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開嘆道:“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,故此我之前才去燒香祈福,但愿那廝別上咱們這來,可到底還是沒有躲過這一段孽緣!”
“孽緣?”
這越說越玄乎,曾鞏都聽迷糊了。
李開煞有其事道:“曾知府有所不知,那廝剛到汴京之時,待在咱們開封府的時辰,比待在他家還多!”
說到這里,他猛地看向曾鞏,“原來如此!原來如此!”
曾鞏被他看得心里發(fā)毛,又問道:“你為何這么看著我?”
李開道:“其實最初那幾樁官司,本不應(yīng)該來我們開封府的,就是呂相公不信邪,非得去審,結(jié)果這一審,就沒完沒了了,直到他離任為止。
自曾知府你上任以來,他就一直沒有再來過,直到曾知府上回說不信,也想見識見識他的手段,結(jié)果馬上就靈驗了!
曾鞏真心被這李開給逗樂,好氣好笑道:“好了!好了!你就別在這里胡思亂想,審案本就是咱開封府的職責(zé),他又是珥筆,常常遇到他,也沒什么可稀奇!
李開嘆了口氣,“曾知府信也好,不信也罷,反正到時候,曾知府就能夠體會到,為什么咱們開封府從上至下,就連掃地的,都十分討厭那小子。”
曾鞏又好奇道:“掃地為何也討厭他?”
李開道:“他這一來,必定會引來一大群人觀審,掃地的能不討厭他么!
“!”
曾鞏呵呵笑了笑,道:“你這么一說,我還真要見識見識,你趕緊派人去檢察院,讓他們動作快一點,我這都有些迫不及待了!
第四百四十三章 稅戰(zhàn)(十七)
檢察院。
“這些證據(jù)都無紕漏,是鐵證如山,張三他憑何翻案?”
蘇轍愁眉苦臉地坐著案前,嘴里喃喃自語著。
那桌上的文案是堆積如山,這些天他真是廢寢忘食,不知疲倦的審閱著所有的證據(jù)。
但看來看去,確實沒有問題。
這時,齊濟入得屋來,“蘇檢控,開封府那邊方才傳信來,他們已經(jīng)要求皇庭將起訴狀移交到開封府,希望能夠早日開堂審理此案!
蘇轍一怔,又顯得猶豫不決,過得片刻,他才道:“如今我們要面對張三,是否應(yīng)該再多做準備,我想在親自前往這些證據(jù)上寫明的地方去看看,以便確保萬無一失!
“但是這些證據(jù),我們都已經(jīng)派人去調(diào)查過,是絕對沒有問題的。”
齊濟又道:“蘇檢控,咱們已經(jīng)為此準備許久,且證據(jù)充分,而張三只是近日才接下這個官司的,再拖下去的話,是不是對張三要更為有利?
至少那些朝中大臣會這么想,或許開封府也會這么想,如果咱們推遲一些時日,一旦庭上出問題,可能會被人彈劾的!
這一圈逛下來,至少也得半個月吧。
蘇轍還是有些猶豫不決。
齊濟又道:“主要是我們也沒有合理的理由去推遲,這定會引人非議的!
蘇轍想要親自去看看,并不是說有什么思緒,主要是因為心里不安,就想去碰碰運氣,但之前檢察員們都已經(jīng)去調(diào)查過,若以這個理由去推遲起訴,那如果沒有收獲的話,且到時還敗訴,那整個檢察院都會在處在風(fēng)口浪尖上。
“好吧!”
蘇轍點點頭,道:“但是再添上王洪進之前偷稅漏稅的罪名,以防萬一!
齊濟眼中一亮:“這倒是一個好主意,可以再打?qū)Ψ揭粋措手不及。”
之前他們起訴徐煜、秦彪時,都沒有針對他們之前是否有偷稅漏稅的行為去展開調(diào)查,因為當(dāng)時檢察院與稅務(wù)司還是有默契的,稅務(wù)司也就只提供收入方面證據(jù),有意避開之前的稅務(wù)情況。
畢竟這是試行新法,你用新法去算舊稅,那就沒意思了,別說司馬光他們會不會答應(yīng),王安石也不會答應(yīng)的,要這么搞得話,誰還會支持新法。
立法會當(dāng)初頒布那些新律例,也是要為此定下了基調(diào)。
但是稅務(wù)司畢竟是提供了一份非常全面的收入證據(jù),檢察院要是仔細去調(diào)查的話,還是能夠發(fā)現(xiàn)其中偷稅漏稅的證據(jù)。
如今檢察院其實已經(jīng)掌握王洪進偷稅漏稅的證據(jù),只是在之前的起訴狀,并不涉及這一項罪名。
但如今張斐突然橫插一腳進來,這朝中輿論也開始反轉(zhuǎn),從反對檢察院,變成支持檢察院,那么現(xiàn)在再去控訴這項罪名,大家就都會支持的。
既然是要打快,那就干脆快一點,別給張斐太多時間去籌備。
檢察院方面馬上又寫了一份起訴狀,正式向開封府提起訴訟。
而開封府方面,已經(jīng)受到各方壓力,都在催促他們趕緊開庭,趕緊審。
此案鬧到這一步,不就是因為皇庭方面一直都在拖延,導(dǎo)致他們擔(dān)心開封府也會不會受到皇帝的壓力,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(shù)。
然而,他們顯然是多慮了。
曾鞏早已是迫不及待,光憑這些證據(jù),就足夠?qū)②w文政定罪,他是一刻都沒有耽誤,在收到檢察院的起訴狀后,立刻就宣布一日后就開庭。
時隔整整一年,開封府又迎來了屬于自己的高光時刻,這大清早的,就已經(jīng)是賓朋滿座。
好在這開封府上上下下對此都有著豐富的應(yīng)對經(jīng)驗,在李開、黃貴的安排下,早就做好準備,是妥妥當(dāng)當(dāng)。
這天公也作美,外面陽光明媚,貴賓們站在院中交流著。
“我也想不到!
富弼搖搖頭,“在我看來,此案是鐵證如山,絕無翻案的可能!
文彥博撫須點點頭:“我也是這么認為的。”
司馬光卻道:“可我跟張三談過,他說他雖無必勝的把握,但這場官司肯定能打!
“是嗎?”
富弼不可思議地問道。
司馬光點點頭。
富弼是百思不得其解,“這如何能贏?”
司馬光搖搖頭:“那他就未有跟我說了。”
“諸位,咱們可得盯緊一點!
孟乾生道:“這場官司張三若想取勝的話,必會;ㄕ!
謝筠皺眉道:“這公開審理,他如何;ㄕ校俊
孟乾生道:“之前皇庭是如何包庇趙知事的,你們難道就忘記了。”
“可是曾知府!
“曾知府也未有審理過宗室的案子,你們能保證曾知府還能做到鐵面無私嗎?”
“這倒也是。”
而此時曾鞏正與好友王安石坐在堂內(nèi)。
“唉!”
曾鞏嘆了口氣:“我如今漸漸明白,為何李通判對張三如此畏懼,這都還未開審,我就能夠感受到很大的壓力!
王安石點點頭道:“如果能夠判下來,那反而不會引起什么爭論,就怕那臭小子真的能夠翻案,那樣的話,子固兄難免會遭受非議!
曾鞏道:“但只要檢察院方面遞上來的證據(jù)無誤,此案就絕無可能翻!
王安石道:“子固兄還是得小心。雖然坊間傳言張三此舉,只是為了騙財,但以我對那小子的了解,如果真的完全沒有希望,他不大可能會接下這官司的!
正當(dāng)這時,黃貴突然走了進來,“啟稟曾知府,官家來了!
曾鞏與王安石相覷一眼,立刻起身走了出去。
趙頊的突然到來,是既在情理之中,又在預(yù)料之外啊!
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,就是大臣對皇帝的到來,都非常不爽,這審得是宗室,你皇帝往這里一坐,擺明就是要給開封府壓力!
這行禮過后,那侍御史裴文就問道:“官家怎么來了?”
趙頊哦了一聲:“朕今日無事,過來看看,難道不行嗎?”
裴文語氣恭敬地說道:“官家,此案涉及到宗室,若是官家坐在這里,只怕會給開封府造成壓力!
富弼他們都不做聲,顯然支持裴文的說法。
想趕朕走?趙頊當(dāng)即也火了,慍道:“你們來得,朕就來不得?”
言下之意,你們坐在這里,難道就不會給張三造成壓力嗎?
裴文拱手一禮:“官家恕罪,臣,臣也只是怕會影響到司法公正。”
這顯然是在含沙射影。
趙頊也懶得跟這些御史較真,偏目看向曾鞏,“曾知府,朕在這里,會影響你審案嗎?”
曾鞏拱手道:“還請官家放心,臣一定會秉公處理,哪怕對方是宗室,只要違法,臣也絕不會姑息的!
趙頊神色尷尬地點了下頭。
這里一個友軍都沒有嗎?
大臣們聽到曾鞏此言,頓時放心不少。
他們這么懟皇帝,其實就是在給曾鞏打氣,你別慌,我們在這里支持你,皇帝他也不能肆意妄為。
這氣氛很是尷尬。
王安石趕緊出來打個圓場,問道:“何時開庭?”
曾鞏瞧了眼天色,“應(yīng)該快了。”
旁邊的黃貴道:“張三還未到?”
曾鞏皺眉道:“還未到?”
李開嘆道:“曾知府有所不知啊,張三永遠都是最后一個到的!
別說他習(xí)慣了,就連富弼、文彥博他們都表示已經(jīng)習(xí)以為常。
但曾鞏卻不習(xí)慣,你小小珥筆,讓我等你,你在想什么,一揮手道:“不等他了,準備開堂!
趙頊本想說些什么,但見群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,心里還是有些虛,就沒有做聲。
曾鞏往上一坐,貴賓們也紛紛入座,皇帝則是單獨坐在旁邊,身邊站在藍元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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