但同時并不清楚朝廷的政策和困難,胡長百的話可能會引發(fā)誤會,從而導(dǎo)致出現(xiàn)混亂,若有人心懷不軌,趁虛而入,可能會更加麻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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