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乾生道:“在去年年末之時,程昉想要調集黃河水兵去修建河道,但是依我朝制度,是不能調用黃河水兵去修建河道的,因此程頤拒不執(zhí)行程昉的命令,結果程昉就上書朝廷,你們都知道,那程昉可是官家非常信任的宦官,于是官家親自下令,調用八百名黃河水兵去供他修建河道。
可當時天寒地凍,水兵哪里受得了程昉的暴虐,于是就商量著,一塊逃往城里,大名府許多官員都怕得罪程昉,不敢開城門,還是那程頤下令開的城門,將水兵放入城中。
因此受到程昉的記恨,故而才有之前那句話!
“這不可能!
謝筠道:“大名府就在邊上,如果程昉真要彈劾程頤,奏章應該早就送到京城,我們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。”
孟乾生道:“你難道忘記,前些時候,不是有御史彈劾程昉在河北胡作非為,襲擾民生,令河道百姓是苦不堪言,且當時張三剛剛回到檢察院,程昉哪里敢告,不過是嚇唬人的!
謝筠聽罷,道:“所以孟知院找我們過來,就是告訴我們這事?”
孟乾生問道:“你不覺此事很有趣嗎?”
謝筠搖搖頭,這故事毫無驚喜可言,不就是宦官與外臣的斗爭,這種事每天都有發(fā)生。
孟乾生嘖了一聲,“程昉為何會擔任河北地區(qū)的河防大臣?”
謝筠道:“好像是王介甫舉薦的,因為幾年程昉在大名治理河道有功,再加上王介甫的新政也要興修水利!
孟乾生問道:“程昉又是誰的人?”
謝筠道:“他是一名宦官,自然是官家的人!
孟乾生又問道:“你可知之前彈劾程昉的御史又是何人嗎?”
裴文道:“好像是盛陶。”
“還有一點,你們可能不知!
孟乾生道:“目前韓相公坐鎮(zhèn)大名府,程昉在河北路胡作非為,韓相公能不知道嗎?據(jù)徐盛所言,其實韓相公十分厭惡程昉,只是礙于官家和王介甫的臉面,故而隱忍不發(fā)!
裴文突然道:“孟知院的意思是,將此事捅到檢察院去?”
孟乾生撫須笑道:“這里面關系是十分復雜,倘若讓檢察院來處理,那一定十分精彩!
謝筠皺眉道:“可是要告去檢察院,也得拿證據(jù)來,檢察院跟御史臺可是不一樣。程頤只是放逃跑的水兵入城,這不能算是違法行為,我看檢察院是不會搭理的!
孟乾生擺擺手道:“話可不能這么說,朝廷是明文規(guī)定,不能調用水兵去修理河道,但是官家卻親自調用水兵供程昉所用,公檢法會如何處理此事?如以皇命為先,那些水兵就屬于擅離職守,而程頤就是犯下窩藏嫌犯之罪!
裴文嘴角微微上揚,道:“如果能夠將此案塞給檢察院,可就有好戲看了。程昉是官家和王介甫的人,而程頤是司馬君實他們剛剛舉薦上來的,況且司馬君實那邊早就看程昉不順眼,只要將此事爆出來,上面一定會引發(fā)爭執(zhí),而檢察院又得秉公執(zhí)法,到時不管怎么判,都會得罪人!
“正是如此!泵锨c點頭,道:“現(xiàn)在我們只需想個辦法,讓檢察院去調查此事,只要檢察院介入,那程昉干得那些勾當都得被爆出來,最后指向的是。”
謝筠神色一變,“這事可不能讓別人知曉!
第六百八十六章 真正考驗來了
在謀反案之后,張斐心里清楚,目前攻守異形,公檢法是處于防守狀態(tài),必須的加強自身實力,以求能夠面對更加復雜的案件。
守規(guī)則,也得靠實力,光靠意念是不行的。
編制擴充,屬于政務,張斐不是很懂,這事還得由許遵出面,去跟司馬光他們交接,但是不代表張斐就能做這甩手掌柜,因為官場只能給予人手上的支持,但在很多專業(yè)方面,這些官吏就不太靠譜。
不過張斐早已經在為此布局,也就是汴京律師事務所。
今日在他的要求下,稅務司與汴京律師事務所達成戰(zhàn)略性合作,稅務司正式將稅務統(tǒng)計方面,全權交予汴京律師事務所。
經過這么些年的發(fā)展,毫不夸張的說,事務所已經擁有全天下最為精銳的會計團隊。
而打稅務戰(zhàn),會計可是至關重要的,賬目不清,官司就很難打,這一步還是為今后的庭審打基礎。
“往后就拜托了!
李禾拱手一禮。
范理忙拱手回禮道:“稅務使請放心,我們一定會盡心竭力幫稅務司統(tǒng)計好賬目的!
“有勞了!”
說罷,李禾又向張斐拱手道:“告辭!
“慢走!
張斐微微頷首。
他跟李禾倒是沒什么可談的,因為李禾只是處理日常事務的,真正掌舵的是李豹,李豹早就跟張斐匯報清楚。
送走李禾后,張斐又向范理道:“老范,怎么每回接大買賣,你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,能不能換個表情!
范理哼道:“我為愁眉苦臉,你不知道么?”
張斐道:“這都好幾年,你還這么膽小。”
“這不叫擔心!
說著,范理左右看了看,小聲道:“就那些官員,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,咱就是贏十年,那又怎樣,只要輸一回,那咱全家都得完!
“有道理!”
張斐點點頭,又道:“所以我們現(xiàn)在已經無路可退,得一直贏下去。”
“倒也是!狈独韲@了口氣,又揚了揚手中的契約,道:“這你放心,我會盯緊他們的,我也只能做到自己不出錯!
張斐笑道:“你只要保證不出錯,那我就保證不輸!
范理沒好氣道:“不信你也不行啊!”
“哈哈!”
張斐笑得幾聲,忽然道:“對了,你找個文筆好一點過來。”
范理問道:“你要作甚?”
張斐道:“我得將咱們與稅務司合作事,刊登在新聞報上。朝廷連個像樣的算賬人才都沒有,這不得消遣一下!
范理急得跺腳,“你這又是何苦呢?”
“開玩笑的!睆堨车溃骸拔沂橇碛心康摹!
范理問道:“啥目的?”
張斐嘖了一聲:“跟事業(yè)法有關的,你不懂的。快去幫我安排吧。”
“行吧!”
謀反案在汴京算是告一段落,但是隨著判決書送到齊州,預示著真正的清算才剛剛開始。
今日又有上百名皇家警察、稅警來到羅海家農莊。
上回只是來貼封條的,而這回,他們則是來將財物搬入府庫。
“李兄,這回你們稅務司可真是吃飽了!
警長劉鳴是一臉羨慕地向稅警長李信道。
李信嘴角止不住的上揚,嘴上還是很謙虛道:“現(xiàn)在賬目還未統(tǒng)計出來,尚不清楚,不過咱們稅務司很多人平時都是不拿工薪的,純粹是靠著賞金過日子,跟你們皇家警察還是不能比!”
劉鳴道:“咱皇家警察每年也就拿個五六十貫錢,今年齊州豪紳幾乎都沒有交稅,光罰金至少至少也得幾十萬貫吧,你們干一年得吃上好幾年。”
李信心里早就樂開花了,但還是謙虛道:“要是沒人逃稅,那咱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!
劉鳴呵呵道:“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!”
正當這時,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,“二位警官,這財物已經全部清點過了,與稅務司之前給我們的賬目一樣,若無其它問題,二位警長在上面蓋個章,咱們就可以運送貨物,兩天之內就能運送完!
此人名叫陳慶生,乃是陳懋遷的小兒子,近日來到齊州,掌管運輸方面的事宜。
別看皇家警察、稅警來了這么多人,但全都是在邊上站著的,干活的其實慈善基金會的運輸隊伍。
齊州,皇庭。
“王庭長,聽說你已經批準沒收吳天、羅海等人所有的家財?”
蘇軾剛剛坐下,便向王安國問道。
王安國點點頭,“你們檢察院的訴訟狀都快堆滿了一個屋子,要處理起來,可不是一件輕松的活,既然吳天、羅海等人已經定罪,我怕到時忙不過來,于是就允許他們先去將他們的家財全部抄沒!
“忙不過來?”蘇軾呵呵笑道:“他們現(xiàn)在最忙碌的就是那雙眼睛,我在來的路上,見到不少稅警、皇家警察站在一旁聊天、曬太陽,事都是馬家解庫鋪的人在忙。”
王安國點點頭道:“這事我也聽說了,因為馬家解庫鋪收購那些債務,并且同意在不增加利息的情況,延長了期限,這可算是幫了官府大忙,所以轉運司是投桃報李,將所有的清算都交給他們去做。
而且,我聽說根據(jù)轉運司的估計,交給馬家解庫鋪去做,付出的酬勞還少于官府自己做所帶來的損耗。”
“是是嗎?”
蘇軾略顯驚訝地問道。
王安國點點頭,“這田地、宅子倒是好算,但是他們的買賣,可就比較難算,比如說劉蓮的那些勾欄瓦舍,酒館茶肆,這些可就難算出真正的價錢,而馬家解庫鋪非常擅于處理這些財物!
“這倒也是。”
蘇軾點點頭,又是嘆道:“這回我是真服了,真是想不到,最后的判決,竟然會不涉連坐法,張三那小子真的是厲害。
他最初企圖阻止稅務司定謀反罪,并非是為吳天、羅海等人著想,而是擔心會大興牢獄,哪怕是最后告到京城去,他也認為大興牢獄是不可避免,但萬萬沒有想到,會是這么一個結果,這令蘇軾激動之余,又有些落寞,到底他沒有想到這一步。
這時,下來通報,知州李師中求見。
王安國、蘇軾立刻出門相迎。
李師中可也是山東地區(qū)的文壇大家,與蘇軾、蘇轍的關系都非常好,當然,與王安國的關系也非常不錯。
不過今日李師中可不是來找他們談論詩詞的。
寒暄過后,李師中便問道:“我聽聞如吳天、羅海他們的田地,都會拿去撲賣?”
王安國點點頭道:“是的。根據(jù)張庭長在河中府的判例,皇庭一般不會涉及到財物,因為我們沒有能力去照料這些財物,故此會將沒收的財物,全部換成錢,然后計入府庫。到時這些事務,都會交給馬家解庫鋪去做!
蘇軾問道:“李知州為何有此一問?”
李師中道:“是這樣的,有些百姓來官府申訴,說吳天的一些田地是搶奪他們家的,希望官府能夠歸還!
“這。”
王安國不禁看向蘇軾。
蘇軾道:“如果他們有證據(jù)能夠證明這一點,我們檢察院會為他們申訴的,因為吳天到底是賊寇!
李師中點點頭,又道:“其實我覺得,將這些田地拿去撲賣,并非上策。”
王安國問道:“李知州有何建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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