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國忠嘆道:“我又何嘗不害怕,故此,我們還得自己想辦法,先得到皇庭的保護,否則的話,我們是不會再上庭!
“如何得到皇庭保護?”
“很簡單,咱們先向皇庭申請退出此案,以我對張三的了解,他們一定想辦法給予我們保護的!
“為何?”
“因為張三非?粗毓珯z法制度,如果珥筆幫人打官司,反而會有危險,這并不利于公檢法制度!
“這倒是的,而且如今檢察院占盡優(yōu)勢,如果我們因為害怕而退出,這只會令檢察院的勝利,并不是那么令人信服!
其實李國忠他們背后的雇主們,也不可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李國忠身上,到底這是一個封建社會,他們才是權(quán)力的擁有者,而李國忠他們只不過是他們的工具人罷了。
如今官司打到這一步,又涉及到更多人的利益,尤其是將三衙給牽連進來。
于是他們又開始向朝廷表達各種“擔(dān)憂”起來。
但他們也不能說公檢法有錯,只能說大菊觀。
得以大菊為重。
此案得交由御史臺、大理寺密審,而不能再公開審理。
孟府。
“這回是徹底沒戲了!
裴文來到廳堂,很是沮喪地說道。
孟乾生問道:“怎么回事?”
裴文道:“不管是政事堂,還是樞密院,三司,制置二府條例司,全都表示支持公檢法嚴查此案!
孟乾生皺眉道:“連呂校勘、鄧御史他們也都支持嗎?”
裴文點點頭,又道:“聽聞官家那日也在場,并且對此非常生氣。”
孟乾生眉頭一皺,“那能不能閉門審理?”
裴文搖搖頭道:“看這情況,估計也是很難,因為這已經(jīng)不僅僅是稅務(wù)司的問題,還關(guān)乎著軍營腐敗,并且還這么離譜,沒有宰相會支持他們的,如今京城許多權(quán)貴外戚都變得敬而遠之!
孟乾生嘆了口氣,“早知如此,還不如咱們?nèi),即便給予最公正的判決,也比現(xiàn)在也好。
謝筠道:“那可不一樣,要不發(fā)生這案中案,誰也不會愿意審!”
記得最初那王鴻、王文善、谷濟鬧騰時,朝廷始終是偏向他們的,除王鴻之外,王文善、谷濟都只是調(diào)任,因為那只是涉及到特權(quán)和稅務(wù),并沒有涉及到非常嚴重的腐敗問題。
這是兩種性質(zhì)的問題,對于大臣而言,你皇帝要動我們的特權(quán),那我們肯定要反抗,這只是一種博弈,皇帝也會有留余地,不敢把事情做絕。
但這種貪污腐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。
宋朝對腐敗這種事,一向是比較嚴格的,這朝中大員直接貪污的情況是非常少的,他們俸祿本就高,又有很多特權(quán),以及皇帝的獎賞,沒有必要去貪污,因為宋朝又不防止兼并,他們可以放貸,去兼并土地。目前的貪污都是集中在底層,也就是那些小官小吏,直到宋徽宗的時候,才開始大肆腐敗的。
如今這種事,是更加得不到支持得,如司馬光、王安石、趙抃他們是一個比一個清廉,目前最富有的宰相就是曾公亮,但他也只是性格吝嗇,比較珍惜自己的錢財,不像司馬光、王安石他們那樣,視錢財如糞土。
當張斐在庭上爆出軍刀腐敗案后,不管是王安石、陳升之他們,還是司馬光、文彥博他們,都變得非常堅決的支持皇庭,支持檢察院,并且表示等這樁官司判決之后,還要嚴查清平軍腐敗一案。
這事不能這么過翻過去。
其實這里面,還涉及到這文武之爭,這武將腐敗,文官自然是不會放過。
很多御史都在彈劾謝劉武他們。
當所有的宰相全部表態(tài),而且態(tài)度這么堅決,自然也就不敢再鬧,但是一事歸一事,他們不可能任由公檢法給那些豪紳、勛貴戴上謀反帽子。
這也是大部分統(tǒng)治階級的利益。
不過目前他們也只能依靠這些珥筆,這視線又重新回到官司上。
李國忠知道自己逃不掉,他要敢退出的話,這京城決計混不下去了,但他也得為自己打算打算。
今日李國忠與張斐來到皇庭,查驗證據(jù),但見到趙抃,李國忠便道:“大庭長,對于檢察院所提到的軍刀腐敗一案,我們是真的毫不知情!
坐在對面的張斐是微笑不語。
趙抃問道:“你們今日不是來驗明證據(jù)的嗎?”
李國忠委屈道:“但是我們感到害怕!
趙抃沉眉道:“你害怕什么?”
李國忠道:“我擔(dān)心一旦輸?shù)艄偎,我們也會被皇庭認定是他們的同謀。”
“胡說!”
趙抃道:“你們以前幫那些惡人打官司,還打少了,皇庭哪回找你們算賬了!
李國忠道:“但這回可不一樣,這種案子,我們!
“沒有什么不一樣!
趙抃一揮手道:“既然當初皇庭允許他們參與此案,就不會找你們算賬,除非你們也參與了此案!
說到這里,他又偏頭看向張斐,“張檢控,你說是嗎?”
張斐笑道:“如果李行首再說這種話,那我們檢察院就真有可能向他們提起訴訟,因為他們這種言論,可能會誤導(dǎo)百姓,認為是我們脅迫他們退出的,這會傷及我們檢察院的名譽。”
李國忠趕忙道:“我絕無此意!
趙抃道:“那你就不用在此試探!
“是!
李國忠趕忙拱手道。
接下來,李國忠又代表著吳天等人,驗明證據(jù),其實他就裝模作樣看看,這不過是一個借口,若是那些證據(jù)是假的,哪里輪得到他來去查,早就人查出來了。
不過他還是故作拖延,目前時間對于他們而言,是非常寶貴的。
趙抃也看出他的想法,表示如果他提不出有力證據(jù),皇庭將會在三日后繼續(xù)開庭。
休想無止盡的拖下去。
李國忠也只能答應(yīng)。
出得屋來。
李國忠小聲道:“張檢控勿怪,我也是被逼的,其實我真不想接這官司!
張斐點點頭道:“我知道,但是你們也不用害怕,有什么手段盡管使出來,只要是符合規(guī)矩的,我保證你們不會出事!
李國忠眼珠子晃動了幾下,“張檢控可否教我們兩招,我們也是第一回 遇到這樣的官司。”
之前他們跟張斐打過幾回,私下都有聯(lián)系,張斐也偷偷幫助過他們。
張斐搖頭道:“這回我是真幫不了你們,因為我是一個檢控官,不是一個珥筆,我若給你們幫助,那不是將把柄送到你們手里嗎。”
“是是是!”
李國忠連連點頭,心里卻想,按照他這說法,就還是有機會的,但這機會到底是什么?
張斐又拱手道:“若無其它事,我就先告辭了。”
“哦,張檢控慢走!
由于李國忠并沒有提出任何有力的證據(jù),故此,三日之后,皇庭將繼續(xù)開庭審理此案。
這回來的人可是比上回還要多,因為關(guān)于此案輿論已經(jīng)發(fā)酵,而且涉及的人是越來越多。
開庭之前,趙抃先宣布,經(jīng)過李國忠他們的驗證,檢察院方面提供的證據(jù),是沒有任何問題。
但是他沒有明確表態(tài),是鐵證如山,畢竟這官司還未打完。
宣布完此事后,庭審繼續(xù)。
張斐先站起身來,“吳天,你可否承認你曾利用劉蓮與指揮使謝劉武進行軍刀交易?”
吳天點點頭道:“我承認!
張斐又道:“所以你前去救劉蓮,乃是因為她掌握你的很多關(guān)鍵罪證。”
吳天道:“不僅如此,劉蓮還是我的得力助手,她能夠給我賺取很多很多錢,還能夠給我提供很多物資,以及官府的消息!
此話一出,眾人大驚失色。
這是要自暴自棄了嗎?
不過這好像也正常,鐵證如山,他還怎么反駁。
不過張斐倒沒有感到欣喜,只是淡淡道:“我問完了!
李磊站起身來,問道:“吳天,你臉上的刺青是如何來的?”
吳天道:“我曾也是清平軍的一名士兵,后因聚眾鬧事,沖撞京官,因而受到黥刑!
李磊問道:“不知你為何要聚眾鬧事?”
吳天道:“我當年參軍,并非是為了生計,而是希望能夠上陣殺敵,報效君主,哪知入得軍營之后,不但沒有得到上戰(zhàn)場的機會,還成為那些文官的仆從,當年那齊州通判宋明,就經(jīng)常奴役我們士兵去給那些來齊州的官員充當排場。
記得那年冬天,有一位京官來到齊州,那宋明就安排我們?nèi)デ描尨蚬,并且還逼著我們在隊伍前面去跳舞,就如同小丑一般。
這也就罷了,后來宋明在驛站款待那位京官,卻讓我們在外面列隊,隨時聽候吩咐,這一站可就是三個時辰,期間他們連一口熱飯都不給我們。直到三更時分,他們都還未停止飲酒作樂,當時可是冰天雪地,我們許多弟兄早已經(jīng)凍得雙腿失去知覺。
直到有一位士兵倒下之后,我實在是看不下去,于是就擅自沖入驛站,與他們理論,結(jié)果被判了聚眾鬧事,煽動兵變之罪,刺配青州!
李磊點點頭,又拿出一份證據(jù)來,向趙抃道:“這是當年那起案件的判決書,以及當時參與此事的士兵和驛站內(nèi)仆從和歌妓的供詞,這都能證明吳天并沒有說謊,而當時那名暈倒士兵,也因雙腿凍傷,再也不能行走,一年之后,便去世了。”
趙抃點點頭道:“呈上。”
王安石冷冷一笑:“這案件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!
偷偷坐在甬道里面的趙頊,不禁捏著額頭道:“他說得都是真的嗎?”
劉肇道:“確實許多地方官員經(jīng)常遣派士兵,或者差役百姓,給予官員充當排場。有些地方人數(shù)可達千人之多!
趙頊問道:“既然你都知道這事,為何就沒有人管嗎?”
劉肇沒有做聲。
這就是人情世故,你給我多少排場,那我就會給你多少排場,反正不用自己出錢,那不往死里給,到時我去你那里,我也能得到好處。
所以這種事幾乎沒有人會說。
齊濟小聲道:“看來他們又是想借吳天的遭遇,博得大家的同情!
張斐道:“這是謀反案,可沒什么大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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