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長的那位名叫折繼祖,乃是府州知州,也就是目前折家軍的掌門人。
年紀稍小的那位名叫姚兕,其父姚寶在仁宗時期戰(zhàn)死定川,目前擔任環(huán)慶路都監(jiān)。
二人身后還站著幾人,也都是西北將領,也包括那秦忠壽。
一番寒暄后,幾人坐了下來,種詁先是舉杯道:“多謝各位百忙之中,特地趕來給予我三弟支持!
折繼祖擺擺手道:“大質也勿要見外,此案不僅僅是種三郎一人之事,也與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。為兄聽聞此非特例,今后咱們武將的案子,多半也都會交予公檢法審理!
“這事我也聽說了!
種詁點點頭,又道:“不過這公檢法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幾人紛紛看向秦忠壽。
秦忠壽趕忙將這期間所發(fā)生的事,跟種詁說了一遍。
種詁稍稍點頭,“如此看來,這皇庭的審判,也算是公正啊。”
折繼祖道:“若是僅僅是在于公正,而不論成敗,令弟的案子,可就不妙了!
無論如何,種諤就是沒有聽從命令,擅自出兵,只不過他贏了。
公正不一定就是好事啊!
陸詵為官可也非常正直。
種詁又是愁眉難展。
秦忠壽也是連連點頭,道:“目前尚看不出,這皇庭到底是傾向于哪邊的,雖然他目前與文官斗得不亦說乎,但是賠償鹽商一事上面,他也完全沒有考慮到咱們的軍費,最終還是人家元學士想出鹽債的辦法,這才避免軍費未有被削減!
姚兕道:“聽說至今未定審期,也是因為皇庭不滿官府不撥經費給他們!
秦忠壽點點頭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種詁聽罷,忙問道:“這又是怎么回事?”
秦忠壽又此事解釋了一遍。
種詁聽得心都懸起來了,“這簡直是將皇命視作兒戲,這兩件事根本就不沾邊。”
秦忠壽道:“在下還特地將那張庭長好友,也就是現(xiàn)任河中府警司曹棟棟打聽了一番,據(jù)曹棟棟所言,這張三心眼特別小,睚眥必報,這都是他一貫作風!
聽到這里,種詁不禁是滿臉大汗,心里拔涼拔涼的。
皇庭。
“張庭長,你這么做,是不是有些過火了!
蘇轍是焦頭爛額地向張斐言道。
“過火?”
張斐一臉詫異道:“此話怎講?”
蘇轍道:“這一事歸一事,官府未撥款給你們,那是官府的不對,這事咱們可以向朝廷稟報,但你也不能拿此案去威脅官府啊!你可是奉皇命來審理此案的。”
一旁的許芷倩,也是非常擔憂地看著張斐。
張斐立刻道:“檢察長說話可得講憑據(jù),我什么時候威脅官府了,這沒有錢,證人都不出席,我能有什么辦法!
這妥妥的借口。
蘇轍不禁是苦口婆心道:“但你這么鬧下去,也不是個辦法。目前這河中府的文官武將全都來到這里,他們都已經表示不滿,甚至還有人來我檢察院,表示要起訴你們皇庭!
張斐道:“如果你們有證據(jù)的話,是可以起訴的,只不過你不能向我起訴我,這不合規(guī)矩,你應該是先提交給京城的檢察院,由那邊檢察院向大理寺提起訴訟。”
蘇轍當即就傻眼了,困惑道:“可是你們這么做,也會影響到皇庭的權威。”
“什么權威?”
張斐道:“本庭長都來了這么久,他們兩個當事人才姍姍來遲,如今他們來了,我就要立刻開審,我皇庭就不要面子么。”
見張斐油鹽不進,蘇轍也是頭疼的厲害,不禁看向許芷倩。
許芷倩小聲道:“張庭長!”
“閉嘴!”
張斐當即訓斥她一句,又向蘇轍道:“蘇小先生,這里沒有外人,我也就跟你明說了,哪怕是官家來了,這要不撥錢,我就是不審,檢察院也可以起訴我們,這是你們的職責,如果是我,我也可能會選擇起訴的,這確實有瀆職之嫌!
“我明白了!
蘇轍點點頭,站起身來,“蘇某告辭了!
官家來了都沒用,那沒得可勸了。
張斐道:“我送蘇小先生。”
“不必了!”
蘇轍拱手一禮,便出得門去。
張斐還是送他至門前,可回過身來,就見到許芷倩那冰冷的目光,立刻道:“在這間屋里面,你可是主簿,我是庭長,我不能訓斥你么,你這樣看著上司,是很不專業(yè)的行為!
許芷倩神色微微一變,又委屈道:“但但你也得講道理,蘇小先生到底也是為了你著想,你這么下去,會將文武都給得罪的,聽聞這西北幾大將門世家的人全都來了,要是惹火了他們,咱們在這里也是寸步難行啊!”
原本她也不反對張斐這么干,只是有一些擔憂,但現(xiàn)在情況完全不同了,這河中府各路文官,西北各大將門世家的人全都來了,這些人在大宋的地位是舉足輕重,眼看這事情越鬧越大,這真的讓人感到非常害怕。
別說他爹,王安石也不敢這么玩啊!
張斐笑道:“我是庭長,講究的是以法服人,我現(xiàn)在就是再百般討好他們,一旦判決不公,此時的討好是毫無意義的,但如果我判得好,我現(xiàn)在就是晾著他們,到時一切也都會變得和顏悅色,給予我尊重。”
許芷倩道:“哪有你說得這般輕巧,你別忘記,你的仇家可也不少,那些官員肯定會上奏彈劾你的!
張斐呵呵道:“彈劾我什么?墊錢加班么?要是那些官員都跟我一樣,我大宋根本就不需要變法。”
府衙!
“你說什么?”
韋應方震驚地看著主簿卓群,“檢察院打算向京城起訴皇庭?”
卓群點點頭道:“是的,好像蘇子由也去皇庭勸說過張三,但張三仍不愿意開審,檢察院也只能起訴!
“瘋子!”
韋應方當即坡口大罵道:“這就是一個瘋子!”
為了這點錢,你至于嗎?
這簡直就是要玉石俱焚啊!
蔡延慶瞧他一眼,“你也不差啊!”
“我!”
韋應方忐忑地瞧了眼蔡延慶。
蔡延慶都懶得開口,你繼續(xù)耗著唄,到時咱們就抱著一塊死。
那元絳脫身之后,他本也不想繼續(xù)找事去鬧,但是韋應方他們強烈要求,一定要給予反擊,否則的話,府衙太沒面子了。
河東縣知縣薛直道:“這么下去的話,可是不行的呀,外面已經人說咱們府衙扣押皇庭的經費,意欲干預皇庭審理!
因為這事看著就不太政學,張斐為什么會為了這點錢而不顧皇命,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這么干,這里面可能有貓膩。
于是乎,就有人猜想,府衙扣著經費,可能是想威脅皇庭,左右皇庭的判決,而張斐剛正不阿,堅決不從,故此不愿開庭審理。
這個陰謀論立刻贏得百姓的支持,因為在百姓看來,皇庭是非常公正的。
“胡說八道!
韋應方激動道:“是那小子不仁在先,我們才不義的。”
薛直道:“可若鬧到京城去,咱們都難辭其咎!
最痛恨張斐的何春林、劉大興,不禁都直點頭,現(xiàn)在他們個個都是心驚膽顫。
他們都感覺自己已經是站在懸崖邊上,還是因為這河中府的文官武將,仿佛全都來了,也全都知道這事,他們要是一起發(fā)難的,朝廷必然是會重視的。
但皇庭那邊就是油鹽不進。
要真鬧到京城去,不管張斐是什么罪,但他們也確實押著經費不給。
這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得,就是再耿直的官員,也不至于這么狠,為了這一點點錢,連性命都不要了。
這只能用“瘋子”來形容。
韋應方郁悶死了,狠狠一跺腳,“行行行,我撥給他們,撥給他們還不行么!
說完,就氣沖沖地走了。
生氣歸生氣,但更多的是害怕,這事眼看就無法收場,而他可是元兇,全都是他下得命令。
于是趕緊將蔡京叫來。
見到蔡京時,韋應方是強裝鎮(zhèn)定,端著一杯,吹了吹,漫不經心地問道:“你們審理此案,要多少經費?”
說罷,輕呷一口香茗。
“一萬貫!辈叹┹p描淡寫道。
“噗!”
韋應方沒法淡定了,一抹嘴,驚訝地看著蔡京,“多少?”
蔡京也是漫不經心地答道:“一萬貫!
他一直都在處理這事,對于當下的局勢,判斷的是非常清楚,知道自己才是優(yōu)勢的一方,有本事你們不給!
咱就耗著唄。
看誰先死。
韋應方怒不可遏道:“你們皇庭是在侮辱我們么?這審理一個案子,就要一萬貫經費,你們這就是在敲詐勒索,我要向朝廷彈劾你們!
蔡京不緊不慢地回答道:“回韋通判的話,這都是我們皇庭的規(guī)矩,由于此案案情復雜,又相隔數(shù)年,涉及到證人眾多,故而所需經費非常多。
不夠我們庭長本也不想勞煩府衙的,故而打算建一些商鋪用來貼補這些經費,但可惜至今商鋪建造計劃未有得到官府的審批!
韋應方立刻明白過來,心想,原來你們是想要建商鋪,我還偏偏不如你們所愿。道:“我給你們一萬貫,不過我會向朝廷稟明的!
蔡京拱手道:“多謝韋通判,另外,還有我們的俸祿,以及之前的改建費用,供一萬七千貫!
韋應方又傻眼,問道:“這一萬貫還不包括俸祿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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