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斐笑著點點頭,又向邱征文道:“控方可有證據(jù)?”
邱征文道:“我懇請張庭長傳證人劉苗出庭作證。”
賀宏聽到這名字,先是皺了下眉頭,可見到那證人出現(xiàn)時,他頓時神色大變,“你你!”
但見證人劉苗畏畏縮縮,來到證人席坐下,都不敢多看賀宏一眼。
邱征文問道:“劉苗,你干什么得?”
劉苗道:“小人,小人是賀家的佃農(nóng)!
邱征文道:“但是根據(jù)你去年的自主申報,你是擁有二十九畝田地的地契!
劉苗道:“那都是都是賀家寄存到我這里的。”
“你胡說!”
賀宏激動道。
“被告,請不要干擾證人作答,否則的話,本庭長判你藐視皇庭!睆堨尘娴。
賀宏心中一慌,立刻坐了回去。
邱征文問道:“為什么賀家要將二十九畝田地寄存在你這里?”
劉苗道:“這是因為規(guī)避新稅法,我聽說三十畝以下,就只需要繳納百分之六的農(nóng)稅!
邱征文又繼續(xù)問道:“難道他就不怕你將這田地據(jù)為己有嗎?畢竟這地契可是在你名下!
劉苗道:“因為我欠他的錢,已經(jīng)是不可能還得清,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害怕!
邱征文問道:“那你有什么憑據(jù),證明這一點嗎?”
劉苗道:“那二十九畝田本就是白契,后來賀家以白契交易給我,讓我去稅務(wù)司交契稅,從而就變成我的,但是我根本不可能買得起這些土地,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!
“我問完了。”
邱征文坐了下去。
李敏直接道:“我沒有任何問題!
他什么都不知道,他問個屁!
邱征文又繼續(xù)道:“劉苗不是個例,賀宏一直在用拆分土地的辦法,在規(guī)避更高的稅收,我們雖然我無法一一確認,但是稅務(wù)司已經(jīng)控制住賀家的糧倉,根據(jù)糧倉的收入足以證明劉苗所言,乃是千真萬確!
說到這里,他揚起一個簿子來,“這里面有劉家一些佃農(nóng)的口供、地契,以及劉家糧倉在去年冬初時的收入!
張斐粗略看過之后,又向賀宏問道:“被告有什么要說的嗎?”
賀宏狡辯道:“稅務(wù)司不是看地契算稅的嗎?”
張斐道:“根據(jù)稅法,稅務(wù)司主要是看收入,田畝稅只是一種計稅法,而不是看田地收稅!
賀宏不語,從方才的情況來看,他也做好補交農(nóng)稅的準備,但是他的主要收入是商稅。
說到錢,那自然不是不見棺材不落淚。
邱征文又傳了一名叫李鐵的證人。
見到此人,賀宏就再也無法淡定了,直接站起身來,“你你竟然!”
李鐵委屈地瞧了他一眼,然后來到證人席上。
邱征文道:“李鐵,請問你是干什么的?”
李鐵道:“我是專門從西北地區(qū)販賣藥材去汴京的藥商!
邱征文道:“你能說說在去年十二月二十,發(fā)生了什么嗎?”
李鐵道:“當時我的船隊正準備去洛陽,哪知遇到大雪,滯留在渡口,隨后就遇到稅務(wù)司盤查!
邱征文道:“稅務(wù)司的人為何要盤查你?”
李鐵道:“因為他們認為我偷盜藥材!
邱征文道:“事實呢?”
李鐵道:“事實是那批藥材都是我從賀宏那里買來得,只不過他為了規(guī)避稅務(wù)司的調(diào)查,未有跟我簽訂任何契約,而且還是選在荒郊野外交易,并且要求我支付銀子,這樣的話,就能掩人耳目。當時我一共支付給他五千兩銀子!
“你胡說,我從來沒有跟你交易過!辟R宏是咬死不認,反正什么憑據(jù)都沒有。
李鐵道:“雖然我與他沒有簽訂任何契約,但是我在我的賬目上還是寫上了這一筆交易數(shù)目。而且他們賀家的制藥秘方與別家不一樣,很容易就能夠證明,那一批藥材都是屬于賀家的!
賀宏聽罷,當即顯得十分慌亂。
確實!
他能夠成為大藥商,也是因為他祖?zhèn)鞯拿胤,這沒法否認。
“說謊!他在說謊!”
賀宏似乎還在垂死掙扎,“是他偷了我家的藥材,是他偷的!
邱征文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這么說,于是又向張斐道:“大庭長,賀宏為人十分精明,他為求躲避稅務(wù)司的追求,已經(jīng)更改了所有賬目,但是我們查到去年與他所有交易的所有大商戶,如今這些人全都庭外等候作證。如果這些人全都是偷他家的,他早已經(jīng)傾家蕩產(chǎn)。這足以證明,他家里的賬目是存在問題的,這些交易都沒有計算在內(nèi)!
隨著他的一個個老客戶倒戈相向,并且拿出自己賬目和藥材作證,賀宏已經(jīng)是面如死灰,癱坐在椅子上,再也無法反駁的勇氣。
其實這些老客戶也不想出賣好友,他們也都不想交稅,但是他們沒有辦法,如果他們無法解釋這藥材的來源,稅務(wù)司就能起訴他們偷盜藥材。
同時稅務(wù)司向他們保證,如果他們愿意出庭作證,將不追究他們此案中的責任,要知道他們也有協(xié)助逃稅的嫌疑。
隨著賀宏被抬下去后,接下來上來的是一個名叫段云天的大財主,這人高大魁梧,坐在上面頗有氣勢。
邱征文道:“根據(jù)稅務(wù)司所查,段云天農(nóng)稅方面逃稅兩百貫,但是他一直在偷偷開采三個私煤礦,去年從私煤中所得一萬兩千貫,逃稅一千八百貫,共計兩千貫。”
段云天驚愕道:“這這你們都知道?”
邱征文道:“你們所有的煤都是往三門峽運送到洛陽,稅務(wù)司在三門峽的人已經(jīng)記錄下他們?nèi)ツ暌还策\了多少煤出去,包括你們船隊在渡口的登記,以及你們的煤販賣去何地,買家又是何人,所得利潤是多少。”
說到這里,他瞧了眼天色,“此時你家的三個煤礦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被稅警查封。”
他便拿出一箱子證據(jù)呈上。
段云天聽完之后,連辯解的勇氣的都沒有了,張斐叫他他也不答。
裝死是他們的唯一出路。
張斐也不勉強他,瞧了眼天色,道:“時辰也不早了,上午就審到這里,下午繼續(xù)審。”
第六百三十四章 黃金兩小時
以往這中場休息時,都是張斐給眾人留下一道非常瀟灑的身影,為了帥,他甚至都不會等許芷倩,但是今日不一樣,他這才剛剛落錘,就見兩邊貴賓席上一大波人站起身來,然后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,這使得張斐都不得不感慨道:“看來他們終于知道如何讓我不開心了。這該死的報復(fù)!”
于是乎,他這回也耐心地等著許芷倩。
許芷倩麻利地收拾好文案,然后與張斐一塊往外行去,余光瞟了眼那空蕩蕩的貴賓席,“他們能想到辦法嗎?”
張斐笑道:“你應(yīng)該怎么問,他們會以何種姿態(tài)認輸!
“哎呦!”
年邁的元絳是雙手撐膝,緩緩在站起身來時,左右一看,人呢?韋應(yīng)方他們早已經(jīng)不見人影,身邊就只有蔡延慶和卓群,“蔡知府,咱們!”
蔡延慶笑道:“去外面的酒樓隨便吃點吧!
“也好!請!”
“請!”
二人慢悠悠地往外面走去。
“當初京城也是如此嗎?”蔡延慶問道。
元絳不禁回憶起那段驚心動魄的稅戰(zhàn),只道:“比這更加可怕!”
蔡延慶一驚,問道:“難道現(xiàn)在只是開胃菜?”
元絳搖搖頭道:“這我也不清楚,畢竟我跟稅務(wù)司是真的沒有任何來往的!
這午間休息的一個多時辰,對于韋應(yīng)方那些官員而言,可真是至關(guān)重要。
因為早上的審判,已經(jīng)完全打亂了他們計劃,他們也是頭回感受到稅務(wù)司的恐怖,這種規(guī)模的策反,以及無所不用其極的查證手段,試問誰又能防得住啊!
現(xiàn)在他們擔心的不再是錢的問題,而是官職和性命的問題。
因為這里面涉及到大量的違法偷稅行為。
這個是非常要命的。
李家書鋪。
“你們方才到底在干什么?被對方問的話都不敢說了嗎?”
韋應(yīng)方顧不得那么多,見到李敏和陸邦興就是一番質(zhì)問。
以往爭訟,這雙方珥筆都能打得有來有回,可今日,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,那李敏和陸邦興可連屁沒有放一個。
李敏十分委屈道:“韋通判明鑒,不是我們不敢說話,而是他們什么也沒有跟我們說,對方拿出來的證據(jù),我們都是一無所知,我們珥筆爭訟也是要講證據(jù)的,可是我們手中什么都沒有,這這如何去爭辯!”
陸邦興也道:“當初他們雇傭咱們的時候,就說的非常明確,確保他們不被冤枉就行,如果對方查到證據(jù),那他們就認!
因為之前這些大財主們,一直被壩頭這一類雇員所迷惑,雇員手中的證據(jù)都是他們給的,所以他們已經(jīng)做好受罰的準備,反正就這一點錢。
可哪里想得到,竟然被壩頭他們出賣了。
當然,他們這么相信壩頭,也不是沒有理由的,畢竟壩頭和他們都是這一帶的地頭蛇,彼此知根知底,都知道對方是什么人,如壩頭這種下三濫,收慣了錢的小人,怎么可能會馬上就忠誠稅務(wù)司。
之前,他們對此是真的很有把握的。
事實上他們也沒錯,壩頭他們那些被收買的雇員,并沒有出賣他們,只是他們并不知道,稅務(wù)司有一支極其隱蔽的部隊。
“你們!”
“韋通判息怒!
曹奕趕忙拉住韋應(yīng)方,現(xiàn)在可不是爭吵的時候,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,又向李敏道:“依二位看,現(xiàn)在我們該如何應(yīng)對?”
李敏如實道:“目前對方證據(jù)確鑿,且有人證物證,根據(jù)對方在庭上所言,那稅務(wù)司都已經(jīng)控制他們的倉庫,這官司是不可能贏的!
曹奕又問道:“那關(guān)于販賣私酒的罪名呢?”
李敏道:“這個我也已經(jīng)盡力了,我希望將其歸于舊賬,畢竟公檢法是不清算舊賬的,而且從大庭長語氣來看,似乎這方面有談判的余地,但其中關(guān)鍵還是在于檢察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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