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恩師,張三之事,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新法吧?”
呂惠卿略顯擔憂道:“我聽說有不少人想恩師也給牽扯進去。”
王安石搖搖頭,“不至于會影響到我,我看他們也只是想看看,能否給我添點麻煩,這他們臺諫慣用的伎倆!
說到這里,他呵呵笑得幾聲,“不過這事想來也真是好笑。
呂惠卿好奇道:“好笑?”
王安石道:“他們在反對我新法的時候,理由是什么?”
“與民爭利!
“是呀!與民爭利。”
王安石點點頭,又道:“法制之法恰恰是捍衛(wèi)百姓的利益,結(jié)果他們又以皇權(quán)為理由彈劾張三。你說這是不是可笑!”
呂惠卿皺眉道:“這么說來,法制之法倒是不利于我們的新政!
王安石呵呵道:“利弊各半吧,也有好的一面,如果《宋刑統(tǒng)》都能夠修改,那變法就是大勢所趨,治國就應該如此,哪能故步自封,拘泥于什么祖宗之法!
呂惠卿道:“但始終有不利的一面。”
王安石笑道:“你以為修法是一時就能完成的嗎?用張三的話來說,法制之法與《宋刑統(tǒng)》存在著許多矛盾,等到他們?nèi)啃尥,咱們的新政可能早就全國普及,國家財政將得到改善,等到那時候,法制之法縱使完善,也不會對我們的新法造成阻礙!
“這倒是的,好處是當下,壞處是在未來,未來又變成什么樣,誰也說不清。”呂惠卿稍稍點頭道。
王安石道:“但是目前來看,這事真不一定能成,臺諫這回不會輕易罷手的,比較棘手啊!
呂惠卿道:“恩師不打算施以援手嗎?”
王安石道:“且不說我目前也沒有想到應對之策,關(guān)鍵那小子平時挺有主見的,這回就看他自己能否處理,也讓他嘗嘗官場的手段!
說到這里,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,“估計也輪不到咱們出手,這事要說起來,司馬君實的責任可比我大得多啊!
那些人彈劾我,還只是含沙射影,但是彈劾司馬君實,可就是點名道姓。”
呂惠卿聽得眼中一亮,哎呦!這倒是好事,張斐的作用,本也是用來對付司馬光的,如果真的能夠?qū)⑺抉R光給拉下馬,那,那張斐也是死得其所。
這話說回來,張斐跟王安石要更配一些,畢竟兩個人都不是安分的主,可偏偏張斐跟司馬光也攪在一起。
司馬光一生謹慎,一般來說,是不可能犯這種錯誤。
可他哪里知道,張斐能夠獨創(chuàng)一門思想來。
而且根本就沒有預兆。
他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司馬府。
“勸不住!”
文彥博嘆了口氣,是直搖頭道:“那些御史這回是要跟張三清算舊賬,根本就不聽我的!
這御史中丞是典型的對外不對內(nèi),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帶領(lǐng)御史一塊彈劾大臣,但對于御史,是完全管不到。
因為根據(jù)制度而言,御史中丞是不能攔著御史上奏得,哪怕是想勸說,都得非常謹慎用詞,否則的話,也會被彈劾的。
“唉!
坐在一旁的富弼嘆了口氣,“這都怨我,未有考慮到臺諫!
之前那些御史諫官也都有討論,但并沒有說要彈劾,可不曾想,他們會突然發(fā)難,而且是聲勢浩大。
司馬光忙道:“倒也怪不得富公,誰能想到,三堂課下來,官家竟然會被張三說動了,即便富公當時什么都不說,他們只要得知官家真有此意,肯定還是會這么做的!
文彥博點點頭,又向司馬光問道:“那不知君實,你打算如何應對?”
司馬光哼道:“誰闖的禍誰來收拾。”
文彥博趕忙勸阻道:“你可莫要意氣用事,此事可不能指望張三,他在朝中到底只是一個從九品下!
“唉我沒有意氣用事,這法制之法,我自己都沒有弄明白,又如何去跟他們爭論。”
司馬光也是一臉無奈,“且先看看張三怎么說吧!
皇宮。
“哼!”
趙頊將一道奏章扔到桌上,又拿起一封看得片刻,又扔到桌上,氣憤道:“他若有意見,就應該去課堂上與張斐辯論一番,朕又不是不讓他們?nèi),而如今這課上完了,他們又要上奏彈劾,這真是豈有此理!
他之前也是見大家都不做聲,張斐說得也很有道理,他就詢問大臣的意見。
哪里知道,這一下又冒出這么多問題來。
可見思想這東西,怎么都有得一辯。
就沒有完美一說。
一旁的侍從道:“陛下,這么下去可不是辦法!
趙頊輕輕皺了下眉頭,他哪能不知,這么吵下去的話,對他是非常不利的,他不可能去反對三綱,目前來說,這思想是不能動的。又問道:“你有何看法?”
那侍從道:“只能說讓張三來朝會說明這些問題!
趙頊不禁面露擔憂之色,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,但問題是這種庭辯是要命的,一旦被人拿住,那就非常危險。道:“去把張三找來!
“是!
一個時辰后。
“張三參見陛下!
“免禮!”
趙頊微微抬手示意,“相信你岳父已經(jīng)朝中發(fā)生的事全都告知了你吧!
張斐點點頭,“但是他們這么做,完全是為了自己,而非是為了陛下。”
趙頊問道:“此話怎講?”
張斐道:“空口無憑,我有辦法向陛下證明這一點!
第三百七十三章 火上澆油
張斐在官場中雖然是一只菜鳥,但是他可是研究過古代律法的,他也知道為什么封建社會沒有出現(xiàn)法治。
既然他要講這一課,他當然知道,自己可能會面對什么,雖然這過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,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的。
“這是什么?”
許芷倩看著張斐賊兮兮地捂著一個包袱回到家里,不禁好奇地問道。
張斐左右瞄了瞄,低聲道:“到房里再說。”
“哦!
許芷倩點點頭,立刻與張斐入得屋內(nèi)。
啪嗒啪嗒。
張斐包袱一打開,只見十幾份奏章從里面掉落下來。
許芷倩驚呼道:“這是!
“奏章!
張斐嘿嘿道:“不過是官家給我的,可不是我偷來的。”
許芷倩白他一眼:“這我當然知道,可是,這是什么奏章?”
“就是彈劾我的奏章,我選了幾份具有代表性的。”張斐道。
許芷倩眼中一亮,“我明白了,你是打算先研究他們的奏章,然后再去反駁他們,正所謂,知己知彼,百戰(zhàn)不殆。”
“答應我,以后少看點兵法!
張斐道:“我是打算將他們的觀點全部都刊登在報刊上!
“啊?”
許芷倩震驚地看著張斐,“這這是為什么?”
張斐呵呵道:“我仔細想過,如這種事,就應當大大方方說出來,遮遮掩掩反而會讓人懷疑,我張東坡光明磊落,不懼人言!
許芷倩聽著似乎有些道理,但仔細一想,好像又不太對,“可是你之前也說了,你的法制之法確實與綱常倫理確實存有矛盾,他們可不是在冤枉你,這都是事實!”
張斐不以為意道:“如思想這種事,就沒有完美一說,我不管說什么,他們都能找到理由反對,所謂言多必失,就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,這是非對錯自有他人來斷!
許芷倩凝眉思索片刻,道:“既然如此,何不將你的觀點刊登在報刊上,這樣豈不是更好!
張斐嗨呀一聲:“這么做的話,那就正中他們的下懷,只要我在報刊上發(fā)表反駁的觀點,那就會讓所有人都加入進來,可你想一下,有誰會支持咱們,男人們不可能反對夫為妻綱。唯一的辦法,就是不與他們?nèi)帲麄冋f什么,咱們就對對對對對就完事了!
“可是!
“沒什么可是。”
張斐打斷她的話,“這是我跟官家商量的妙策,是不會有錯的!
許芷倩聽罷,覺得也是,這皇帝都支持,她還說什么,又問道:“那我們應該怎么做?”
張斐道:“先看看他們的奏章,然后將他們的觀點寫成文章,可是不能照抄的,那樣的話,誰都知道,我們看過他們的奏章,這可是違反制度的!
許芷倩道:“我來寫嗎?”
張斐道:“當然你來寫,這種文章,我可就寫不了了。不過你放心,這文章發(fā)出去,也沒有人會關(guān)注你的文筆!
許芷倩兀自憂心忡忡道:“這時候我哪還有功夫在乎這些,只是只是你確定這么做真的沒有問題嗎。”
“放心。沒有問題!
“好吧!
許芷倩坐了下來。
“我?guī)湍隳ツ。?br />
張斐將硯臺拿來,又道:“記住,你是要站在對方的角度來寫,里面可不能帶有一點點反駁的意思!
許芷倩不禁又是一臉古怪地瞧了眼張斐,微微張嘴,但最終還是忍住了,畢竟張斐以前也玩過類似的套路,經(jīng)常自己罵自己。
<div style="text-align:center;">
<script>read_xia();</script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