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斐拿過來一看,這篇文章主要是闡述那均輸法的理念,但是其中還留了一個伏筆,就是衙前役。
顯然,王安石先宣傳均輸法,再宣傳衙前役法。
張斐看過之后,突然眉頭一皺:“王學(xué)士不是說這宣傳由我來安排嗎?”
王安石愣了下:“所以我才拿文章給你,你看什么時機發(fā)布最好。”
張斐道:“既然王學(xué)士是將宣傳交給我,不是應(yīng)該告知我新法的具體條例,而不是說寫篇文章給我,就只是讓我?guī)湍銈冇∷!?br />
呂惠卿問道:“這文章有問題嗎?”
王安石也納悶地看著他。
就你這幼兒級別的水平,能看出我的文章有問題?
你在扯淡吧?
張斐如實道:“這是藝術(shù),但不是宣傳!
王安石聽完之后,撫須一笑:“行了,行了,你這馬屁就省了吧!就你那文筆,讓你拍,你也拍不到點子上,早就讓你多練練,你又不聽。”
我水平不行?就你這宣傳水平,活該你新法失敗。張斐心里諷刺一句,又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不,我是認(rèn)真的,我不是在馬屁,王大學(xué)士這文章確實寫得太好了,但只適合拿去收藏、學(xué)習(xí),可不適用于宣傳!
王安石見他不像似在拍馬屁,都聽得湖涂了。
你這是什么標(biāo)準(zhǔn)。
呂惠卿也納悶道:“文章寫得好也不行嗎?”
張斐耐心的解釋道:“宣傳不是這么回事,宣傳是要引起大家的關(guān)注,引起議論,語句通順就行,內(nèi)容才是關(guān)鍵!
王安石不爽了,“我這內(nèi)容不好嗎?”
張斐道:“字字珠璣,針針見血。但如我這樣的人,對這種文章內(nèi)容是完全沒有興趣,因為我根本不懂得欣賞。
而且能夠欣賞這文章的人,只是一小部分人,但是新法是關(guān)乎天下人的,不是為那一小部分人服務(wù),這宣傳內(nèi)容得引起百姓的興趣!
呂惠卿稍稍點了下頭。
王安石卻不滿道:“那你為何又找司馬君實寫文章?能欣賞他那篇文章的人,也不是多數(shù),但卻大獲成功,怎么換成我就不行了!
張斐苦笑道:“這不一樣的,我就是要忽悠那小部分人,呃……不,我這慈善機構(gòu)就是要吸引那小部分人來捐錢,這些人喜歡看就行了,百姓看不看,跟我沒什么關(guān)系!
王安石道:“我也就是寫給這小部分人看來,我要說服的也就是朝中官員!
張斐頭疼地?fù)蠐项^,“王大學(xué)士,這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,既然你選擇將宣傳交給我,那是不是我說了算!
王安石緊鎖眉頭,沒有做聲。
呂惠卿知道王安石在想什么。
他的新法,不用他的文章,這絕對會讓人認(rèn)為王安石是怕又輸給司馬光。
上回就輸了。
而且,他們這時候上門,也想將司馬光的威風(fēng)給壓下去。
但呂惠卿也認(rèn)為張斐說得有一定道理,于是道:“張三,此法出自恩師之手,若不由恩師來動筆,這也說不過去,先發(fā)表這篇文章,再由你進(jìn)行宣傳!
張斐偷偷瞄了眼王安石,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,無奈地點點頭道:“好吧!”
可他這表情,真是刺痛王安石內(nèi)心的驕傲,上回我是輸在技術(shù)層面,這回我也找你來印刷,怎么可能還會輸給司馬光?
真就不信這個邪了。王安石惱怒道:“就這么定了!
第三百一十章 來了!來了!
常言道:站得高,看得遠(yuǎn)。
沒錯!
但是站得高,也往往會忽略一些細(xì)節(jié)問題。
細(xì)節(jié)。
這也是王安石與司馬光一個最大的不同,甚至可以說是兩個極端。
王安石目光全在大局,就不太注重細(xì)節(jié),導(dǎo)致他雖然認(rèn)同張斐確實宣傳是有一套,但也并不認(rèn)為就是那么的重要。
更何況這講得是文章,不讓他來親自操刀,這你怎么說得過去。
司馬光又是另一個極端,太注重細(xì)節(jié),瞻前顧后,怕這怕那,導(dǎo)致很多好想法,最終也沒能實現(xiàn)。
“怎么了?”
許芷倩來到包間內(nèi),見張斐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語。
張斐苦笑地?fù)u搖頭道:“人無完人啊。”
許芷倩疑惑地看著張斐。
“王大學(xué)士讓我?guī)退麄餍路。?br />
說著,張斐將桌上的那篇文章拿起遞給許芷倩。
許芷倩看罷,驚喜道:“寫得真是好!
張斐道:“不及你的好!”
許芷倩輕輕拍了下他,嗔怒道:“瞎說!
張斐道:“我是認(rèn)真的,我本意就是讓你來寫,可偏偏王大學(xué)士讓我登他的文章!
許芷倩兀自不明所以,“我可寫不出這么好的文章!
“我……算了,現(xiàn)在我說什么你們都不信,到時我會證明你的文章是要勝于王學(xué)士的!睆堨硵[擺手道。
忽聽外面有人道:“呂?,你是忘了東西嗎?”
又聽呂惠卿道:“我有點事忘記跟張三談了!
許芷倩非常識趣地離開了,但眼中卻滿是困惑。
她剛出去,呂惠卿就進(jìn)來了。
張斐心知他為何折返回來,但還是起身故作疑惑道:“呂?笔峭藮|西么?”
“并不是!
呂惠卿搖搖頭,又正色道:“張三,你方才所言,我也覺得頗有道理,但是你也要明白一點,由恩師來寫這篇文章,同樣也是意義重大!
他所說的意義重大,指得就是政治意義,就目前來說,王安石就是新法的化身,革新派都是望著他的,必須得由他來開始。
如此才能夠鼓舞士氣。
張斐點點頭道:“我知道,故此我也沒有去爭取!
呂惠卿又略顯擔(dān)憂道:“但是這么做真的會造成很大的損失嗎?”
張斐嘆了口氣:“不瞞呂校勘,其實就宣傳來說,直接發(fā)表這篇文章,只能說是中規(guī)中矩,損失倒也談不上,但是為什么你們要找我來做這宣傳,無非是想做得更好。不過,我會想辦法去彌補這一切的!
彌補?
呂惠卿是越聽越慌,就差這么多嗎?但是他始終不太理解,這究竟會差在哪里,于是又道:“如果影響甚大的話,我們再去找恩師談?wù)!?br />
張斐笑道:“以王大學(xué)士的性格,我覺得還是用事實來說話,若沒有結(jié)果,即便我們成功了,王大學(xué)士還是會有些不爽的。”
…,
沒用過,又怎么會知道了。
“那會不會影響……”
“這我會全力以赴,務(wù)求成功!闭f著,張斐突然想起什么似得,“但是有些事,我需要呂?钡膸椭。”
呂惠卿道:“你盡管說。”
“呂?闭堊!
說著,張斐又將門給關(guān)上,坐回到椅子上面,“國庫里面應(yīng)該存有一些腐爛的貢品吧。”
呂惠卿點點頭。
張斐道:“我需要呂?睅臀覝(zhǔn)備一些!
聽到這里,呂惠卿突然意識到,張斐的宣傳,絕非一篇文章那么簡單。
二人在包間里面聊了差不多一個時辰,呂惠卿才離開,但臉上的神色顯然要輕松許多。
張斐拿著手中文章又看了看,“雖然在宣傳上面,會起到反效果,但是對我的慈善機構(gòu),說不定有極大的幫助。”
說到這里,他呵呵一笑:“從這一點來看,應(yīng)該是王大學(xué)士旺我,而不是我旺他!
當(dāng)天,他就將這篇文章送去正版書鋪,以名士報的名義來發(fā),畢竟朝廷還未頒布,放在新聞報上面,就有些太正經(jīng)了。
經(jīng)過一日半的努力,這一期名士報的第一批出現(xiàn)在各大酒樓。
對于許多人而言,這是一個意料中的“驚喜”。
其實在此之前,還是有不少人報以期待,盼著新法夭折,可惜沒有如他們所愿。
終于還是來了!
均輸法閃亮登場,出現(xiàn)在大家的視野中。
其實這條新法,主要涉及到京城供應(yīng)問題的。
都說這北宋是一國養(yǎng)一城,雖然沒有那么夸張,但是龐大的官僚團隊和數(shù)十萬的禁軍,確實需要極大的補給。
每年各地都得運輸很多物資來京城。
但這些物資可不是什么工業(yè)品,多半是種植物,是受天氣影響的,但是每個地方每年運輸?shù)骄┏堑奈镔Y數(shù)量和種類是恒定不變的。
這里面就有一個問題,比如說江南某個縣,每年要送一千斤荔枝到京城,但天公不作美,荔枝欠收,百姓手中沒有荔枝,可是官府就只收荔枝,沒得條件講。
逼得百姓只能高價去買荔枝,然后上貢官府。
可想而知,商人就可以從中賺取大量的財富。
另外,這種恒定的供應(yīng),往往是匹配不上京城需求,多了就直接腐爛,少了朝廷就得高價去市場買。
這里面的損耗可也是驚人的。
<div style="text-align:center;">
<script>read_xia();</script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