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文茵解釋道：“許多字他們都不識得，只能我念給他們聽�！�

  張斐很是無語，你這夫人當(dāng)?shù)梦疵庖蔡拔⒘艘稽c吧。

  文章這事，許芷倩也認(rèn)了，太火爆了，都變成歌謠了，道：“可即便你能成功那又如何，別說你那什么足球，哪怕東京十八社盡歸你，你也是賺不到什么錢，跟白礬樓、馬家、陳家是不能比的�！�

  如今蹴鞠比賽又不是沒有的，能賺多少錢，大家都是知道的。

  京城的那些大富商，都是隨便拿點錢出來，打賞那些蹴鞠手，圖個開心，沒誰說想干這買賣。

  張斐無奈地?fù)u搖頭，有氣無力道：“就你這買賣手段，別給我提賺錢好吧，安心花你的錢，這才是你擅長的�！�

  許芷倩臉上一紅，小聲滴咕道：“我這不是怕沒錢花么。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正聊著，忽見許遵走了進(jìn)來。

  “爹爹回來了！”

  “岳父大人�！�

  張斐和許芷倩立刻站起身來。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許遵點點頭。

  許芷倩看出許遵有事要找張斐商談，于是識趣地與高文茵離開了。

  許遵瞧了眼張斐，呵呵道：“可能連王介甫都沒有想到，他竟然會被你一個小子給識破了，前不久官家已經(jīng)任命我為檢控官，掌檢察院。”

  在今日之前，他都對張斐的預(yù)測感到懷疑。

  因為這期間王安石也從未找過他。

  他判斷王安石可能是要直接攻擊檢察院，削弱檢察院的權(quán)力，而不僅僅是換個人上去。

  結(jié)果……

  張斐趕緊拱手道：“恭喜……”

  “先別忙著恭喜�！�

  許遵一抬手，嘆道：“我現(xiàn)在都不知道該如何當(dāng)這檢控官�！�

  張斐笑道：“其實以岳父大人的經(jīng)驗，勝任這檢控官，那是綽綽有余，無須擔(dān)憂�！�

  “話可不能這么說啊�！痹S遵擺擺手道：“這一個政治立場，就將蘇軾、范純?nèi)式o拉下馬來，可見是這官不好當(dāng)啊！”

  這話說回來，誰還沒個政治立場。

  張斐笑道：“可岳父大人與他們不一樣，他們還是習(xí)慣于遵從主觀意愿，但這只適用于耳筆，而不適用于檢控官。而岳父大人之前審案，從來都是基于客觀證據(jù)和律法條例。

  要說與之前審案的區(qū)別，就在于檢控官是要更加遵從客觀證據(jù)，而不是主觀的判斷，哪怕再惡劣的案子，哪怕你知道兇手是誰，但只要證據(jù)不足，就不能發(fā)起起訴。

  所以岳父大人在檢察院所要注意的就是索要�！�

  “索要？”

  “就是向警署索要更多的證據(jù)�！�

  張斐點點頭，道：“岳父大人擔(dān)任檢控官，這主要職責(zé)就是判斷證據(jù)是否構(gòu)成起訴的條件�！�

  許遵道：“可是目前沒有一個判斷標(biāo)準(zhǔn)，要是有得話，估計范純?nèi)省⑻K軾也就不會出事了�！�

  張斐道：“故此岳父大人需要憑借自己的經(jīng)驗，制定出一套判斷標(biāo)準(zhǔn)來，這也是檢察院的核心所在�！�

  許遵捋了捋胡須，喃喃自語道：“判斷證據(jù)是否構(gòu)成起訴條件�！�

  突然就覺得這檢控官挺有意思的。

  要說讓他去打官司，他真是沒啥興趣，但要說建設(shè)檢察院制度，那他還是很感興趣的。

  “那你說……”

  許遵突然想起什么似得，又向張斐問道：“官家已經(jīng)將范純?nèi)省⑻K軾結(jié)黨營私一案交予我審查，如這種案子又該如何判斷？”

  這結(jié)黨營私，往往就是結(jié)黨營私，是很玄學(xué)的東西，信則有，不信則無。

  畢竟當(dāng)下的黨派，又不發(fā)黨證的。

  張斐笑道：“岳父大人只需問他們幾個問題便可�！�

  “這么簡單嗎？”許遵驚訝道。

  張斐點點頭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富弼今日沒有去參加那場會議，因為他已經(jīng)是非常厭倦這種事，但他還是心系老友之子，他也囑咐過文彥博，必須要保范純?nèi)市悦鼰o憂。

  故此，在會議結(jié)束之后，文彥博立刻跑來找富弼。

  富弼稍稍點頭：“如此說來，王介甫似乎也不想破壞這規(guī)矩。”

  文彥博道：“但是王介甫的野心，也是母庸置疑的，許仲途掌控檢察院，肯定不會對新法提起訴訟的。

  但好在司馬君實早已看破，故此提前布局，順?biāo)浦�，借此事將范純�(nèi)�、蘇軾調(diào)去關(guān)鍵的州縣，在那里建立起公檢法，以此來制衡王介甫�！�

  富弼嘆道：“但若京城都守不住，這地方上也就無從談起，王介甫隨時可以將人調(diào)走�！�

  文彥博道：“故此富公還得留在朝中，給予司馬君實支持�！�

  歷史上，在王安石掌權(quán)之后，他們便陸續(xù)離開京城，因為他們是堅決反對那青苗法，但是趙頊?zhǔn)菆远ǖ闹С滞醢彩热蝗绱�，他們待在朝中，就變得毫無意義，還不如離開，去地方上干點業(yè)績。

  但如今不同，如今他們得留在朝中，繼續(xù)完成司法改革，哪怕是不贊成，也得留在朝中。

  富弼對此沒有做聲，畢竟他的時代已經(jīng)過去了，銳氣也不復(fù)當(dāng)年，又問道：“范純?nèi)省⑻K軾會不會有危險？”

  文彥博道：“許仲途雖然在處理一些事上面，比較離經(jīng)叛道，但大抵都沒有超出律法的底線，為官還算是非常公正嚴(yán)明，既然范純?nèi)省⑻K軾并無結(jié)黨營私之心，相信許仲途也不會去誣蔑他們。”

  富弼道：“但還是要小心，結(jié)黨營私這種罪名，就沒有一個判罰標(biāo)準(zhǔn)，什么事都有可能發(fā)生�！�

  ……

  第二日，許遵就趕往檢察院上任，朝中已經(jīng)有大批官員上奏為范純?nèi)屎吞K軾鳴不平，這越往后拖，情況可能變得越復(fù)雜。

  必須速戰(zhàn)速決。

  而范純?nèi)�、蘇軾這兩個硬脖子是萬萬沒有想到，會是這么個結(jié)果。

  一夜之間，直接就從主人變成嫌犯。

  這肺都快氣炸了。

  說好了咱們堂上分高下，你這又玩起政治手段來。

  太不講武德了。

  故此當(dāng)他們見到許遵時，這憤怒之情，是躍然紙上。

  許遵笑吟吟地問道：“你們可知，你們現(xiàn)在為何會站在這里�！�

  范純?nèi)手苯亓水?dāng)?shù)溃骸拔覀兪鞘芗槿怂�。�?br />
  蘇軾揶揄道：“看來令婿所為，是他人無法效彷的�！�

  我們就是學(xué)著張斐，結(jié)果堂都沒有上去。

  純純的雙標(biāo)��！

  許遵差點沒有笑出來，不理會蘇軾，繼續(xù)向范純?nèi)实溃骸胺都內(nèi)�，你說你們是受奸人所害，但是這證據(jù)表明，近段時期，劉述、齊恢等人與你們來往密切，且是密謀商議起訴一事，不知是否屬實？”

  范純?nèi)实溃骸拔覀兪窃谏套h如何起訴，如何打贏這場官司，這并非是在密謀，我們沒有掩藏什么，許多人都知道這事�！�

  許遵點點頭，道：“那他們?yōu)楹我獛椭銈�，是出于同僚之情，還是友情？”

  范純?nèi)嗜鐚嵉溃骸盎蛟S有這方面的原因，但主要是因為他們也都反對新政。”

  許遵問道：“那你們事先知道他們幫助你們的目的嗎？”

  二人同時點點頭。

  許遵又好奇道：“你們?nèi)绾蔚弥�？�?br />
  范純?nèi)实溃骸耙驗槲覀冎熬陀懻撨^新政�！�

  許遵道：“那你們是否與他們一樣，也都反對新政�！�

  蘇軾搶先道：“我們只是反對其中一些條例�！�

  范純?nèi)庶c點頭。

  許遵又問道：“那你們在調(diào)查的過程中，是否咨詢過制置二府條例司的官員們？”

  二人默契地相覷一眼，同時搖搖頭，臉色漸漸有些尷尬。

  許遵又問道：“你們是不是只與反對新法的官員商量過。”

  二人想了想，同時點點頭。

  許遵點點頭：“我知道了，你們下去吧�！�

  你明白什么？

  蘇軾驚訝道：“這就問完了？”

  范純?nèi)室彩且荒樢苫蟮乜粗S遵。

  許遵反問道：“你們還有什么想說的嗎？”

  “不是�！�

  蘇軾搖搖頭，好奇道：“那許檢控認(rèn)為我們這番起訴到底是否違規(guī)？”

  許遵笑道：“你們自己說呢？哪有檢控官就只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商量，然后就決定是否發(fā)起起訴，而不去調(diào)查當(dāng)事人，也不去咨詢當(dāng)事人，也許制置二府條例司另有安排，又也許他們后續(xù)條例要補充。

  你們是先考慮到自己反對新法，再考慮到用司法手段來達(dá)到目的，你們的目的是要糾正你們所認(rèn)為的錯誤，而不是在維護(hù)宋刑統(tǒng)上面的律例，你們連對錯和違法都分不清楚，本官還有什么可問的�！�

  這一番話下來，范純?nèi)誓樕鲜且魂嚰t一陣白。

  許遵真是句句扎心，他也意識到，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。

  在此案上面，他考慮的是政治目的，或許還有國家百姓，但唯獨忽略了自己是個檢控官，就還沉浸在自己的諫官生涯中。

  可這檢控官其實就跟午作一樣，是一個專業(yè)性極強的官職，凡事都得按照規(guī)矩來辦，不是說你想干嘛就干嘛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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