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之奇聞言,不禁面露喜色,“還請中貴人放心,本官一定會嚴查到底,絕不辜負官家的信任!
“那就好!”藍元震點點頭。
正當這時,一個官吏走了進來,“啟稟蔣御史,彭御史,嫌犯張三已經(jīng)帶到!
“傳!
御史臺只是內(nèi)部監(jiān)察部門,只審問官員,百姓不可能來此觀審的,自然也不會搞開封府那一套堂威。
不一會兒,張三被帶上堂來。
蔣之奇見張斐雖是蓬頭烏面,很是憔悴,但,但是衣服到底是完整的,也沒有一處血跡,心里稍稍有些郁悶,皇城司太仁慈了一點吧。
“堂下何人?”
蔣之奇拍了下驚堂木。
“下官張斐,見過二位御史。”
張斐拱手一禮。
蔣之奇問道:“張斐,經(jīng)本官查證,你前幾天在國子監(jiān)講學(xué)時,所提到的法制之法,擾亂綱常,破壞法紀,妄圖顛覆社稷,你可認罪?”
張斐趕忙叫嚷道:“冤枉。∵@真的是冤枉。∠鹿俳^無此意,下官本是錄事巷的一個小珥筆,身無功名,祖上又皆是農(nóng)戶,壓根就沒想過去國子監(jiān)講學(xué),是那司馬學(xué)士硬逼著下官去的,下官又沒有什么學(xué)問,只能自己去瞎想,什么綱常法紀,下官都不太清楚。”
蔣之奇微微皺眉,問道:“你說是司馬光逼著你去的?”
張斐點點頭,道:“二位御史應(yīng)該知曉,就是司馬學(xué)士舉薦的下官,要不然下官憑什么當官。”
彭思言問道:“可是司馬學(xué)士為何要逼著你去國子監(jiān)講學(xué)?”
張斐道:“說是我比較懂訟學(xué),而在司馬學(xué)士的司法改革中,有設(shè)檢察院,故此他希望我去講講訟學(xué)!
彭思言又問道:“既然是讓你去講訟學(xué),為何你又要將法制之法!
張斐立刻道:“關(guān)于這一點,我在第三堂課后就說起過,法制之法將會鼓勵爭訟!
說著,他又大致將具體原因說了一遍,什么法制之法下,一定會鼓勵爭訟的。
緊接著又道:“其實當時上完第一堂課時,我就不想上了,還是司馬學(xué)士硬逼著我繼續(xù)上,他還來我家了,強迫我去,我家仆人,我岳父和我的未婚妻他們都能夠作證,甚至我都在課堂上提到過,那些學(xué)生也都知道。如果我有什么壞心思,我為什么要拒絕。”
蔣之奇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,都是司馬光逼著你講這法制之法的?”
張斐點點頭道:“我覺得可以這么說,我自己都覺得羞愧,我又沒有讀過什么書,怎么能去國子監(jiān)講學(xué),講了一課就已經(jīng)很丟人,可司馬學(xué)士偏偏逼著我講。”
蔣之奇問道:“你可知他為何要去你講?”
張斐想了想,道:“可能是因為第一堂課下來,大家都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,都想讓我繼續(xù)講下去,比如說富公,他就非常支持我的法制之法!
“混賬!”
蔣之奇道:“富公乃當朝宰相,才華橫溢,學(xué)富五車,又豈會被你這歪理邪說所蒙蔽!
張斐立刻道:“我聽說就是富公建議官家基于法制之法去修改《宋刑統(tǒng)》的。”
蔣之奇微微一愣,“你聽誰說的?”
“司馬學(xué)士告訴我的!
張斐又緊接著道:“不僅僅是富公,還有那些學(xué)生,以及在旁聽課的許多士大夫,他們都很支持。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,去國子監(jiān)上課純屬是沒有辦法,我也從未跟外人提及過什么法制之法,都是那些學(xué)生、士大夫在外面宣傳這法制之法,要不是他們,哪有這事,我真是冤枉!”
蔣之奇怒斥道:“你這簡直是一派胡言。說那些學(xué)生受你蠱惑也就罷了,那些士大夫又如何會支持你?”
張斐道:“三堂課下來,就只有嚴老夫子、王大學(xué)士、文公、計相提出過一些反對意見,其余人的士大夫,他們可都沒有出聲。”
“沒有出聲就是支持?”
“至少證明他們并不反對,如果他們反對,一定會說出來的,如果他們認為我是在胡說八道,也不會三堂課都來聽講。
張斐道:“而且二位御史也可以去查查,他們一定在外面說了這法制之法,我都有所耳聞,說真的,當時我都覺得很羞愧,自己何德何能,能夠得到這些士大夫的認同!
蔣之奇又瞄了眼藍元震,只見那老太監(jiān)坐在椅子上是頻頻點頭。
彭思言突然問道:“你說你沒有讀過什么書,但是卻又能夠得到富公他們的認同,那你這些學(xué)問又是從何而來?都是你自己瞎想的嗎?”
張斐遲疑了下,“不可否認的是,我岳父大人傳授過我不少關(guān)于律法的知識!
彭思言立刻問道:“許遵許仲途?”
張斐點點頭。
彭思言又問道:“這法制之法是許遵傳授給你的嗎?”
張斐直搖頭:“那倒不是,但是我跟岳父大人有討論過!
第三百七十六章 老年活動中心
御史臺是專門審訊官員的,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上刑的,畢竟有一條不成文的規(guī)定。
刑不上士大夫。
但張斐可不是什么士大夫,一般情況下,也是可以對他用刑的。
然而,蔣之奇等人心里不想讓張斐獨自承擔下來,至少得將許遵給拉進來,如果張斐講義氣,要一力承擔,那他們估計會給張斐來個套餐。
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,疑點非常多,張斐的年紀,就是一個最大的疑點。
你這么小,又讀過什么書,怎么會懂這些。
這個東西是沒法去證明的。
是充足用刑的理由。
可是審訊過程跟他們想象中的有些偏差,張斐這小子一點也不講情義,是到處甩鍋,就連自己的岳父都直接抖出來。
不愧是法制之法的創(chuàng)始人。
要說這小子懂三綱五常,那可真是見鬼了。
憑借張斐這一番供詞,蔣之奇他們基本上已經(jīng)達成所有目的。
就看這網(wǎng)是往大了鋪,還是往小了放。
將張斐帶下去之后,蔣之奇就向藍元震道:“根據(jù)張三的供詞,只怕得找司馬君實和許仲途來詢問一番!
哪怕不動私心,這兩個人也是必找的。
這兩人身上太多疑點。
司馬光為什么會逼著張斐去上課?
至于許遵么,誰能相信張斐這般年紀,能夠獨創(chuàng)一門思想,要說是許遵指導(dǎo)的,那更有說服力。
藍元震道:“咱家就只是奉命來此督察,具體怎么查,你們自己做主就行,我只是奉勸你們一句,如今外面鬧得這么大,全都盯著的,可別讓人抓住把柄,莫要放過一絲線索。
蔣之奇聽得心下一驚,是呀!這可得秉公處理,否則的話,可能就將自己給搭進去。連連點頭道:“還請中貴人回去告知官家,我等一定會秉公處理的。”
“行!
審刑院。
“情況怎么樣?”
司馬光見文彥博來了,立刻走了過去,詢問道。
文彥博搖搖頭道:“他們是在秘密審訊,我四方打聽,都未有絲毫消息,就連臺獄那邊都說不清楚情況!
司馬光緊鎖眉頭道:“與我料想的一樣,朝中記恨張三的人不少,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,這回看來張三真是兇多吉少啊!
這生氣歸生氣,但是這老頭還是希望能夠救出張斐的,到底是他將張斐舉薦到國子監(jiān)去的。
而且他也是一直聽下來的,覺得張斐提出法制之法,也并沒有擾亂綱常的用意,故此拜托文彥博去打聽。
但是根據(jù)御史臺的規(guī)矩,御史是單獨審訊,不需要通報長官,甚至可以對長官隱瞞。
他們這回就是要整死張斐,自然也不愿意讓文彥博插手,文彥博打聽一番下來,什么消息都沒有得到,其實臺獄那邊倒是沒法隱瞞,關(guān)鍵張斐沒有關(guān)在臺獄,臺獄確實不清楚。
文彥博道:“伱現(xiàn)在先別擔心張三,你可不要忘記就是你舉薦張三進國子監(jiān)的,如今那邊密不透風,我擔心他們會將此案擴大化!
司馬光嘆道:“這我已有心里準備,確實是我舉薦張三去的,他們?nèi)羰。?br />
這話音未落,門外就傳來敲門聲。
“啟稟司馬學(xué)士,御史臺那邊來人,說是請你過去協(xié)助斷案!
“來得真快。
司馬光不禁略感詫異。
文彥博亦是憂心忡忡道:“君實,此事可大可小,你此去可得萬分小心,莫要說錯話了!
司馬光哼道:“我問心無愧,何懼之有。”
記得許遵剛剛來檢察院任職時,那是何等風光,誰都想與他打好關(guān)系,畢竟誰都不想被起訴,只可惜許遵這人不太合群,身邊好友依舊是那么幾個。
可轉(zhuǎn)眼間,如今人人對他避而不及,身邊好友還是那么幾個。
“這些人真是小人也!
劉肇見那些官員遇到他與許遵,幾乎個個都是掩面而遁,生怕許遵跟他們打招呼,不禁鄙夷道。
許遵呵呵道:“他們這么做,倒也沒錯,如果張三真的被定罪,那可就是死罪,我自也難逃一劫啊!
如造襖書襖言這種防止言論的口袋罪,絕逼會牽連到家屬。
劉肇道:“當時你真應(yīng)該勸勸令婿。”
許遵道:“且不說我認為他說得有些理,并非信口胡說,當時官家、富公、文公、王學(xué)士、司馬學(xué)士他們都在,他們都不反駁,我又憑什么去勸?”
“這倒也是!
劉肇嘆了口氣,又問道:“那仲途兄打算怎么辦?”
許遵倒也不敢道出皇帝與張斐的關(guān)系,只道:“張三通曉爭訟之術(shù),想必會有應(yīng)對之策,再說思想這種事,是爭不清楚的,他們?nèi)羰窍肭虺烧校易砸膊粫斡伤麄兒鷣怼!?br />
他們?nèi)魟铀佬,檢察院是可以進行起訴的,如今在官場,可不是御史臺一家獨大。
忽然,迎面走來兩名官吏。
“下官見過劉舍人,許主檢!
二人先是行得一禮,其中一人又言道:“我們是奉御史臺之命,請許主檢去臺里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張三一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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