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遵對此倒也不意外,但他也判斷不出是誰在謀劃,因為有太多人企圖阻止王安石變法,包括大部分的皇親國戚,但可以確定的是,這跟文彥博、司馬光他們肯定是沒有關(guān)系的。
他們倒是不屑于用這種手段。
而就在當(dāng)日,王安石也知道了此事,就立刻派人過來,將張斐的宅子,以及汴京律師事務(wù)所統(tǒng)統(tǒng)都給保護(hù)起來。
可見這場官司是多么的要命。
……
而那邊錢顗也終于被開封府放了出來。
不過開封府還是嚴(yán)詞拒絕了他的起訴。
民間百姓可以直接起訴朝廷的大政策,這個先例是不可能開的,否則的話,將后患無窮。
不過到時將會在朝內(nèi)開堂審理此案。
統(tǒng)治階級的事,還是內(nèi)部消化。
劉府。
“多謝各位出手相救!
錢顗向一種同僚們拱手致謝。
劉述立刻道:“錢兄舍生取義,我等又怎能見死不救!
說著,他又嘆了口氣,“只不過這官司若是輸了,錢兄可能就很難回到朝中!
錢顗道:“自古以來,邪不勝正,只要公正審理,我不相信我會輸給他王介甫。”
齊恢愁眉難展道:“據(jù)我們所知,王介甫很有可能會請張三來打這官司!
錢顗聽罷,更是哈哈大笑道:“他都不敢上堂爭辯,那只能證明他心里有鬼!
齊恢、劉述相視一眼,眼中充滿著擔(dān)憂。
如果說邪不勝正,那張三豈不是一直處于正義狀態(tài)嗎?
飽受其苦的劉述說道:“錢兄勿要大意,那張三能言善辯,且手段層出不窮,之前幾次都讓他贏了,絕非僥幸,這回我們可得做足準(zhǔn)備!
其余人也是紛紛點頭。
錢顗也知道,但他就不信這一套,哼道:“他王安石借變法之名,妄圖顛覆祖制,獨攬大權(quán),此乃證據(jù)確鑿,豈容那宵小之徒狡辯。”
大家講道理,擺事實,那就沒什么可擔(dān)心的呀。
正當(dāng)這時,司馬光突然走了進(jìn)來,道:“打官司與庭辯還是有所區(qū)別的,我建議你還是先看看之前張斐打官司的堂錄,這知己知彼,方能百戰(zhàn)不殆啊!
劉述趕忙道:“司馬大學(xué)士言之有理,還是得好好準(zhǔn)備一番,以免再讓他小子得逞。”
錢顗見司馬光都這么說了,于是點點頭。
第一百四十八章 下三路
在得知皇帝松口之后,他們這些御史諫官真的是欣喜若狂。
這可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。
如今可畢其功于一役。
只要打贏這場官司,那么王安石變法就直接夭折。
還有比這更好的情況嗎?
也正是因為這其中擁有巨大利益,導(dǎo)致他們又倍感緊張。
因為他們已經(jīng)收到消息,王安石肯定是請張斐幫他爭訟。
這吃一塹長一智啊。
況且這已經(jīng)不是一塹兩塹了。
故此這一回劉述他們再也不敢大意,也再不敢輕視張斐,他們派出朝中最高的律政智囊團(tuán),幫著錢顗出謀劃策。
他們甚至都拉下面子,要求學(xué)著張斐,籌備上堂文案。
但是錢顗是堅決反對這么做。
都在腦子里面。
張斐的那一套,他們御史也玩不來。
誰庭辯還抄書!
這個節(jié)奏他是真不習(xí)慣。
許多御史也覺得,如果學(xué)著張斐,可能也會弄巧成拙,應(yīng)該發(fā)揮自己所擅長的。
……
說來也真是有趣,那邊張斐也在研究他們的庭辯錄,而這些記錄全都是王安石悄悄給他提供的。
許遵的級別,只能拿到一些刑事案件,其中許多文案是拿不到的,只有參知政事可以從政事堂調(diào)出來。
“就這?”
張斐將一本文案往桌上一扔,捏著鼻梁,“真是浪費光陰!”
許芷倩一頭霧水道:“我覺得上面說得都很有道理,有哪里不妥,你倒是說說看。”
張斐一翻白眼:“這無法之理,你說得都比他們好!
許芷倩汗顏道:“我可沒這本事!
“你別謙虛!
張斐呵呵道:“當(dāng)初你一句‘為我好’,令我啞口無言,他們可都沒這本事!
許芷倩俏臉一紅,輕哼道:“那……那本就是我占理好不好,你……你當(dāng)然啞口無言。哼!”
張斐笑道:“那我問你,如果說我當(dāng)時就是利用窮人,去招攬富人的買賣,去幫富人兼并土地,去剝削百姓,那又如何?你可以找一萬個理由來罵我卑鄙無恥,這都沒錯。但是只要我臉皮夠厚,這一萬條理由都無法構(gòu)成我違法的證據(jù),這就是區(qū)別。
道理誰都會講,我講得可能比他們還要深刻,但是打官司可不是講道理,而是要講證據(jù)的,如果他們保持這種水準(zhǔn)的話,我說夢話都能贏他們。
行了,不看了,這些看多了只會麻痹我,令我驕傲自滿,我還是研究一下我事務(wù)所的契約吧,我特么還得賺錢養(yǎng)家。”
“……?”
……
而那邊趙頊與王安石商量之后,沒有任何意外,決定任命富弼為此次主審官。
首先,他們都相信富弼必然會公正審理,不會偏袒任何一方,雙方都會認(rèn)同的。
其次,也是在暗示富弼,這是你要求的,那么如果對方輸了,可得認(rèn)賬,不然的話,你富弼就得為此負(fù)責(zé)。
其實富弼不想摻合的,他只是在盡力照顧各方情緒,避免黨爭,但現(xiàn)在也沒有辦法,只能答應(yīng)下來。
而這次案件也安排在政事堂審理。
這么安排的原因,也就是再度強調(diào),這不是刑事或者民事案件,而是屬于政治事件,民間是決不能干預(yù)朝廷政策的。
“這主意是你出得吧?”
出得大殿,王安石便冷冷向司馬光言道。
司馬光笑呵呵道:“至少我這手段是光明正大得,可不像你,動用霸道之術(shù),去對付那些反對你的人,你以為這能唬得住誰,到時只會引來更多人反對你。”
王安石傲然道:“雖千萬人吾往矣。”
司馬光一臉鄙夷:“你這是吾往矣嗎?你這是吾殺矣,又豈是圣人之道?”
王安石也激動道:“他們造言生事,誣蔑于我,難道我就只能忍著,任由他們欺辱嗎?這又是圣人之道嗎?”
司馬光道:“你這真是惡人先告狀,你奏請官家設(shè)制置三司條例司,可有與我們討論過嗎?”
王安石問道:“你們會答應(yīng)嗎?”
司馬光道:“這就代表你無法服眾。”
王安石反問道:“范公他一生白璧無瑕,他都不能服眾,你我又能服眾?”
范仲淹他們,簡直就是自古以來變法派中的超級溫和派。
然并卵。
還不是一樣被人罵得狗血淋頭。
王道卵用沒有,唯有使用霸道。
司馬光也沒法否認(rèn),道:“如今公堂上一較高下,不服也得服,你還有何抱怨的?”
王安石道:“我沒有抱怨,但是我也有言在先,僅此一次,輸了就得認(rèn),若你們還是糾纏不休,那也休怪我不講情面!
司馬光道:“我也還是那番話,一事歸一事,你的新法若有問題,我也肯定指出來的,但我也可以保證,我一定就事論事,但也絕不會用祖宗之法來做理由!
王安石納悶道:“你憑什么就認(rèn)為我的新法有問題?”
司馬光沒好氣道:“就憑你王介甫的這狂妄自大的性格,此事也是給你一個警醒,變法之事絕非你想象的那么容易,你若不考慮周全,必將失敗。”
王安石不以為意:“我從未想過變法多么容易,但是……雖千萬人吾往矣!
便是大袖一甩,揚長而去。
……
正版書鋪。
“三郎?”
侯東來見到張斐突然出現(xiàn)在正版書鋪時,真是猶如見了鬼一般。
“你為何這般驚訝?”張斐詫異道。
侯東來忙道:“聽聽聽說……”
張斐一翻白眼:“把舌頭擼順了再說。”
侯東來道:“我……我聽說你明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官司要打!
雖然朝廷有意控評,但都鬧到開封府去了,這事還能瞞得住誰,都已經(jīng)在京城傳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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