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好!”
張斐點點頭道:“你待會告知官家時,記得幫我轉述一聲,這種事若是交到公檢法,是非常棘手的,現(xiàn)在最好的結果就是大家都當做不知道,皇城司那邊直接按流程,交給大理寺!
李豹點點頭,“我知道了!
“還有!”
張斐又道:“你們也順便看著一點皇城司,至少確保別給我來個突然襲擊,如今朝中局勢本就復雜,我真是顧不過來!
李豹點點頭道:“我盡量,但是皇城司那些的人,也都是秘密行事,跟得太緊,會被他們發(fā)現(xiàn)的!
“好吧!”
張斐道。
夜晚,在吃過晚飯后,高文茵、穆珍夫婦是各自回屋,唯有許遵、張斐、許芷倩坐在院內歇涼,如今已經入夏,天氣也比較炎熱。
“怎么樣?”
許遵問道。
張斐道:“人在皇城司,并且還不是一個,而是兩個,如今在刑具的拷問下,兩人都已經認罪。”
許芷倩道:“兩個廂兵在酒館里面,喝得酩酊大醉,就因一句醉話,而被告謀反,可真是笑話!
張斐指了指她的肚子,“注意胎兒,你要這般動怒,下回可就不跟你說了!
許芷倩趕忙辯解道:“我又沒有動怒,我只是在闡述事實而已!
她現(xiàn)在天天悶在家里,就靠著這點事來解悶。
許遵道:“其實關于這種案子,要是放在以前的話,也算不得什么大事!
張斐忙問道:“岳父大人此話怎講?”
許遵道:“因為從太宗時期到仁宗時期,不斷有大臣彈劾皇城司,歷任君主,也都下旨降罪過皇城司,對于皇城司的束縛,也是越來越緊,直到王介甫啟動變法后,皇城司才漸漸又變得活躍起來!
張斐稍稍點了下頭。
這都是屬于正常的政治操作,變法必然會引發(fā)時局的動蕩,所以不管是趙頊,還是王安石,都必須控制言論。
皇城司活動的范圍自然就會變大。
也正是因為如此,才誕生后來的稅務司。
“這只是其一!
許遵又道:“其二,如果之前沒有程昉的官司,此案倒也不會很棘手,如今的話,如果有人要借機將火引向公檢法,可能會很麻煩。”
剛剛針對完官宦,這又針對皇城司。
打完左臉,打右臉,趙頊就是脾氣再好,也受不了!
張斐點點頭,“岳父大人所言極是,我也建議皇城司直接將此案上交給大理寺!
“為何?”
許芷倩問道:“之前檢察院審理齊州謀反案,也審得挺好的!
張斐道:“這可大不一樣,齊州謀反案,我們跟官家站在同一條戰(zhàn)線上,此案可不一樣,關鍵還是公檢法確實也不好審這類案件!
許芷倩好奇道:“為什么?”
張斐笑著解釋道:“首先,職權問題;食撬臼怯袡嘧ゲ栋l(fā)表這類言論的人,檢察院能否主動介入,尚不得知。
其次,檢察院一旦介入,就會面臨很多問題,在皇城司,犯人是在刑罰下,才被迫認罪的,而檢察院則是要根據事實依據,如果由檢察院來進行起訴,可能會將火引向皇城司。
最后,也就是此番言論,到底算不算違法?檢察院站在國家和君主的立場,就會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。
所以,你別看此案不大,只是兩個小廂兵,但對于公檢法制度而言,卻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(zhàn),我們現(xiàn)在還沒有為此準備好!
許芷倩點了點頭。
她出身官宦世家,如何不懂此中道理,但她就是很希望公檢法能夠改變這一切。
許遵嘆道:“就怕這樹欲靜,而風不止。”
張斐問道:“岳父大人以為,他們有機會將此案跟公檢法扯上關系嗎?”
許遵點點頭道:“以往皇城司的案子,多半是交給開封府,其次才是大理寺,而如今公檢法已經取代開封府的司法權,那么皇城司的案子當然也可以遞交給檢察院,進行起訴!
張斐緊鎖眉頭:“那我們還是得準備一下,避免到時又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!
三人聊得一會兒,許遵便起身回屋去了,張斐也輕輕攙扶著許芷倩,往自己的小院興趣。
“其實你也覺得這是一樁冤案,對么?”許芷倩冷不丁問道。
張斐問道:“你為什么會這么想?”
許芷倩道:“如果你不這么認為,也就不會這么糾結了。”
張斐笑道:“從法律上來說,冤不冤暫時還不好說,得具體調查過才知道!
許芷倩道:“但這并非是關鍵所在,你主要還是考慮到官家!
“是也不是。”
張斐搖搖頭,又道:“其實岳父大人說得很對,此案不是什么官家無法忍受的,只是當下這個時間不對。公檢法能夠有今日,全憑官家在后面支持。
而官家愿意建設公檢法,正邪只是其次,關鍵是考慮到其中利弊。
所以我們應該盡可能先讓官家先看到公檢法給君主帶來的益處,只有當官家享受其中的益處,才會去接納對他不利的一面。
但如果這種事是接二連三的發(fā)生,就會讓官家產生抵觸情緒,就有可能功虧一簣,滿盤皆輸。”
許芷倩道:“但是那些權貴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。”
張斐嘆道:“不錯,所以這對于我們而言,是一個挑戰(zhàn),如果真的鬧到檢察院去,我們必須得想辦法,去消除官家心中的負面情緒。”
他一開始就知道公檢法肯定會與皇權發(fā)生矛盾,他一直在盡力將這種矛盾往后延,但其他人也不傻,就是要挑起公檢法去皇權的矛盾。
如果公檢法處處與皇權抗爭,這就不是對錯問題,這是一個很可怕的趨勢,雖然趙頊與張斐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,但是伴君如伴虎,你無法去猜測,皇帝會怎么看待這些事。
不過當下朝野上下,還是在關注河北地區(qū)的政策。
制置二府條例司。
“那二十萬貫是官家下令撥得?”呂惠卿不禁是震驚地向王安石道。
王安石笑著點點頭道:“我怎好意思去請求官家從司農寺?lián)苠X,是官家在仔細看過我的奏章后,非常認同我的建議,而且之前的三十萬貫還包括補償費,官家擔心不夠,故此再讓司農寺?lián)芏f貫。”
呂惠卿兀自不敢相信,道:“就僅是如此嗎?”
王安石捋了捋胡須,“雖然官家就只是怎么說的,但是我猜想,官家可能還是想借著興修水利去加固河道,盡量保證減緩水患之害。而且。”
他稍稍一頓,又道:“如果侯叔獻他們都還是認為,東流不可行,我們也能夠借著水利工程,悄悄將河道改過來!
呂惠卿點點頭道:“原來如此!
王安石又道:“我打算舉薦你去河北擔任轉運司,掌管提舉常平司,專門負責興修水利工程,待你立功回來,我便舉薦你擔任參知政事,同時讓你掌管司農寺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讓呂惠卿去鍍金,拿點成績回來,當副宰相。
呂惠卿面色一喜,連忙拱手道:“多謝恩師支持,學生此去,定當不辱使命!
王安石笑著點點頭,又道:“目前這情況,我們是需要更多的財政支持,司農寺、太府寺必須完全控制在我們手里。此外,我還打算召薛向回來,舉薦他出任三司使。”
呂惠卿道:“這能成嗎?”
王安石笑道:“適才我就跟官家提及過,薛向在江南的功績,如此京城糧倉全都豐盈,官家對此也是非常滿意,應該問題不大!
正聊著,那鄧綰突然來了。
“王相公,呂校勘,你可有聽說侍衛(wèi)馬廂兵謗議朝政,擾亂軍心,意圖謀反!
“什么?”
王安石激動地站起身來,“侍衛(wèi)馬謀反?”
呂惠卿皺眉道:“這怎么可能?”
這么大的事,不可能是你鄧綰來告訴我們!
“是這樣得”
鄧綰趕緊將整件事情的原委告知二人。
王安石得知是虛驚一場,不禁道:“你下回別這么說話,可這真是嚇死人!
“是是是!
鄧綰連連點頭。
王安石又是哼道:“那些廂兵太過無知,活該他們受罪!
指責東流,不就是罵他嗎。
該死!
呂惠卿卻問道:“這種事也比較常見,犯得著鄧御史親自跑來告知我們嗎?”
鄧綰忙道:“以前這種事是非常常見,但是現(xiàn)在的話這不是有了公檢法嗎,此案皇城司是會交給大理寺,還是檢察院?
反正我是聽說,這廂兵的親人已經上警署報案,而警署也派皇家警察前去皇城司詢問,但是皇城司卻說無可奉告!
王安石一聽便明白過來,稍稍思量,便道:“現(xiàn)在朝廷有一堆事要處理,就少在興風作浪,況且這事要真鬧到庭上去說,這誰的臉上都不好看!
他真心對這種行為有些累,喜歡作,可作到后面,又是自己難堪。
鄧綰原本想來獻策的,這可是對付公檢法的機會,結果發(fā)現(xiàn)王安石態(tài)度不對,眼珠子一動,忙道:“王相公,下官就是擔心這一點,故此才特地趕來相告,常言道,樹欲靜,而風不止,依下官之見,肯定會有人煽風點火,將這事給鬧起來,到底這公檢法就是招人恨。
“唉這公檢法能否長久,還真是一個問題!”
王安石不禁都感慨起來,屁大的事,他們也要拿去對付公檢法,又向呂惠卿道:“吉甫,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,可不要因為此事分心,回去好好準備一下!
“學生明白!
離開此屋后,鄧綰便向呂惠卿問道:“呂?保阋墒裁慈?”
呂惠卿道:“恩師讓我去河北擔任轉運司,負責興修水利,回來就舉薦我擔任參知政事,掌管司農寺!
鄧綰頓時一臉諂媚道:“這可是大喜事,恭喜,恭喜!
“喜什么喜!”呂惠卿嘆了口氣:“朝中局勢,如此動蕩不安,叫我如何安心去大名府。”
可別回來,這老巢都讓人給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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