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你們的酬金,有勞了�!�
一個器宇軒昂的公子,面色極為沮喪地一揮手,身后一個仆從立刻將一盤銀子送上。
李國忠瞧了眼那銀子,道:“官司尚未結束,徐公子先別忙著付錢�!�
徐公子愣了下,“官司已經(jīng)結束了�!�
李國忠道:“等到皇庭的判決書下了,才能算是結束。”
徐公子眉頭一皺,“莫不是還有轉機?”
李國忠道:“一切等判決書下了再說�!�
皇庭。
“大庭長,這份判決書有問題啊�!�
那讞司劉昊來到趙抃面前稟報道。
趙抃愣了下,“判決書有問題?”
劉昊點點頭道:“根據(jù)法條,如羅海等人的親屬都得被判刑,但是大庭長的判決,是根據(jù)檢察院的控訴來判的,我們能否將他們的親屬全部寫進去?”
趙抃眨了眨眼,腦子有些亂,突然問道:“以前謀反案是如何做的?”
劉昊道:“以前判得也是主犯,但是下面的官署,會將依法將與之有關的人全部抓起來,然后根據(jù)法條判罰。
但是以前沒有控訴方,也沒有辯訴方,所以下官也不知道,能不能這么做�!�
“是呀!”趙抃皺眉道:“如果皇庭能夠隨便添加犯人,那還要檢察院作甚,還要審什么?”
劉昊道:“依下官之見,只能讓檢察院再添加一份起訴書,因為法律就是如此�!�
趙抃稍稍點頭,“你快去將張檢控請來�!�
“是�!�
一個時辰后,張斐來到皇庭。
“下官見過大庭長�!�
“張檢控免禮�!�
趙抃手一抬,又請張斐坐下,然后才道:“我今日請張檢控過來,是有緊急的事要與張檢控商量�!�
張斐好奇道:“不知是什么事?”
趙抃道:“根據(jù)謀反條例,主犯、從犯的家屬都得依律受罰,但是在你們的起訴狀中,并沒有涉及到這些人,這導致我們皇庭也不好下判決書。你看是否再添加一份起訴狀,讓他們的親屬都給囊括進來�!�
“�。俊�
張斐面色一驚,道:“這這恐怕不行,我們檢察院起訴是根據(jù)具體證據(jù)起訴的,我們手中沒有那些人的罪證。這這應該是屬于皇庭的職責吧�!�
趙抃立刻道:“但是皇庭要是能夠隨意在判決書添加犯人,那豈不是亂套了。”
張斐道:“如果我們檢察院能夠隨便起訴,那也是亂套了��!”
趙抃錯愕道:“那現(xiàn)在怎么辦?”
張斐問道:“不知以前是怎么做的。”
趙抃道:“以前如這種案件,要么不抓人,要抓的話,多半是全家老小一塊給抓了,然后再審主犯,若判決有罪,便可將所有人都依法判決,甚至還會根據(jù)案情的大小,去抓更多人,但根據(jù)公檢法的制度,好像這么做又不太妥�!�
皇庭并沒有掌控司法大權,下面還有檢察院,還有警署,羅海的妻兒都沒有被抓,只是被禁足在家,以及財物被暫封。
張斐訕訕道:“大庭長,檢索法條,依法判決,可全都是皇庭的職權,我們檢察院實在是力所不及��!”
趙抃道:“可皇庭目前所得的證據(jù),全都是來自于你們檢察院,皇庭現(xiàn)在都不知道,那羅海有幾個兒子,又有幾個女兒,幾個妾侍,目前皇庭也不具備偵查的能力,老夫哪里知道該將誰算進來,又不該算誰。這不應該是你們檢察院去調查的嗎?”
張斐道:“我們檢察院是可以去調查,但問題是,我們查到的,皇庭會認嗎?”
趙抃道:“皇庭為何不認?”
張斐立刻道:“但是我們檢察院可沒有任何證據(jù),只是判定他們與羅海的關系,但是根據(jù)相關律例,妻妾、兒女、兄弟、姐妹、仆從、鄰里,都能給算進來�!�
趙抃撫須道:“這也不妥��!那不全都是你們檢察院說了算嗎?”
他皇庭也得看證據(jù)的。
但這種事,往往不需要證據(jù),只需要查明關系。
張斐道:“可能是警署說了算,因為這事多半是警署去調查�!�
這種事太容易出錯,被人給抓住把柄,檢察院才不會干這種蠢事。
“不行!”
趙抃擺擺手道:“絕不能這么做,如果這么做的話,此案根本就不需要審。公檢法之所以公平、公正,就是在于其強調證據(jù),可避免多數(shù)冤案,這么做肯定會破壞公檢法的制度。”
頓了頓,他又道:“你先回去認真想想,我這邊也會慎重考慮的�!�
“是。”
再皇庭判決之后,大家都已經(jīng)準備第二步,這木已成舟,已經(jīng)是無力回天。
可是,判決書遲遲不下,這令大家又非常好奇,難道趙抃打算請示皇帝?
這一打聽,也沒有請示皇帝。
漸漸的,風聲開始傳出去。
原來是皇庭不知道怎么寫這判決書。
這太搞笑了!
朝中權貴們都給聽懵逼了,這是什么情況,仔細一打聽,頓時又燃起希望來,原來他們是將自己給束縛住了呀!
還有這種好事。
趕緊讓李國忠他們準備好,只要判決書不符合公檢法的制度,那咱們就要起訴,因為公檢法是非常強調審理制度的。
政事堂。
“原來如此�!�
文彥博笑呵呵道:“我就納悶,那張三怎么會一反常態(tài),要趕盡殺絕,原來他在這里藏了一手�!�
呂公著問道:“文公認為這是張三故意留下的破綻?”
文彥博點點頭:“定是如此�!�
富弼搖搖頭道:“也不能說是破綻,這公檢法的制度和連坐法確實是有很大的沖突�!�
司馬光問道:“既然如此,那又該如何調和二者沖突?”
富弼搖搖頭道:“我也未有頭緒�!�
王府。
“想不到臨門一腳,都已經(jīng)跨過去,還能出問題�!�
呂惠卿都覺得好笑,“這真是不可思議。”
王安石若有所思道:“也許這是有人謀劃的�!�
呂惠卿一怔,“張三?”
王安石點點頭。
呂惠卿點點頭道:“這還真像似張三的作風,他辦事向來是有頭有尾,不會讓局勢失控�!�
“不僅如此。”
王安石道:“他可能還想借此案,重新用公檢法來定義連坐制,如此一來,反而會令更多大臣支持公檢法�!�
第六百八十二章 公檢法頂呱呱
詩云:山窮水盡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眼看這大勢已去,突然來了一個峰回路轉,權貴們又開始蹦跶起來。
李國忠等一干珥筆,已經(jīng)是準備就緒,只等判決書下來,只要判決書上涉及到庭審之外的人,他們就立刻提起上訴。
不僅如此,朝中御史們也都已經(jīng)武裝到牙齒,只要你皇庭敢忽視連坐法,那他們就立刻彈劾皇庭。
而隨著輿論的發(fā)酵,這皇庭面臨的壓力,也是越來越大,到底已經(jīng)給出判決,為何這判決書就是遲遲不下,這不下判決書,可就無法走程序。
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貓膩,尤其是百姓,見慣了官官相護的他們,又開始見風是雨,以訛傳訛。
拖下去,也不是一個辦法,沒過幾日,趙抃便又將張斐找來。
“怎么樣?”
趙抃面色凝重地向張斐問道:“你可有想出應對之策來?”
張斐是面露羞愧,搖搖頭道:“抱歉!我暫時沒有想到應對之策。大庭長可有辦法?”
趙抃也是直搖頭。
他律法造詣雖高,但冥思苦想多日,仍舊沒有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,好像不管怎么做,總會使得一方遭到破壞。
這個確實無解,因為公檢法制度是形成于現(xiàn)代化社會,雖然是經(jīng)過一定改造,并且還賦予法制之法理念,去支撐整個體系,但在一些細節(jié)上,肯定是存在十分尖銳的矛盾。
要別得案件也就罷了,這可是謀反案,不是一般的案件。
張斐沉吟少許,道:“其實在最初的時候,我就知道可能會出現(xiàn)類似的情況,畢竟公檢法從未審理過此類案件,故此我才建議讓大理寺去審,如果是大理寺審,那就沒有問題。”
趙抃皺眉道:“事到如今,說這些又有何用?”
張斐訕訕道:“其實也不是沒用�!�
趙抃問道:“此話怎講?”
張斐道:“因為根據(jù)現(xiàn)在的司法制度,公檢法還是在大理寺、審刑院之下的,最高是可以上訴到大理寺,大庭長的判決,也并非是最終判決。
既然如此,大庭長何不照著庭上判決去擬寫判決書,如果有人對此不滿,那就可以上訴大理寺,最終再由大理寺來裁決�!�
趙抃顯得有些猶豫,道:“但這會不會影響到皇庭的威信?”
張斐道:“我以為公檢法的威信,并非是因為我們兵強馬壯,而是來自于制度,只要我們嚴格遵守制度,那我們就不會喪失威信。
如果大庭長根據(jù)庭上的判決草擬判決書,至少捍衛(wèi)了公檢法的制度,如果最終上訴大理寺,這也是在捍衛(wèi)制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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