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必然是得罪人的事,而蔡延慶主要職務(wù),不是審案,是財政,甚至于軍政,他的工作是需要別人的幫助,那么與張斐他們保持距離,是合情合理的。
張斐笑道:“看來我們只能靠自己!
正當(dāng)這時,忽聽外面有人喊道:“搶劫。尳侔!”
二人立刻掀開車簾往外面看去,只見一個男子一邊喊著,一邊往一條小巷追去。
又聽得旁邊有行人道:“這兩日是怎么回事,以前當(dāng)街搶劫半月不見一次,今兒一天就見了兩回,今早還聽到昨夜有人家里被盜了!
他身旁的人道:“聽說那些衙差近日都無心捉賊,以至于這賊盜變多了!
“為何?”
“你沒有聽說么,朝廷派了一些皇家警察來取代這些衙差,他們馬上就沒活干了,還犯得著拼命么!
“皇家警察,光聽這名,就讓人不安!”
“你小聲一點,若讓人聽了去,可不得了了!
放下車窗簾。
蘇轍向張斐道:“之前我來的時候,并未有這種情況!
“看來他們就只是將我視作敵人!”
張斐苦笑一聲,心里也清楚,京城那些人肯定在信中就只提到他,其實事實也是如此,他才是整個公檢法的核心。
蘇轍安慰道:“那也不一定,如果我來的時候,這河中府的治安就已經(jīng)是非;靵y,豈不是告訴所有人,官家的決策是非常圣明的,等到你來之后,再生風(fēng)波,便可將責(zé)任推給公檢法!
張斐聳聳肩道:“無論如何,留給我們的時辰不多了!
蘇轍道:“可是曹衙內(nèi)又沒有帶皇家警察,這還得招人,恐怕一時半會還是要受制于他們。”
張斐問道:“關(guān)于媯鄉(xiāng)一案,你是否有把握查到證據(jù)?”
蘇轍道:“其實我已經(jīng)查到一位關(guān)鍵的證人,但這位證人目前并不在這里,可能還得過兩三天。”
他這種性子,若無一定把握,是不會主動提起的。
張斐點點頭道:“你們得趕緊一點,我想借此案讓皇庭運作起來,必須得搞一點動靜出來,給予那些人一些震懾,同時消除百姓對我們的誤會,或許審過此案后,種將軍他們也會早日趕到這里!
蘇轍趕緊問道:“看來你是有把握審理好此案!
張斐自信地笑道:“這是我分內(nèi)之事,如果這個都處理不好,估計用不多久,咱們就得卷鋪蓋走人了!
蘇轍聽罷,不禁有些期待,“那行,我盡量早點查到證據(jù)!
第四百八十一章 靜待花開終有時
在街旁的一家酒樓上,兩個中年男子正注視著張斐的那輛馬車從眼前緩緩駛過。
年紀(jì)稍長的正是河中府通判韋應(yīng)方,另一人則是河中府轉(zhuǎn)運判官曹奕。
“我們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,就這兩個年輕小子,又能掀起什么風(fēng)浪來。”
韋應(yīng)方目光透著一絲疑惑。
他們河中府如臨大敵,結(jié)果就這么一群小屁孩。
弄得他都有些尷尬。
可曹奕卻非常謹(jǐn)慎道:“韋通判萬不可麻痹大意,我堂兄已經(jīng)數(shù)次來信,讓我們一定小心這張三,此人看似年輕,但手段常常出人意料,尤其是他在律法方面的造詣,令人防不勝防,還叮囑我,若無絕對的把握,寧可用一些險招,也決不能與此人對簿公堂,那將必敗無疑!
他堂兄就是那曹邗,此人比較狡猾,一直都是在后面出謀劃策,谷濟一案也并未牽連到他,但也被王安石找個借口給調(diào)去蜀地轉(zhuǎn)運司。
“是嗎?”
韋應(yīng)方兀自不信。
“千真萬確!
曹奕道:“不少朝廷大臣都有書信給咱們河中府的官員,讓他們小心堤防這張三,足見此人不可貌相。目前就是不知道,蔡知府到底是怎么打算的?”
韋應(yīng)方道:“蔡知府方面你大可放心,他已經(jīng)暗示過,他不會去理會這些事的。”
送走張斐和蘇轍后,蔡延慶坐在椅子上,一邊品著香茗,一邊思索著。
“捍衛(wèi)個人正當(dāng)權(quán)益?”
蔡延慶突然偏頭看向一旁的主簿卓群問道:“卓主簿如何看這法制之法?”
方才宴席上,主簿卓群也在一旁陪著。
卓群沉吟少許,“這法制之法聽著確實有些道理,但下官不認(rèn)為其具有可行性!
神情還頗有一絲不屑,好似說,這話就像似他們這些小孩說得,經(jīng)受過歲月洗禮的成年人應(yīng)該不會講出這些話來。
蔡延慶稍稍點頭:“與我的看法一樣!
其實他們都是那種傳統(tǒng)儒法思想,就是嚴(yán)法仁政,用仁政去調(diào)和嚴(yán)法,避免秦國的下場,但如果是仁法仁政,官府就會缺乏威信,反而做不成事。
這也是儒家總結(jié)出來的經(jīng)驗,就是因為不信,才被迫儒法合一。
他們對法制之法的感覺就是,不切實際。
卓群道:“知府打算如何應(yīng)對?”
蔡延慶搖搖頭道:“他們并沒有改變我的看法,我們還是盡量不要摻和這事,如果他們失敗了,我們還是能幫著穩(wěn)定河中府,也不至于令河中府又陷入混亂中!
卓群點頭道:“下官也以為這是最好的應(yīng)對之策,試問誰能放心將一府百姓交給幾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去折騰!
正當(dāng)這時,一個押司入得堂內(nèi),“啟稟知府,今日城內(nèi)已經(jīng)發(fā)生好幾回?fù)尳。?br />
蔡延慶皺眉道:“可有抓到兇手?”
那押司稍顯心虛地瞧了眼蔡延慶,然后搖搖頭。
蔡延慶沉吟少許,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!
押司走后,蔡延慶又向卓群道:“你找個機會去跟他們談一談,別鬧得太過分了,但語氣也別太嚴(yán)厲,大家都有情緒,這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卓群點點頭道:“下官知道了!
雖然司馬光找人給蔡延慶寫過一封信,但蔡延慶還是認(rèn)為,不能與張斐走得太近,不但如此,還得偏向這邊。
這道理很簡單,如果張斐失敗了怎么辦?
又讓河中府陷入混亂?
而如今河中府的安定,是蔡延慶好不容易才做到的。
蔡延慶早已經(jīng)拿定主意,先站在一旁觀望,如果張斐他們不行,就馬上接管司法。
而對于下屬,他現(xiàn)在采取的是安撫策略,而不是勒令他們?nèi)プ駨姆ㄖ浦ā?br />
因為蔡延慶知道這是沒用的,因為他來這里,是采取寬容的政策,而不是用強權(quán)給壓下去的。
張斐回到官署時,已經(jīng)是傍晚時分,剛剛?cè)氲么箝T,就見到那符世春獨自坐在湖邊的亭內(nèi),桌上放著一壺茶,一些精美的糕點。
其實這廝很喜歡住在這里的,但是沒有辦法,他是警署的人。
張斐來到亭內(nèi),問道:“伱怎么就回來了。衙內(nèi)和小馬呢?”
他還左右張望了下。
符世春道:“已喝得是酩酊大醉,適才都是被抬回來的。”
張斐對此并不感到意外,跟這些武將喝酒,尤其還是小輩,要不醉著出來,俺就是一種不尊重,當(dāng)然,曹棟棟和馬小義也是憋壞了,很想暢飲一番,今兒也是放開了喝,就沒打算醒著出去,只盼著將秦忠壽給喝倒。
張斐坐了下來,問道:“怎么樣?”
符世春道:“如我們所料,秦忠壽此番請衙內(nèi)去,就是想打聽有關(guān)種將軍的官司。不過你讓衙內(nèi)去說大話,也未必是一個好主意!
張斐并不擔(dān)心,笑問道:“他說了什么?”
符世春道:“最初見面時,倒還有所克制,可是喝了幾杯酒后,那廝就越發(fā)離譜,說什么咱們來這里,就是要為將士們鳴不平,不讓將士們再受到任何人的欺壓,這我聽得都作嘔!
張斐呵呵一笑,又問道:“那他們信了嗎?”
“你說他們能信嗎?”
符世春一翻白眼,又道:“不過基于曹家和秦家的關(guān)系,衙內(nèi)的態(tài)度,讓他們至少暫時松了一口氣!
張斐點點頭道:“那能換取他們的支持。”
符世春猶豫片刻道:“他們可都是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,什么場面沒有見過,不可能因為衙內(nèi)的幾句,就全力支持他,除非咱們能夠證明,公檢法對他們只有利,而沒有弊,否則的話,他們肯定也是走一步看一步,不過暫時應(yīng)該不給刁難警署!
雖說在這里,文武之爭是主旋律,但是河中府的利益又是錯綜復(fù)雜的,在很多方面,文武的利益,都是相同的。
而且這人性是自私的,任何人都希望公檢法對自己有利無害,不能說打一棒子給一個棗子。
這不是買賣,這是“我全要”的游戲。
打一棒子給一個棗子,也是需要高明的手段,否則的話,沒人會吃這一套的。
張斐點點頭道:“是呀!這光說不練無人信,還得用事實來證明這一點。關(guān)鍵留給我們的時辰已經(jīng)不太多了,你們警署可得趕緊招人了!
符世春笑道:“看來你已經(jīng)知道城內(nèi)賊盜頻發(fā)一事!
張斐笑道:“意料之中!
符世春道:“我現(xiàn)在倒是覺得這事很難。”
“怎說?”
“咱們在明,他們在暗,他們可以制造各種案件來刁難咱們,而咱們只能被動應(yīng)對,做得好,那是應(yīng)該的,做的不好,立刻會被他們攻擊的,吃力不討好啊!”
符世春語氣透著一絲沮喪。
如果是各憑手段,那他覺得還有點希望,但問題是他們是來建設(shè)司法的,你只能用這三板斧,不能超出這個范圍,而且你這三板斧是定死的,總會有各種漏洞。
同時對方能夠無所不用其極的。
這防不勝防!
“也在意料之中!
張斐笑吟吟道。
他來這里之前,可是做足了準(zhǔn)備,就連遇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,雖也無必勝的把握,但這還只是剛開始,他不可能被這嚇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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