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芷倩急得站起身來:“我們方才不是商量過么,王叔父是不可能答應(yīng)的,這么做的話,反而會害了方云。”
張斐道:“我有辦法令他答應(yīng)!
“什么辦法?”
許芷倩問道。
張斐道:“就是比他們更流氓。”
……
翌日上午。
一場滿朝文武矚目的官司,即將在政事堂拉開序幕。
但見那寬敞的大堂內(nèi)是坐滿了人,不僅僅是滿朝文武,就連大部分皇親國戚也都趕來觀審。
因為這場官司實在是太關(guān)鍵了,毫不夸張的說,涉及到天下人的利益。
如果這一刀能夠直接將王安石斬落下馬來,那可真是萬事大吉,普天同慶啊!
從張斐進(jìn)入大堂后,大堂內(nèi)瞬間安靜了下來,旋即又響起了竊竊私語。
“奇怪?張三今兒怎么穿這樣?”
“他怎么沒有穿綠衫?”
“也沒有戴帽插筆!
……
只見張斐今日只是跟平常一樣,頭扎軟巾,身著一襲樸素的灰色長衫,而不是如以往一樣,但凡上堂,都是穿著一身妖艷的裝扮。
“小民見過富公。”
來到中間,張斐朝著正座上的富弼,躬身一揖,又向身旁的錢顗拱手一禮。
錢顗只是稍稍點了下頭,雖然他已經(jīng)不是御史,但是他畢竟是長輩。
“免禮!”
富弼見張斐頂著兩個熊貓眼,面容稍顯憔悴,于是問道:“張三,你還好吧?”
張斐一怔,忙道:“多謝富公關(guān)心,小民一切都好,只不過想著今日是富公來審,心里緊張,沒有睡好覺。”
富弼微微笑了笑,他才不信,道:“聽聞你喜歡坐著打官司,要不要為你安排桌椅!
為求公平,他是盡量滿足張斐的要求,你是什么習(xí)慣,我就給你什么安排。
張斐道:“多謝富公的好意,小民今天不需要。”
富弼稍稍一愣,又看向錢顗。
錢顗也搖搖頭道:“我也不需要。”
……
坐在一旁的司馬光突然皺眉道:“這不對勁!”
身邊的文彥博也稍稍點頭道:“是呀!他今兒為什么不穿那件綠色的長衫!
“不僅如此!
司馬光道:“之前那幾場官司,他一般都帶上許芷倩,但是今日許芷倩并沒有來,富公也沒有說不準(zhǔn)他帶上許芷倩,而且他兩手空空,什么都沒有帶!
文彥博瞧了眼張斐一眼,又道:“會不會是他勝券在握!
司馬光皺眉道:“就算他勝券在握,以他的性格,也是會做足準(zhǔn)備的,這場官司,任地重要,多做一些準(zhǔn)備,總不會有錯的。”
說著,他瞟了眼對面的王安石,只見王安石倒是非常輕松,心道,難道是我多慮呢?
富弼其實也瞧出張斐有些不太對勁,可問他吧,他又還懂得拍馬屁,也就不管這么多,一拍驚堂木,直接開審。
砰地一聲。
堂內(nèi)瞬間安靜下來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。
也無人再在乎張斐的穿著。
既然是錢顗告狀,那富弼自然先問錢顗。
錢顗也真不愧是當(dāng)御史的,是朗朗上口,滔滔不絕,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縱論古今。
旁邊的士大夫,聽得是搖頭晃腦,沉浸式的。
這才是打官司。
多么高大上。
相比較起來,張斐那簡直就是低俗,就會照著念,還斷斷續(xù)續(xù),毫無技術(shù)可言。
這一念可就是大半柱香。
念完之后,富弼突然看向張斐,見這廝在閉目養(yǎng)神,自也不敢怠慢,這小子常常出奇制勝,問道:“張三,你有何話可說!
張斐睜開眼來,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道:“小民無話可說!
此話一出,頓時一片嘩然。
如王安石、司馬光等人不免都直接站起身來。
“無……無話可說?”
富弼人都傻了,問道:“你是來為制置三司條例司辯護(hù)得,怎會無話可說?”
張斐回答道:“這位錢先生說得太有道理,小民也不知如何反駁,也許制置三司條例司確實違反了祖宗之法!
錢顗一臉驚愕地看著他,他雖然了說了大半柱香,但那只屬于開場白,試探性的,他的核心論據(jù)都還沒有拋出來!
這就招架不住呢。
不太可能吧!
富弼先是瞧了眼王安石,然后向張斐道:“張三,你過來說話!
張斐走了過去。
富弼身子前傾,低聲訓(xùn)斥道:“你看清楚了,這里是政事堂,可不是你家的大堂,你別在這里故弄玄虛!
張斐答道:“在公堂之上,小民從不故弄玄虛,小民也不是一個擅于狡辯之人,小民習(xí)慣于就事論事。關(guān)于祖宗之法,小民也曾專門為此辯論過,如今對方講的有道理,那小民當(dāng)然得承認(rèn)!
富弼皺眉道:“你若再這般,我可就直接判你輸了!
張斐點點頭道:“小民輸?shù)眯姆诜!?br />
“你……”
富弼頓時呆若木雞。
發(fā)生了什么?
他尋思片刻,突然將王安石、司馬光、文彥博三人叫了過來。
出什么事了?
劉述等人皆是一頭霧水,個個都豎起耳朵來。
司馬光腳步比王安石還快一些,嗖地一聲,就來到富弼身前,然后向張斐質(zhì)問道:“張三,你在搞什么鬼?”
張斐不語。
這時,王安石也走了過來。
富弼又向王安石道:“王介甫,你自己問他吧!
王安石向張斐問道:“怎么回事?”
張斐道:“對不起,讓王大學(xué)士失望了!
王安石凝視他半響,突然又瞥了眼司馬光、文彥博,然后向富弼道:“富公,我愿賭服輸!
“等會!”
王安石那目光令司馬光是備受羞辱,我可沒有玩盤外招,道:“這事要是不先說清楚,是萬不能判,否則的話,難以服眾!
文彥博也點點頭:“咱們之所以打這一場官司,為求公平,這樣一來,是毫無意義!
張斐道:“反正我不知如何反駁,就事論事,這制置三司條例司,也確實違反了祖宗之法!
富弼沉吟片刻,又看向王安石:“王介甫,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,如果你有難處,我可以押后再審,公正為先!
王安石道:“不用,輸了就是輸了!
“富公,不能判!
司馬光立刻道:“這毫無公平可言。”
王安石道:“不判也行,反正今后他們要吵就去找你們?nèi)コ,可別來找我。”
司馬光激動道:“王介甫,你是瘋了嗎?”
王安石道:“我清醒的很!
司馬光又看向張斐,道:“張三,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
張斐道:“多謝司馬大學(xué)士的關(guān)心,我確實找不到理由反駁!
“你們……”
司馬光急得胡子都翹了起來。
他知道肯定發(fā)生了什么,這恰恰是他打這場官司的原因,他希望用公平的手段來解決問題。
這么一搞,反而更加糟糕了。
富弼也是這么想的,但他也無可奈何,他們都這么說了,不可能不判,雖然他們在乎公平,但很多人只在乎勝敗,王安石已經(jīng)認(rèn)輸了,他要是不判的話,到時別人就只能找他們麻煩,也沒有道理再去找王安石麻煩了。
這個責(zé)任富弼也承擔(dān)不起!
他嘆了口氣,“好吧!你們先退回去吧!
司馬光惱羞成怒,一揮袖子,氣沖沖地就離開了。
富弼一拍驚堂木,當(dāng)眾宣布,制置三司條例司違反祖宗之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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