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邊沒人的張斐往后退去,“差哥們,你們可別公報私仇。
呂公著無奈地瞧了眼這小子,咳得一聲,“住手!”
老大發(fā)話了,衙差這才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將侯東來攔住。
呂公著又向一旁尷尬的蘇軾道:“蘇軾,侯東來根本拿不出一千貫錢,你看如何是好!”
“等會!”
張斐趕忙出聲,“蘇先生已經(jīng)訴訟權(quán)交與小民,畢竟蘇先生不喜名利,談之為恥,知府若有問題,可與小民談!
蘇軾咳得一聲:“張三,得饒人處且饒人啊!”
張斐立刻道:“蘇先生,若不重罰,豈能杜絕他人盜印你的詩詞,如今知府已經(jīng)免去其刑罰,若再免其賠償,那我們來干嘛的?”
說話時,他用眼神提醒蘇軾,這是我的酬勞,你無權(quán)干預(yù)。
蘇軾很是為難、糾結(jié)。
呂公著也看出蘇軾好像做不了主,于是向張斐問道:“你想怎樣?”
張斐道:“至少至少侯東來也應(yīng)該拿店鋪來抵償蘇先生的損失!
侯東來一聽,立刻不鬧了。
給你給你給你!
就算張斐不要,他也不打算開這店了,真是太可怕了。
呂公著一時都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,道:“只有如此嗎?”
張斐小聲問道:“知府希望小民索要更多嗎?”
呂公著咳得一聲,又向侯東來問道:“侯東來,你可否愿意?”
侯東來忙不迭地點頭道:“小民愿意,小民愿意!”
呂公著道:“好吧!就這么定了。此案到此結(jié)束。”
當(dāng)場,呂公著就下達(dá)判決書,判決侯東來將集聚賢抵償給蘇軾。
但是根據(jù)蘇軾與張斐的協(xié)議,這集聚賢將歸張斐所有。
……
“今后我再也不會找你打官司了,這真是太可怕了!
出得門來,蘇軾便向張斐抱怨道。
張斐呵呵笑了起來。
蘇軾一愣,道:“你笑甚么?”
張斐道:“這官司又不是上酒樓吃飯,不去酒樓,還可以選擇在家吃,蘇先生需要的時候,自會來找我,沒有需要的話,我是求也求不來!
蘇軾沉吟少許,不禁笑著點點頭:“倒也是得!
張斐偷偷瞄了一眼蘇軾,道:“蘇先生可還記得自己的訴求?”
蘇軾愣了下,道:“當(dāng)然記得。”
張斐道:“不知蘇先生認(rèn)為我是否做到了!
蘇軾苦笑道:“何止做到了,甚至都已經(jīng)超過了,如今汴京都已經(jīng)很難找到關(guān)于我的詩詞集!
都給燒了。
張斐道:“但是我覺得還未達(dá)到!
蘇軾錯愕道:“此話怎講?”
張斐道:“凡事都是相對的,若無正版,又哪來的盜版!
“正版?”
“對!”
張斐道:“我希望與蘇先生達(dá)成合作,蘇先生授權(quán)給我的書店,由我書店獨家負(fù)責(zé)為蘇先生印刷詩詞集,并且支付蘇先生一定版權(quán)費,此謂正版也。”
蘇軾雙目一睜,“我明白了,原來你早就惦記上人家的書店了。”
張斐笑道: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,是蘇先生主動找的我!
蘇軾哼道:“但你肯定早就打上人家書店的主意了!
張斐道:“不管怎樣,這也是蘇先生訴求的核心,雖說盜印可恥,但是一些好得文章詩詞,還是需要跟大家分享的,也是人們所需求的。那么由文人自己做主是否出版自己的詩詞文章,文人也從中獲得合理的回報,這難道不是蘇先生所想要的嗎?那何不從我們開始。”
蘇軾沉吟少許,點頭道:“我答應(yīng)你。不過我的著作有限,我介紹一人給你,他的大作可是多不勝數(shù)!”
張斐問道:“誰?”
蘇軾頭往前一揚。
張斐抬頭看去,只見王安石站在院門前。
二人立刻走過去,行得一禮。
王安石打趣蘇軾道:“蘇二郎,你現(xiàn)今知道這小子的可怕之處了吧!
蘇軾苦笑地點點頭,又道:“下官現(xiàn)在只想遠(yuǎn)離這小子,下官先告辭了。”
他也看出,王安石是在等張斐的。
蘇軾走后,王安石便是直接問道:“你這官司打完了沒有?”
張斐愣了下,道:“打完了呀,判決書都下來了。”
王安石又再問道:“真的?”
張斐被看得有些慌,問道:“不知此案與王大學(xué)士有何關(guān)系?”
王安石也很直接:“你小子將風(fēng)頭都給搶走了,我的新法若此時出來,只怕都無人問津!
張斐趕忙道:“那怎么可能!
“那到底有沒有結(jié)束?”
“沒有!”
“就知道你小子還沒完。”
王安石哼道。
張斐訕訕一笑,又道:“對了!王大學(xué)士,你不是要為國增加稅入么?”
王安石一怔,急急問道:“你小子有何妙策?”
張斐道:“出版稅!
“出版稅?”
王安石愣道。
張斐點點頭道:“方才王大學(xué)士覺得小民說得有道理嗎?不可助長盜印之風(fēng)!
王安石點點頭,道:“盜印怎么說都是不對的!
“那怎么辦呢?”
張斐自問自答道:“最終還是需要朝廷給予保障,我仔細(xì)研究過我朝的契稅法,其立法初衷,就是在于保障權(quán)。如果朝廷保障文人的權(quán)益,那么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收取稅費!
目前的契稅,可不是印花稅,只限于宅田契。
王安石愣了愣,“你的意思是,讓文人交錢給朝廷,朝廷保障其詩詞文章不被盜?”
張斐道:“這么一來的話,文人寫詩詞文章不還得先付給朝廷錢?”
王安石納悶道: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
張斐故作沉吟,道:“這么說吧,假如我有一間書店,想要印刷王大學(xué)士的文章,于是我就找王大學(xué)士商談,我們雙方達(dá)成契約,王大學(xué)士授權(quán)于我,而我支付部分金錢給王大學(xué)士。
可是我到底只是一個商人,沒有權(quán)力不準(zhǔn)別得書商印刷王大學(xué)士的文章,這時候就需要朝廷保障我與王大學(xué)士的契約。
那么朝廷當(dāng)然就可以從中收取適當(dāng)?shù)馁M用,就跟那田宅契稅一樣!
王安石恍然大悟,又皺眉思索半響,“何必這么麻煩,朝廷自己印就行了!
又要黑吃黑?你真是……張斐道:“可以啊!但若賣不出去的話……”
王安石捋了捋胡須,“這倒也是,這書籍可不是房子,不一定賣得出去啊!”
說著,他又問道:“朝廷賣不出,書店就可以賣出去?”
張斐道:“書店賣不出去關(guān)朝廷什么事?朝廷就只管收稅,穩(wěn)賺不賠。
王安石直點頭。
朝廷做買賣只能賺,不能虧!
張斐小聲問道:“王大學(xué)士答應(yīng)了嗎?”
王安石瞧他一眼,“這種政策,哪能說答應(yīng)就答應(yīng),我還得仔細(xì)想想。”
張斐道:“我問的是小店印刷王大學(xué)士你的文章?”
王安石愣了愣,“什么文章?你方才不是比喻么?”
張斐咳得一聲:“正好小民方才盤下一家書店,如果王大學(xué)士愿意的話,我們可以談?wù)!?br />
王安石一臉古怪之色地看著張斐,“免了!免了!這種名利之事,老夫可不想摻合,老夫也沒這工夫。”
這王安石也真是奇怪,他為國謀利,那簡直喪心病狂,想盡各種辦法,但要說到為己謀利,他又是一派儒生作風(fēng),哪怕是君子取財,他也都深以為恥。
你真不知道是該說他擅于理財,還是不擅于。
是呀!這種事我跟你談什么,到時我找擅于理財?shù)耐醴蛉巳フ劇堨承χc點頭道:“既然王大學(xué)士不愿意,那就算了吧!
與王安石別過之后,張斐便上得馬車。
在里面等候多時的許芷倩,立刻問道:“為什么?”
張斐將判決書遞給許芷倩。
許芷倩接過來一看,抿唇笑道:“我已經(jīng)猜到你惦記上人家的書店了。”
之前張斐就跟她說過,打算搞印刷,但馬上她又問道:“但此非我所問,我想問的是,你不是要借這官司立法嗎?”
<div style="text-align:center;">
<script>read_xia();</script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