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安石顯然是在試探他,也是防著他,你搞司法改革可以,但稅法是決不能算在司法里面,他很擔(dān)心司馬光借此案立稅法,而他改革的目的,稅法占得比重是很大的。
司馬光若是不答應(yīng),他肯定也會干預(yù)司法的。
而司馬光深知自己沒有權(quán)力進(jìn)行稅法改革,畢竟皇帝不是支持他的,只能答應(yīng)王安石。
咱們井水不犯河水。
這心里也是忐忑不安,終于還是要來了。
是的。
要來了。
別說趙頊、王安石沒耐心等下去,反對派都沒有耐心等了。
都已經(jīng)跪在刑場,這鍘刀卻遲遲不落,圍觀群眾看著也都難受!
趙頊先是正式頒布祖宗之法。
而且他這回玩得很絕,他直接將太宗的那條詔令刻于石碑之上,然后立于皇城大門前。
昨天詔令才頒布,今兒石碑就杵在這了。
顯然是早就準(zhǔn)備好的。
大臣們心里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嗎。
只能說。
你這小皇帝夠狠啊!
可誰讓他們官司打輸了,只能含淚吞下這苦果。
不過大家都知道,好戲還在后頭。
果不其然,在石碑立下的第二日,趙頊正式宣布將針對國之弊政進(jìn)行變法,成立制置三司條例司,由陳升之、王安石共掌,主持變法事宜。
這一上來就是重磅炸彈。
朝臣們都是懵的。
尤其是以計相唐介為首的三司官員。
制置三司條例司?
那我們?nèi)居炙闶裁矗?br />
誰才是真的?
王安石很快就告訴他們,誰才是真正的三司。
這條詔令頒布的當(dāng)天,王安石就以制置三司條例司的名義頒布版稅法。
其法將被歸納于契法里面,也就是以契收稅。
也是在同一天,開封府下面的右?guī)槍﹃處椎涝V訟,也給出自己的判決。
判定三錄齋違法。
而解釋就是循例判決。
那開封府是這么判得,我這小法院也只能這么判。
但這個判決又回到開封府接受審查。
開封府又針對右?guī)呐袥Q,給出修例和解釋,主要就是三點(diǎn),其一,未得作者允許,就印刷他人著作而謀利的行為,將視為違法。
當(dāng)代還是有很多手抄本的。
但是條例只是寫明“印刷”,換而言之,手抄是被允許的,哪怕是你抄寫販賣,都是被允許的。
可見此法是專門針對印刷。
其二,保護(hù)期限,算在作者死后五十年,你要印刷李白、杜甫的詩,并不違反這一條例。
其三,就是具體賠償?shù)氖乱耍槲迨炲X罰金,畢竟這一行目前不是一種暴利,罰金不能定太高。
但是,是在七日之后才在汴京全面執(zhí)行。
這就給印刷作坊一個緩沖的時間。
當(dāng)然也就沒有將三錄齋判給晏幾道。
而勒令三錄齋立刻停止印刷販賣任何有關(guān)晏殊的詩詞集,若想繼續(xù)賣的話,就必須得到晏家的授權(quán)。
這一道法令和這一道判例同時落地,版權(quán)法是自然而成。
司馬光當(dāng)然不會自己站出來跟王安石打這配合。
呂公著是他與王安石共同的好友,也是支持王安。
石變法的,于是司馬光就讓呂公著去配合王安石。
不少文人、士大夫?qū)Υ撕苁羌印?br />
可是三司官員都傻了。
你這頒布稅法,我們特么都不知道。
可見這制置三司條例是在他們?nèi)局习。?br />
那皇城的屋頂頓時就給罵翻了。
這真是太無恥了。
很多人都沒有想到王安石會這么干。
當(dāng)然,也有些人想到了。
傍晚時分。
“文公真是料事如神,他果然是這么做的!彼抉R光嘆道。
當(dāng)初文彥博見變法在即,但王安石卻遲遲不整頓吏治,不符合常理,唯一的解釋,王安石打算繞開整個體制。
文彥博卻是苦笑道:“但是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這么狠,未經(jīng)二府三司議論,就直接頒布稅法,雖然這稅法是微不足道,但足見此司權(quán)力之重!難怪官家事先要先頒布祖宗之法?梢哉f這制置三司條例司,每一筆都在踐踏祖宗之法!
祖制是要分化事權(quán),你這好了,獨(dú)攬大權(quán),完全是反其道而行。
司馬光也是倍感憂慮,但嘴上還是勸說道:“這到底也只是一個臨時的,關(guān)鍵還是新法,目前尚不知曉詳情,文公還需忍耐,可別沖動!”
文彥博瞧他一眼,嘆道:“這當(dāng)然知道,可就算我不上奏,我也攔不住下面那些御史、諫官上奏,肯定已經(jīng)有人上奏彈劾王安石!
這御史臺是一個很奇葩的部門,御史中丞是不能攔下面的御史上奏,御史中丞自己也經(jīng)常被于是彈劾。
說著,文彥博又瞧了眼司馬光,又道:“你之前不是說,要在公堂之上與那王安石斗,以此來避免黨爭嗎?”
司馬光瞧了他一眼,沉眉思索起來。
……
而那邊王安石在跟唐介吵了一整天后,將戰(zhàn)場甩給呂惠卿,自己回家去了。
剛回到家里,就聽到夫人的笑聲,原來是家里來了客人。
不是別人,正是張斐。
“你小子怎么跑這來了?”
王安石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張斐。
他太了解張斐的性格,是無事不登三寶殿!
“我是來恭喜王大學(xué)士的!
張斐趕緊起身道賀。
王安石擺擺手道:“功還未成,道什么喜!
王夫人道:“到底人家張三也是一番好意!
王安石瞧了眼夫人,被迫向張斐道:“行了,行了,你的心意我知道了!
王夫人又道:“夫君,我去幫你斟一壺?zé)岵鑱!?br />
王安石忙道:“多謝夫人,多謝夫人,今兒與那唐老頭吵了一整日,這嘴皮子都說干了!
王夫人規(guī)勸道:“大家同殿為臣,有事好好說嗎!
王安石哎幼一聲:“夫人,你有所不知,我哪想跟他吵,我是被他堵在房里罵,沒有辦法。
王夫人無奈地?fù)u搖頭,“我去幫你斟茶!
言罷,她又向張斐道:“張三,你就留在這里吃夜飯,我讓下人多備一點(diǎn)菜。”
張斐忙道:“多謝夫人的好意,不過晚輩待會還有些事要處理,就不勞煩夫人了。”
王夫人也沒有勉強(qiáng),出得屋去。
王夫人一走,王安石便向張斐問道:“說吧,什么事?”
張斐嘿嘿一笑:“王大學(xué)士應(yīng)該知曉我那小店的計稅買賣吧。”
王安石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張斐道:“這不是頒布了版稅法么,可是那些書商和文人可能都不懂如何繳稅,而制置三司條例司,人手可能又不夠,王大學(xué)士何不將這版稅計稅,交予小店。”
王安石眼中一亮,又瞧了瞧張斐,“說直接一點(diǎn)!
張斐就直接地說道:“之前三司動用權(quán)力,威脅。
那些商人不準(zhǔn)找我計稅,如果王大學(xué)士能夠?qū)⒋擞嫸惤o予小店,那么商人也就知道,誰才是真正的三司,今后應(yīng)該聽誰的了!
王安石指著張斐,呵呵笑道:“你小子!
張斐嘿嘿直笑。
王安石沒有太多考慮,就點(diǎn)頭道:“好吧!我答應(yīng)你。”
“多謝王大學(xué)士。”
這對于王安石而言,真的是神來之筆,這制置三司條例司出來,必須要馬上立威立信,張斐主動將自己變成商鞅之木,他焉有拒絕之理。
說來也巧,三司之前針對計稅,圍剿汴京律師事務(wù)所,如果他能幫助張斐扭轉(zhuǎn)過來,那大家都知道,今后該聽誰的了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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