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高文茵也幫抄寫了一些。
毫無技術(shù)含量,純粹的苦力活。
一份狀紙,足足有五個人的筆跡。
真是離譜到家。
“這這是狀紙嗎?”李開是雙手壓著那一沓厚厚的狀紙,然后呆呆地看著張斐。
就這個量!
確實!
只有省府有能力審查,
估計還得從左右廳調(diào)人過來協(xié)助。
張斐苦笑道:“李通判勿怪,因為要狀告一百零八個人,故此這這其實嗯,也并并不算多!
“滾!”
在李開地咆哮中,張斐被狼狽驅(qū)趕出了開封府。
不過。
他也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。
而且他也有預(yù)計,故此方才他一直都在撇清關(guān)系,這個確實有些殘忍,十分不人道。
老爺們也不容易!
“呂知府,他這哪是在告狀,分明就是在折磨我們啊!”
趕走張斐后,李開憤憤不平地向呂公著道。
看著這狀紙,都頭疼。
呂公著問道:“你是指王介甫,還是指張三?”
“他們都是一丘!”
差點透露心聲的李開,趕緊收聲,轉(zhuǎn)而道:“王介甫就是參知政事,他他還需要狀告別人偷稅嗎?他若有證據(jù),直接下令便可,這不是多此一舉嗎?”
呂公著沉眉思索半響,道:“你先安排人審視這些狀紙,我去問問王介甫,他到底想干什么!
汴京律師事務(wù)所。
“怎么樣?”
見到張斐回來了,許芷倩立刻上前詢問道。
張斐嘆道:“還能怎么樣,被他們用棍棒轟出來了唄!
范理是有氣無力道:“三郎,你說咱們這又是何苦呢,這錢是賺了,但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,這!
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。
就沒有一天太平日。
張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道:“這能怪我嗎?誰讓那些蠢貨地主,不知道先來找我?guī)退麄儽芏惪瓤,幫他們計稅,就舍不得那以點點爭訟費,只會用那蠢辦法,以為他們還能夠只手遮天。
時代變了!
你看人家豪哥,遷哥,樊哥,是多么的穩(wěn)當(dāng),如果王大學(xué)士狀告他們偷稅漏稅,我是決計不會接的,非但如此,我還得幫他們據(jù)理以爭!
“?”
范理突然覺得張斐說得無比有理。
是。
張三郎的名氣這么大,為什么他們遇到困難,就不知道來找咱們珥筆提供法律援助呢?
就是舍不得那一點點爭訟費。
活該!
不能說出了問題,就怪咱們珥筆,咱們也是要賺錢的呀!
是這么回事!
制置二府條例司。
“晦叔,請喝茶!
面對王安石的諂媚,呂公著是怒哼一聲,傲嬌地將臉偏到一邊。
王安石一點也不生氣,輕輕將茶放到呂公著身旁的茶幾上,又道:“那小子不會又跑去省府給晦叔添麻煩了吧。”
呂公著哼道:“你休要在此裝無辜,他就是跑去左右?guī),最終此案也會遞到我這里來,你王介甫會不知道?”
王安石賠笑道:“這我真不知道,這不過是小案,就是就是人數(shù)多了一點!
呂公著懶得跟他瞎掰,就問道:“王介甫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王安石是一臉委屈道:“我這是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,才出此下策,你倒是指一條明路給我?”
呂公著道:“你身為參知政事,就算你要收稅,你需要用這種手段嗎?這這不是欲蓋彌彰,多此一舉嗎?”
你下令,我們開封府就得辦事。
你告狀,這叫個什么事。
王安石道:“我若下令,讓你們開封府去催繳稅收,你呂晦叔會比現(xiàn)在更生氣
!
呂公著皺了下眉頭,神色緩和了幾分,確實也是如此,又嘆道: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,這事就應(yīng)該從長計議,不應(yīng)該莽撞,你怎么就不聽勸!
王安石道:“我就是聽了你勸告,我才這么做的!
呂公著人都傻了,“我什么時候讓你這么做了!
王安石道:“如今狀是告到你那里,你也可以判他們不用繳稅。
呂公著蹭的一下,竄了起來,“好你個王介甫,這問題你不好解決,就扔給我,真是忘恩負義!
王安石趕忙道:“晦叔,你稍安勿躁,我絕不是這么想的。此事未有你想得那么可怕,也不會給你帶來麻煩。你身為開封府知府,有人告狀你就得審,你公事公斷,你怕什么。”
呂公著是苦口婆心道:“我是擔(dān)心你惹出亂子來,當(dāng)初朝廷為何不直接追繳白契的責(zé)任,你難道不知道嗎?這法不責(zé)眾。
他心里也知道,有多少人偷稅漏稅,你一個能夠壓得住嗎?
壓不住,那可就尷尬了。
朝廷會騎虎難下。
王安石道:“什么法不責(zé)眾,我就知道這一百零八個人偷稅漏稅,難道晦叔你知道還有很多人偷稅漏稅嗎?”
呂公著眨了眨眼,道:“你這是想殺雞儆猴?”
王安石神色一變,嚴(yán)肅道:“我只是想讓他們知道,這偷稅漏稅是屬于違法行為,不可為之!
呂公著緊鎖眉頭,“可是你要知道,他們也并不是抗拒朝廷的政令,他們只不過是將稅賦轉(zhuǎn)移給了佃農(nóng),這并不違法,如今你告他們,他們?nèi)耘f會將懲罰轉(zhuǎn)移給佃農(nóng),到時還會引起民怨的!
王
安石問道:“你認為那些佃農(nóng)承擔(dān)得起嗎?”
呂公著道:“自然是承擔(dān)不起!
王安石道:“那又該由誰來承擔(dān)!
呂公著坐了下去,“你這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。
王安石又再安慰道:“這就是一個官司,他們?nèi)粲修k法脫罪,使出來便是,你就只需要公事公斷便可,你若想得太多,顧慮的太多,反而會令事情變得更加復(fù)雜!
呂公著嘆道:“除此之外,我還能怎么辦!
這都已經(jīng)鬧到開封府去了,當(dāng)天就傳遍朝野。
文武震驚。
這甚至都比呂嘉問狀告開封縣還要離譜,那呂嘉問畢竟是王鴻的下屬,根據(jù)朝廷制度而言,若與不公,是可以上訴的。
只不過呂嘉問選擇爭訟,這個方式是有待商榷。
但你王安石可是參知政事,跑去狀告幾個地主。
這這真夠給朝廷漲臉的呀!
御史、諫官立刻上奏彈劾王安石違反朝廷法度,損害朝廷威信。
早有準(zhǔn)備的神宗,在當(dāng)日就立刻開會商議此事。
趙抃身為宰相,率先站出來,“當(dāng)初朝廷已經(jīng)說明,只要在今年之內(nèi),補交契稅,便可既往不咎,此政令可是經(jīng)過陛下允許,中書門下發(fā)布的。
如今大家積極補交契稅,而王學(xué)士卻違反政令,還跑去開封府告狀,老臣為官數(shù)十年,也未見過這種事,到時百姓也不知道到底是該聽從朝廷的政令,還是要看開封府的判決!
不少大臣紛紛點頭附和,抨擊王安石。
你王安石也是政事堂一員,你們自己頒布的政令,你自己又跑去告狀。
這簡直太扯了。
他們都已經(jīng)找不出形容詞,來形容王安石。
面對他們的抨擊,王安石是一臉淡定。
趙頊看向王安石,問道:“王學(xué)士無話可說嗎?”
王安石道:“回稟陛下,某些御史諫官好胡編亂造,血口噴人,臣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,但是臣也從未見過,堂堂宰相,也睜著眼說瞎話,誣蔑自己的同僚!
趙抃大怒,站出來道:“王介甫,你把話說清楚一點,老夫何時誣蔑你了?”
王安石問道:“敢問趙相,你可有看過狀紙?”
趙抃道:“雖未看過,但你告得不是偷稅漏稅嗎?”
王安石點點頭道:“確實是偷稅漏稅,但與白契無關(guān),我也是在清查土地后,才知曉,原來他們是用盡各種辦法,偷稅漏稅。 朝廷當(dāng)初頒布的政令,只是針對補交白契,既往不咎,可沒有說,任何偷稅漏稅都既往不咎,那樣的話,今年之內(nèi),誰也不會繳稅了!
趙抃是目瞪口呆,一張臉?biāo)查g漲得通紅。
其余大臣也是面面相覷,臉上散發(fā)著迷之尷尬。
狀紙那么厚,開封府都還沒有審查清楚,李開也就是隨便翻了翻,都沒有叫人審查,他覺得這太離譜了,朝廷給了定論再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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