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量的鹽鈔涌入市場,但同時那邊稅務司、公檢法為鹽鈔背書,已經有很多人用鹽鈔繳納契稅,這信用度就變得非常堅挺,大家拿著鹽鈔心不慌,反正是要稅的。
然而,整個陜西地區(qū)都缺乏貨幣,這也是當?shù)亟洕业囊粋原因,因為以物易物總是比較難的,所以鹽鈔的貨幣化,是極大的刺激經濟發(fā)展。
除了商業(yè)的瘋狂,農田里面也正在進行瘋狂的收割,而且婦人是占絕大多數(shù),因為他們的丈夫正在幫官府干活,賺取這期間的口糧,雖然非常非常艱苦,但她們是充滿著干勁,即便已經是累得夠嗆,因為他們認為好日子就在前面,只要度過這個難關。
他們都已經在暢想明年。
明年他們就不需要繳納太多稅,如果身上還沒有債務的話,那么就有余糧度過這青黃不接,這閑暇還能上城里務工,生活將會變得越來越好。
其實對于大多數(shù)百姓而言,不怕苦,不怕累,別說什么996,就是997,也無所謂,他們就怕絕望,一旦給他們盼頭,就是再苦再累,他們都能夠熬得住。
而就在這期間,稅務司也在針對收稅工作進行部署中,法學院的學生是全員出動,同時河中府律師事務所,以及各書鋪都派出不少人免費相助。
那些書鋪派人幫忙,可不是為了做善事,也不是為了巴結稅務司,他們都知道,稅務司是沒法巴結,他們這么做,純粹就是為了自家買賣,因為他們都知道,這里面肯定會產生糾紛,他們都為求第一時間得到更詳細的消息。
秋日已經到來,在這秋高氣爽之際,許多文人也紛紛來到郊外,但今年他們無暇關注那秋日的風景,多半是將目光放在稅務司的收稅點上。
范鎮(zhèn)與蘇轍也結伴來到郊外一個收稅點。
“終于要來了呀!”范鎮(zhèn)顯得有些忐忑不安。
蘇轍瞧他一眼,不禁笑道:“看來我們公檢法還有漫漫長路要走!”
范鎮(zhèn)疑惑地看著他,“子由何出此言。”
蘇轍笑道:“如今可不是打家劫舍,亦或者增添苛捐雜稅,只不過是依法收稅,可即便如此,尚且讓范學士如此不安,可見我們公檢法還有很多方面要完善!”
合法的事,你都這么不安,這肯定是執(zhí)法部門的問題。
范鎮(zhèn)撫須一笑,“路其漫漫其修遠兮,吾將上下求索!
可說罷,見蘇轍沒有回應,又瞧他一眼,只見他眺目遠方,不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“咦?那邊怎么這么多人?”
蘇轍道:“會不會是在交稅?”
范鎮(zhèn)搖搖頭道:“不可能,這里是專門針對那些普通自耕農的,而目前許多糧食都還未收上來,怎么會有人來交稅,稅務司也是規(guī)定在半個月后,才正式進行申報稅務的!
說到這里,他眉頭一皺,“不會是出事了吧!
到底這回安排了許多年輕學子來這里做事,他們可是沒有什么經驗的。
于是二人快步走了過去。
來到那倉庫的門前,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個赤腳農夫站在空地上,踮著腳尖,翹首以盼,似乎顯得很焦急。
蘇轍瞧他們一些人手里拽著鹽鈔,不禁問道:“這位大叔,你們是在交稅嗎?”
“嗯!
那大叔都沒有看蘇轍一眼,目光一直鎖定在最前方。
蘇轍與范鎮(zhèn)相視一眼,于是又去到隊伍的前面,但見兩個年輕人坐在一張長桌前,周邊還有三五皇家警察在巡邏,維持治安。
這兩個年輕人范鎮(zhèn)認識,就是法學院的學生黃志博和王宗瑞。
“范學士,蘇檢察長!
二人見到范鎮(zhèn)和蘇轍,正欲起身行禮。
范鎮(zhèn)趕忙壓壓手,示意他們不用行禮,又問道:“如今不是還在準備階段嗎?怎么你們就開始收稅了!
王宗瑞回答道:“原本我們是在準備,但是這附近的村民總是要來交稅,后來稅務司就讓咱們開始收稅!
蘇轍又看向那些農夫,“這糧食都未收上來,你們?yōu)楹渭敝欢悺!?br />
那農夫忙道:“反正都要交,不如早交,俺這心里也安穩(wěn)一些!
范鎮(zhèn)好奇道:“可是糧食還在田里,你們哪來的錢。”
“這是俺最近干活賺來的,俺可沒偷沒搶。”那農夫雙手護住手里的鹽鈔道。
忽聞后面?zhèn)鱽碜h論聲,“前面怎么回事?怎么不動了!
“前面在干什么?”
“到時快點,我這還趕著回去干活!
范鎮(zhèn)見后面得人很是著急,于是道:“抱歉,打擾你們了。”
說著,便與蘇轍退到一旁。
那農夫趕緊上前,將地契、戶籍和幾張鹽鈔遞上。
因為他們不識字,估計也沒有雇傭珥筆,否則的話,他們都不需要親自來。
黃志博拿著地契看了一會兒,問道:“還有其它收入嗎?”
那農夫道:“俺就是最近幫著官府修河道,賺得一些錢。”
黃志博問道:“除此之外,還有沒有別得收入?”
那農夫道:“自家養(yǎng)的雞算不算?”
“養(yǎng)了幾只?”
“五只!”
“那不算。還有沒有?”
“俺妻子還幫人縫縫補補賺點錢。”
“還有沒有?”
“沒了!”
他們問話的同時,王宗瑞在旁幫著填表,真是一路x到底。
“好了!”
黃志博收下兩張鹽鈔,將剩余兩張加在地契和戶籍的中間,一并退還給那農夫,又往后喊道:“下一個!
那農夫仿佛如釋重負,暗自竊喜。
蘇轍稍稍點頭,明白為什么這些農夫都著急著交稅,他們還是擔心稅務司不認這鹽鈔。
范鎮(zhèn)卻是走上前去,往那表格瞟了一眼,問道:“修河道掙的錢,不需要繳稅嗎?”
蘇轍小聲道:“范學士或許不知道,幫官府修建河道,是屬于官府的賑濟,故此稅務司決定免除這部分收入的稅!
范鎮(zhèn)點點頭道:“原來如此!彪S即又向蘇轍笑道:“看來這稅務司也并非向傳言中那般不近人情。”
蘇轍微笑道:“也許他們志不在此!
范鎮(zhèn)一愣,旋即呵呵笑了起來。
又有一個農夫上前來,畏畏縮縮道:“俺俺沒戶籍!
黃志博立刻道:“先去里面辦戶籍!
“是!
轉眼間,這隊伍就少了一大半,每個交完稅的農夫都是抱著戶籍暗暗自喜,嘴里對這鹽鈔、稅務司是贊不絕口。
這真是令范鎮(zhèn)、蘇轍是目瞪口呆,他們?yōu)楣俣嗄,還從未見過這么豪爽農夫,以往哪年交稅,不是哭天喊地,哪有這般主動。
西郊外,只見一輛馬車快速的行駛在道路上。
“不可能!這不可能!”
梁友義連連擺手道:“收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如今還沒有我們鄉(xiāng)紳相助,他們得準備的更久,至少得家家戶戶告知一遍,怎么可能現(xiàn)在就有人主動去交稅,老夫活了幾十年,都還沒有見過這樣的百姓!
韋應方道:“但是有人親眼見到一些收稅點已經開始收稅!
梁友義道:“會不會是他們故意請人營造的假象!
曹奕道:“這倒也有可能,先去看看再說吧。”
過得片刻,馬車緩緩停下來,三人急急下得馬車。
抬頭看去,但見那倉庫門前是空空如也。
梁友義立刻道:“瞧!老夫說得沒錯吧!根本就沒有人!
韋應方道:“難道真是他們看錯了?”
三人又走了過去,只見兩個學生將這一沓厚厚的鹽鈔放到錢箱里面。
韋應方立刻走過去,問道:“你們這鹽鈔是哪來的?”
那兩個學生識得他們三人,先是行得一禮,旋即回答道:“這是之前附近農夫交得稅!
梁友義急急問道:“已經有人來交稅了?”
“這附近的兩個村莊都已經交完了。我正準備去別處收稅!
“?”
梁友義不禁張大嘴巴。
鄉(xiāng)紳?
等到你鄉(xiāng)紳來催收,恐怕這黃花菜都涼了。
前些時候,百姓們都是拼命的去獲取鹽鈔,寧可餓上兩頓,也要留著鹽鈔交稅,雖然稅務司已經規(guī)定鹽鈔和糧食的比價,但是其中還有損耗?還得背著糧食去,那多累。
他們要么去就政府工程賺鹽鈔,要么將家里的雞賣了,菜賣了,換取鹽鈔交稅。
就連三等戶、二等戶,都急著買些余糧換鹽鈔。
這剛好與政府官吏的消費對上。
才有了之前的市場繁榮。
鹽鈔是拿到手了,但是他們又擔心官府反悔,所以這糧食都還在地里,他們就跑來交稅。
鹽鈔又方便,不需要稱重,農夫收入非常單一,他們也沒有怎么細問,很快就搞定了。
一個村也就是半天。
官府那邊也省事,原本這時候是官府最為忙碌的時候,但是今年官府什么都不用管,都不用派人去來回運糧食。
這甚至導致所有的倉司官員感到非常失落。
大權旁落啊!
但是元絳與蔡延慶也都沒有閑著,鹽鈔的出現(xiàn),也徹底改變官府財政運作,他們得重新部署,比如收上來的鹽鈔怎么處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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