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芷倩嘖了一聲:“什么打著捍衛(wèi)百姓正當權(quán)益的旗幟,皇家警察的職責本就如此!
“對對對對!”
張斐連連點頭,“芷倩說得對。你回去之后,就下命,讓皇家警察盯著稅務司的一舉一動,若他們敢為非作歹,立刻起訴他們。如此一來,衙內(nèi)你就是正義的化身!
“哎呦!”
曹棟棟一拍腦門,哈哈大笑道:“本衙內(nèi)真是聰明一世,糊涂一時!哇哈哈哈!”
許芷倩緊緊抿著唇,香肩微微聳動著。
“不與你說了!
曹棟棟道:“我先回警署部署。”
說罷,他便是急急離開了。
他一走,許芷倩著實憋不住了,噗呲一笑:“這曹衙內(nèi)遇到你,可真是他的不幸!
張斐沒好氣道:“什么不幸,是大幸,你以為我是在糊弄他的嗎?”
許芷倩道:“難道不是嗎?”
張斐笑道:“當然不是,蘇轍的擔憂,也不是沒有道理的,我在公堂上為他們爭取到的權(quán)力那是非?植赖,這必須要依靠皇家警察去制衡他們。只要衙內(nèi)喊出這句口號,不少人必定會擁護皇家警察!
許芷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:“原來如此!”
當然,那些權(quán)貴們,可是沒有想到利用皇家警察去保護自己,由于王安石的計劃,就是借警署這個平臺,使得吏走向?qū)I(yè)化,并且給予吏俸祿。
在他們看來,皇家警察與稅警就是一丘之貉,并沒有將二者區(qū)分開來。
這個判決令他們深感恐懼。
他們當然也不服,而且他們心里并不認可司法,在他們看來,皇帝始終是最大的。
另外,御史臺、諫院也想證明自己沒有大權(quán)旁落。
于是,他們立刻上奏,彈劾呂嘉問判決不公,偏袒稅務司。
要繼續(xù)鬧!
這事沒完!
但好在,這時期的北宋,有著第一文臣天團坐鎮(zhèn),雖然這個天團斗得非常兇,但他們心中還是有公正和道義的。
垂拱殿。
趙抃道:“臣以為左庭的判決并無不公之處,單就此案而言,稅務司的行動談不上過失,反倒是他們忽略了,是秦彪虛報財物在先,以及他之前的劣跡斑斑,才會發(fā)生今日之事,這都是秦彪咎由自取!
王安石附和道:“縱容秦彪這種行為,是更為可怕,對國家造成的傷害也更大。”
富弼也道:“他們所忌憚的是稅務司的權(quán)力,但目前來看,皇庭、檢察院還是可以制衡這種權(quán)力,暫時還不需要太過擔心!
趙頊點點頭道:“朕也看過堂錄,也覺得呂庭長判決并無不公,朕也詢問過檢察院,他們對此判決也沒有任何異議!
說到后面,他順便吐槽一句,“當初就說好了,此事交由司法決斷,若是朕又推翻司法判決的結(jié)果,有些人又會指責朕的不是!
王安石趕忙道:“陛下言之有理。”
司馬光是尷尬不語。
當初阿云一案,就是他們這些人請求皇帝圣裁,結(jié)果圣裁一出,直接就給駁回,這臉打得,趙頊慪了好幾個月的氣。
太欺負人了。
文彥博突然道:“陛下,臣也認為此次判決并無不公之處,但是臣對于稅警的稱呼,卻深感憂慮!
趙頊問道:“此話怎講?”
文彥博道:“當初曹副警司建議將警察改名為皇家警察,是源于法制之法的理念,皇家警察寓意著,陛下捍衛(wèi)百姓的正當權(quán)益,這無可厚非。
但稅警所為之事,顯然是不符合這個理念的,而且根據(jù)稅務司的職責來看,諸如今日之事,也必然會再度發(fā)生,這可能會給‘皇家’帶來負面影響!
趙頊瞧了眼文彥博,不禁面露猶豫之色。
雖然文彥博說得有道理,警察能夠獲得這個美譽,那是因為警察職責是保護百姓的,稅警的職責是問人要錢的,確實與這個理念不符合。
但這個時候,突然否定皇家稅警這個稱呼,又會不會讓人誤會,以及會不會打擊到稅務司的士氣。
司馬光也是點頭贊成。
趙頊突然瞧向富弼,“富公怎么看?”
富弼猶豫片刻,道:“如果稅警的職責,是為國家收稅,那么冠以‘皇家’美譽,確實不太合適!
王安石一聽,也覺得不太合適,皇家警察是為陛下捍衛(wèi)百姓的正當權(quán)益,皇家稅警不就成了為皇帝斂財,于是道:“其實朝廷只承認皇家警察,并沒有承認皇家稅警,只不過稅警是從警署出來的,故而才被人稱之為皇家稅警!
趙頊見王安石都贊成,也覺得這的確不太妥當,畢竟他在這事上面,是中立的,如果叫皇家稅警,那很難說是中立的,于是點頭道:“王學士說得不錯,朕只是給予警察冠以‘皇家’的名譽,此并不涉及稅警、庭警!
第四百三十四章 稅戰(zhàn)(八)
到底這姜還是老的辣。
文彥博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提議,其作用卻是不容小覷。
至少這能夠讓他們這些參知政事有理由去安撫下面那些官員。
如果說這面子、里子全都讓稅務司拿去了,可能也會激起更猛烈地反撲。
文彥博的執(zhí)政風格,就一個字——穩(wěn)。
而且,取消掉皇家稅警這個稱呼,也是有利于皇帝處于中立的地位。
趙頊也采納他們的建議,對外以不便干預司法為由,表示尊重左庭的判決。
并沒有說支持。
而與此同時,政事堂正式發(fā)布政令,對于所有的司法新貴,給予明確的區(qū)分。
其實各部門的上級官員,都已經(jīng)有了正式的稱呼和職權(quán)。
關(guān)鍵就是警署擴編的一萬警員。
之前王安石的策略,就是先招到警署去,然后再分出來,用這些輔警去各部門執(zhí)行吏的事務,這么一來的話,吏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拿到正式俸祿,并且專業(yè)化,責任化。
但是怎么分,王安石當時就沒有說。
因為他當時也不知道會在這么短的時日內(nèi),就會發(fā)生這么多事。
別說百姓,那些稅警、庭警他們自個都不太清楚,自己與警署的關(guān)系,因為他們都是從輔警轉(zhuǎn)過去的,身份并不明確。
這回政事堂將他們的關(guān)系區(qū)分開來。
各部門的警員都互不隸屬。
一旦從警署轉(zhuǎn)入別得部門,就不再隸屬警署。
而在這條政令中,對于各部門警員的稱呼,是寫得非常清晰的,稅警、庭警、檢察員和皇家警察。
沒有明確說,只是當時也沒有明確規(guī)定,但一看就知道,只有警察冠以“皇家”的名號。
換而言之,皇家稅警就是不存在的。
這個政治信號是非常明顯的,再結(jié)合趙頊的表態(tài)。
簡單來說,朕不偏向任何一方。
文彥博、司馬光他們也拿著這事,去安撫下面的官員,如秦彪這種人,是劣跡斑斑,又不占理,我們是沒法幫你們說話,但我們還是阻止稅警冠以“皇家”的名號,避免他們更加為所欲為。
下面那些官員們也不好說什么。
而對于此次判決,坊間也是議論紛紛,總體來說,平民百姓多半還是支持這次判決,他們家的門,就跟紙糊的一樣,你要動用攻城器具的話,只能說你死虧。
關(guān)鍵他們對之前的吏是感到非常不滿,他們是支持稅警的。
富人當然是反對的。
不過,這反對歸反對,還是有一些人被嚇到了。
立刻就有不少人前往事務所,表示當時申報時,自己不小心遺漏了一些收入,他們愿意補上,希望事務所這邊能夠幫他們爭取一下,避免受到懲罰。
“這么多?”
張斐手里拿著賬本,詫異地看向范理。
范理嘆道:“誰能知道稅務司手段恁地厲害,故此當初申報時,多多少少都會少報一點!
張斐道:“我指得不是稅務司,而是這些混蛋,連我們瞞。”
這些人多半都是事務所的客戶。
范理立刻道:“那也得怪你,你說咱們不能幫著謊報的,他們只能不報?善渌麜,都是想著辦法幫客戶隱瞞,故此許多大地主都往李家跑。”
張斐笑道:“大家所針對的客戶不一樣,他們是幫偷稅漏稅的人,咱們是幫多繳稅的人,如果咱們也幫那些大地主計稅,這客戶中間就會產(chǎn)生矛盾的,那到時怎么辦?”
范理點點頭道:“這我倒是理解,其實我們所賺還是比他們多一些,畢竟咱們的客戶多一些,就是就是這事不太好討好,到底官府還是想多收稅的,他們幫人隱瞞稅收,是不會得罪官府的,但咱們幫人據(jù)實申報,反而會得罪官府!
張斐笑道:“想不到員外理解的這么透徹!
范理道:“這事都是我在做,我能不清楚么,之前那些催繳稅收的官吏,看到咱們的人,從不給好臉色!
“做別人所不能做之事,才能夠賺大錢!
張斐將手中賬目遞還給范理,“你派征文去跟稅務司談談,表示他們也是第一次申報,有所遺漏,希望稅務司那邊能夠?qū)挻筇幚,我想問題應該不大,即便要罰,也罰不了太多,畢竟他們隱瞞的也不是很多。”
范理點點頭道:“我待會理清楚后,就讓征文去跑一趟!
張斐又問道:“李家那邊也有很多補稅的嗎?”
范理道:“最近倒是有不少人去,但據(jù)我所知,不是去補稅的。”
張斐點點頭:“意料之中!
來事務所的都一些小貨郎,小地主,雖然有些人是據(jù)實已報,但也不少人也是隱瞞了一些收入,他們是根據(jù)司農(nóng)寺的收稅標準,來申報自己的收入,如果少個十幾貫收入,且有不好調(diào)查的收入,就能夠降一級,那當然是少報一點。
但如今稅務司一戰(zhàn)成名,嚇得他們趕緊過來補上,畢竟他們后面可沒有什么大靠山。
但是,大地主幾乎都沒有怎么動。
范理剛剛拿著賬簿出去,樊正就走了進來。
“樊大,你怎么來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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