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琪笑道:“那張三還只是一個珥筆的時候,就敢去狀告朝廷,相比起來,此案也算不得什么!
王申道:“可這麻煩也會接踵而來,官府違約的事,可是不少,這么搞下去,只怕這公檢法會成為官員們眼中的眼中釘,肉中刺。”
陳琪也是愁容滿面:“如今此事鬧得這么大,不大好收場。
說到這里,他突然看向蘇轍,“檢察長檢察長?”
“。俊
蘇轍似在想什么事,問道:“你們在說什么?”
陳琪道:“我們檢察院該做些什么?”
蘇轍道:“負責(zé)檢驗證據(jù),以及監(jiān)督審判過錯!
“僅是如此嗎?”
“嗯!
蘇轍點點頭,又道:“不過,我覺得我們其實也能做些什么!
陳琪和王申相覷一眼,二人心想,最好不要。
王申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檢察長有何想法?”
蘇轍不答反問道:“你們認為就只是朝廷違約嗎?”
二人不明所以。
蘇轍道:“鹽鈔一事,的確是朝廷違約,但是據(jù)我所知,其中也有不少商人弄虛作假,蒙騙官府,以求獲取大量利益!
王申道:“但是一般這么干的商人,都是有靠山的!
蘇轍反問道:“誰的靠山大過官府。”
見二人不語,蘇轍又道:“以往的咱們就不查了,但是今后我們可得注意這些情況,一旦有發(fā)現(xiàn),定要嚴懲不貸。如果不這么做的話,這財政也是好不起來的。”
王申、陳琪都是一腦門子汗。
第五百零七章 鹽鈔糾紛(上)
夕陽西下。
明日就得開庭審理此案,但張斐與許芷倩仍坐在湖邊,一邊審查著相關(guān)證據(jù),一邊商量著,不知疲倦。
這法律方面的工作,其實沒有什么訣竅,就是勤奮、細致,外人就只看到他們的風(fēng)光的一面,好像認為這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。
殊不知張斐可比任何一個珥筆都要努力。
不然的話,在庭上,他也拿不出那么多令人驚訝的證據(jù)來。
可是這一招,至今也無人學(xué)會。
哪怕范純?nèi)、蘇轍他們都意識到,這張斐打官司,玩得就是一個“細”字,但他們始終也做不到如張斐一般細。
倒也不是他們不夠努力,這可能與當(dāng)代文章風(fēng)格有關(guān),因為如今一句話就是那么寥寥數(shù)字,講究的是一個簡短精致,追求的是意境,但法律偏偏追求的是冗長、細致,看著就讓人昏昏欲睡的那種。
可能這種思維也在干擾著他們。
“明天就要開庭了,官府那邊好像是真不打算請珥筆!睆堨撤畔率种械奈陌,輕柔著雙目。。
許芷倩一邊貼著標(biāo)簽,一邊點點頭,“他們可能還沒有意識到這珥筆的重要性。”
張斐道:“征文他們已經(jīng)到了,你說要不要!
“那可不行!
許芷倩立刻反對道:“法援署就那么一點人力,主要是幫那些窮人打官司,官府又不是沒錢,他們自己不請又能怪誰。”
張斐猶豫道:“但是根據(jù)制度來說,我們皇庭是可以指派法援署的珥筆為其中一方訴訟的。”
他還是希望追求更為公正的審判,他知道官府不找,不是吝嗇錢,而是沒有意識到珥筆在當(dāng)今這種審判中的重要性。
許芷倩卻非常堅持道:“但是征文他們可不是普通的珥筆,也不比那李敏差,如果讓人發(fā)現(xiàn)這免費的比收費的還要厲害,不都會爭取法援署的幫助,到時窮人可就找不到人打官司,我覺得這規(guī)矩得改,法援署只能幫助那些生活貧困的百姓爭訟!
張斐覺得許芷倩說得也有些道理,目前來說,這窮人真是太多太多,但法援署的資源就這么多。
許芷倩見張斐還有一些猶豫,于是又道:“再說,官府不主動請珥筆,咱們皇庭要是幫他們指派,輸了可能還會怨咱們,這純屬吃力不討好。咱們已經(jīng)告訴過他們,可以請珥筆,是他們自己不愿意,顯然他們也期望能夠勝訴。”
張斐點點頭道:“行吧,你來定這規(guī)矩!
許芷倩是欣然接受,法律援助一直都是她在管,又道:“我聽說許多人去檢察院那邊投考檢察員,何不讓蘇小先生幫法援署宣傳一番,考不上的可以來法援署做事,積累經(jīng)驗!
張斐道:“如此也行,但是我以為暫時可能來得人不多,檢察員畢竟是能夠當(dāng)官的,但是法援署目前還不算是正式的官署!
許芷倩道:“如果李敏贏得這場官司,必然會改變河中府百姓對于珥筆的看法,說不定能夠吸引不少人來,在開封府不就是這樣的么!
張斐點點頭。
正當(dāng)這時,李四突然小跑過來,微微喘氣道:“三哥,外面的鹽鈔價格又上漲了一百文,目前已經(jīng)達到四貫錢!
張斐點點頭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許芷倩好奇道:“你為何對這鹽鈔的價格感興趣,難道這與此案有關(guān)?”
張斐搖搖頭,又道:“我就是想知道這鹽鈔在民間是否比較活躍,畢竟官府將來還得繼續(xù)用,目前看來還算不錯,反應(yīng)也比較快!
許芷倩道:“可是鹽鈔的本價是在四貫八百文,如今才漲到四貫錢,看來還是有不少人認為那些鹽商不一定能贏得了那場官司!
張斐又向李四問道:“交易的多不多?”
李四搖搖頭道:“我只是打聽有人出價,但是還未聽說有人真的出售手中的鹽鈔!
張斐點點頭,又向許芷倩道:“目前是有價無市,雙方也都只是吆喝罷了,這個價格是比較虛的,但至少可以反應(yīng)出,坊間商人還是比較熱衷于炒賣鹽鈔。”
許芷倩問道:“那這是好事,還是壞事?”
張斐笑道:“當(dāng)然是好事,將鹽鈔賦予利息,為得也是讓鹽鈔擁有更好的流通性,任何商品必須流通起來,還是能夠具有價值,如果坊間都不認可鹽鈔,那這就真的只是一場官司,影響不了太多!
翌日。
天還只是蒙蒙亮,那皇庭門前就已經(jīng)是人山人海,即便庭院內(nèi)都已經(jīng)是座無虛席,原來皇庭將開庭時間從之前的辰時三刻提前到卯時三刻,整整提前了一個時辰。
這是因為最近天氣太熱,上回就審到正午,嚴重破壞觀審者的體驗。
但不管再早,那些官員也會提前趕到的,這場官司看似簡單,但這個判決的意義,可是非常重大的。
官員們對此都非常忐忑。
“要是皇庭真判了官府違約,需要補償給那些鹽商,官府真得會補償嗎?”
河?xùn)|縣縣尉劉大興好奇地問道。
周邊官員也都是左右看著。
別說沒有親眼見過,就連史書上可都沒有記載,真是無跡可尋,他們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。
“這我也不清楚!
韋應(yīng)方搖搖頭,又瞟向旁邊的秦忠壽道:“要是官府真要補償幾十萬貫出去,秦指揮使啊,今年伱們的軍費肯定是要減少不少啊!”
秦忠壽哼道:“幾十萬貫的軍費?行,要是這軍隊亂了,你來負責(zé)吧!
韋應(yīng)方忙道:“秦指揮使,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一番,你怎還怨起我來了,當(dāng)初增發(fā)鹽鈔不就是為了軍費,如果要補上這一筆錢,也只能從軍費里面扣!
秦忠壽道:“他們公檢法不也算在河中府的財政里面么,為什么不扣他們的錢,案子就是他們判的!
曹奕笑道:“他們的支出全部加上也就那么多,要扣肯定是從軍費里面扣!
秦忠壽不爽道:“我隨便你們,反正到時出事,你們負責(zé)就行!
劉大興突然道:“朝廷是說咱們互不統(tǒng)屬,憑什么皇庭能夠干預(yù)咱們的政務(wù)!
秦忠壽立刻道:“就是!你們不理會他就行了!
韋應(yīng)方呵呵道:“咱也不想理會,可惜蔡知府和元學(xué)士都比較畏懼這公檢法,他們不帶頭,咱們上有什么用!
“咳咳!”
曹奕突然咳得兩聲,眼神又往旁邊瞄了瞄。
只見蔡延慶與元絳入得庭來。
秦忠壽立刻走過去,問道:“蔡知府,元學(xué)士,要是皇庭真判了要補償給那些鹽商,可也不能從軍費里面扣啊!”
蔡延慶皺眉道:“這是誰在造謠?”
秦忠壽神色一變,呵呵道:“沒有誰造謠,就就是士兵們都非常擔(dān)心!
元絳道:“秦指揮使放心,這該給的軍費,一文也不會少的!
秦忠壽頓時松了口氣,笑道:“那就行!
這事,劉大興也上前來,“蔡知府,元學(xué)士,相比起軍中,咱們衙里更是人心惶惶,公檢法一來,他們本就怕丟了活計,如今就更擔(dān)心了。”
蔡延慶道:“此案都還未有判決,你們在瞎擔(dān)心什么?”
元絳點點頭道:“蔡知府言之有理,這都還沒有判,你們也先別急,我相信張庭長也是識大體的人,不會刻意去刁難官府的!
劉大興訕訕道:“但愿如此吧!
但是他們心里都知道,這官司你要么就別審,只要開庭審理,必然是官府輸,他都不抱著能贏的心態(tài),請珥筆都嫌礙事。
然而,這財政本就不富裕,這要補這一筆錢的話,幾十萬貫是肯定的,就肯定要減少開支,各方都很擔(dān)心,會削減到自己頭上來。
尤其是軍隊,他們可是吃財政大戶。
韋應(yīng)方他們也是吃準各方的這種心態(tài),故意在旁邊煽風(fēng)點火,制造恐慌。
過得一會兒,蘇轍、蔡京等人入得庭來。
而這一回,在蘇轍旁邊那一條長廊終于造好了,迎來它的第一個使用者,只見李敏帶著三個副手也入得那條長廊。
他們一進來,庭院外面頓時是議論紛紛。
最近李敏可真是風(fēng)頭正勁,這個索要利息,可真是太勁爆了,太刺激了。
還能這么操作嗎。
又過得一會兒,張斐與許芷倩上得庭長臺,庭院內(nèi)外漸漸安靜下來。
稍作準備后,張斐瞧了眼天色,環(huán)顧一眼,朗聲道:“因為最近天氣非常炎熱,為了能夠在更舒適的環(huán)境下進行審理,故此本庭長決定將開庭時辰提前至卯時三刻,今后開庭時辰也會根據(jù)天氣不同而變化,諸位若想來聽審的,需要及時關(guān)注皇庭貼出的告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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