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張三哥,你上去哪呢,可是惹得我們好找!”
“我去外城轉了轉,散散酒氣!闭f著,張斐又問道:“發(fā)了什么事?”
濤子立刻將緣由告知張斐。
原來是那許芷倩見張斐遲遲未歸,于是就派人去白礬樓詢問,這一問才知道,原來張斐早就離開了。
許芷倩頓時慌了。
那小子仇人太多,上回還遭人暗算。
樊正、曹棟棟、馬小義他們也害怕張斐出事,于是也派人四處尋覓。
張斐讓濤子回去告知曹棟棟一聲,自己則是乘坐馬車回到自己家。
剛下馬車,就見許芷倩快步行去。
這一見張斐,那可真是氣得柳眉倒豎。
“別說了!”
張斐趕緊手一抬,一本正經道:“從今往后,我都聽你的,你指東,我是絕不往西,今兒總算是證實了,你還真是個神婆來的,我是徹底服了。”
許芷倩聽得是一頭霧水,朱唇微張時,忽見馬車內又行出一位美少婦來,不禁一愣,“她是?”
張斐回頭瞧了眼高文茵,又向許芷倩道:“回屋再說吧!”
許芷倩瞧了眼那少婦,心知可能發(fā)生了什么事,又道:“你要不先去我家跟我爹報一聲平安!
張斐道:“還驚擾了恩公?”
許芷倩氣不打一處來:“虧你還有臉說,我之前派人去白礬樓詢問,那樊大郎說伱都已經離開一個多時辰,你瞧,如今天都要亮了,這我能不告訴我爹嗎?”
五更天早就過去了,只不過這是寒冬之際,故而天才蒙蒙亮。
“多謝許娘子關心!睆堨呈怯芍缘卣f道。
那么晚許芷倩還派人去詢問,證明她一直沒睡,等著回來。
許芷倩哼道:“誰關心你呢!
“總之是非常抱歉!
張斐又道:“行!先去你家吧!正好我也有事要與恩公商談,呃……不過先等會,我去洗個澡,換身衣服!
許芷倩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張斐一身臟兮兮的,于是點點頭,“那我先去跟我爹說一聲。”
許芷倩走后,張斐先是讓李四安頓好高文茵,自己則是草草洗了個澡,換了身衣服,便去到許府。
來到許府,他便將今晚發(fā)生的一切,如實告知了許遵和許芷倩,在公事上面,他一般是不會隱瞞許家父女,因為許家父女,是他在北宋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。
許芷倩那嫉惡如仇的性子又開始發(fā)作了,“不曾想那轉運司都已經腐敗到這種地步,為得幾千兩,就犧牲幾條無辜人命,這簡直就是喪盡天良!
許遵也是眉頭緊鎖,滿臉慍色,直點頭道:“倩兒說得不錯,這都已經不能說是貪污腐敗,而是在謀財害命,這必須得嚴查!
張斐突然問道:“恩公,這查得出嗎?”
許遵愣了愣,“如此還沒有開始調查,又怎知道結果?”
張斐道:“我聽他們說,此事在我朝已是屢見不鮮,以前肯定也發(fā)生過,那不知好不好查?”
許遵沒有做聲。
許芷倩直言道:“最初朝廷讓富戶專門押送官銀,其目的本也是為了防著差役監(jiān)守自盜。不過,因途中意外,而沒收富戶財產之事,確實是時常發(fā)生?墒侨邕@種官員監(jiān)守自盜,謀財害命的情況還是非常罕見的!
張斐道:“如果我今日沒有被他們綁架,此事只怕也就是許娘子口中時常發(fā)生之事!
許芷倩輕輕點頭,“那倒也是,這其中必然藏著許多冤屈之事!
說到后面,她不免嘆了口氣。
這真的人盡皆知之事。
許遵道:“既然此事已經暴出來,這天網(wǎng)恢恢,疏而不漏,只要官府認真去查,應該是能夠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的。”
張斐問道:“恩公,這是不是一定查得到?”
許遵稍稍一愣:“這誰也不敢保證。”
這不是簡單的民間刑事案,其中還涉及到官府,同時還牽扯到轉運司,這個部門真是盤根錯節(jié),涉及到諸多利益,已經成為北宋的一顆毒瘤。
那么一旦展開調查,就不是簡單的查案,而是權力的博弈。
這是需要智慧的。
張斐又問道:“如果查不到會怎樣?”
許遵皺眉不語。
查不到,那還能這么辦。
許芷倩問道:“張三,你是不是另有打算?”
許遵也是疑惑地看著張斐。
張斐道:“此事涉及轉運司,且又是時常發(fā)生之事,若是順藤摸瓜,可能會揪出一大批人來,那么這些人必然全力阻止調查,而且他們已經是惡人先告狀,占得先機。我擔心如果查不到證據(jù),一切可就無法挽回,不但他們可能會下獄,我可能也會被他們所累!
都說這種事常有發(fā)生,那可想而知,這里面得有多么黑暗,而且朝廷自己就是元兇之一,雖然其中是有曲折,但是朝廷就這么直接沒收,將人都拿去賣了。
左手查右手,張斐敢信嗎?
而張斐對此是真的非常害怕。
因為他剛來這里,就被抓去關上幾個月,差點就死在里面,旁人真的無法感受到那種絕望。
許芷倩深知張斐所憂,蹙眉道:“可除此之外,也別無他法呀!
張斐道:“查案非我們所擅長之事,關鍵是不受我們的控制,一旦開始調查此案,等于我們的小命就都被他們拽著,到時就只能聽天由命。這最好的方式,還是打官司。”
許遵是沒有查案的權力,要查也是開封縣,以及沿途州府去調查。
而當許遵面對一個龐大的官僚機構時,他也是微不足道的。
張斐只能等結果。
可這在張斐看來,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。
許遵不解道:“此乃貪污腐敗,謀財害命之案,就算要打官司,也得先查到證據(jù),這是沒有辦法的事。”
“那也未必。”
張斐道:“如果我們能夠避開這個腐敗案,直接起訴朝廷,那就不需要展開調查。”
“什么?”
許家父女皆是一驚。
好家伙!
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!
你是瘋了嗎?
許遵呆萌萌地問道:“你起訴朝廷什么?”
張斐道:“我們就假設這真的是沉船事故,那么朝廷真的就能直接沒收對方的家財,甚至將對方的夫人充為官婢嗎?”
許遵嘆道:“差役法中是有這方面的規(guī)定的!
張斐道:“但是這規(guī)定又合不合法?”
許芷倩道:“這就是朝廷定得,自然合法。
“不見得!睆堨硴u搖頭。
許芷倩驚訝道:“不見得?”
張斐思索一會兒,“這我已經有些想法,但還需要具體去查證。但如果要避開調查,就只能打這差役法違法,既然是告這法違法,那就只能起訴朝廷,因為這法是朝廷定得。”
邏輯是很縝密的,但是告法違法?
許芷倩是一頭霧水,“這怎么告?”
張斐笑道:“你只要記住,身為珥筆,是沒有什么不可以告的,法當然也是可以告!
許遵聽得也是糊里糊涂,只道:“可從未有人狀告過朝廷,都不知這到底是否被允許!
民告官雖也沒有律法規(guī)定,但有先例,起訴朝廷,是沒有先例的。
“既然沒有規(guī)定不可以,那就是默許可以!睆堨车溃骸瓣P鍵我聽說朝廷中一直有人提出當今差役法存有諸多弊病,需要加以完善!
許遵這才反應過來,這小子不是無的放矢,而是又想故技重施,借王安石這股東風,這倒不是不行,點點頭道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但是變法歸變法,他們也許會允許你這么鬧,可多半也不會判朝廷輸?shù),畢竟這不是一個個案,他們得顧全大局!
張斐道:“我也不是要朝廷認輸,我是要逼著朝廷查出真兇!
許芷倩眼中一亮,“原來你是打算漫天要價,就地還錢啊!”
張斐點點頭道:“正是如此!
許遵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了,得冷靜下來,仔細想想,于是道:“此事一定要慎重,反正目前官府已經全部休假,你也沒法去告,再好好想想!
“是!
張斐點點頭。
“還有,你先寫封狀紙給我,以免到時被人告你窩藏罪犯之罪!
張斐忙道:“還是恩公考慮周全,我待會就寫。”
談完之后,許遵便回屋休息去了,他也被鬧得是一宿未眠,好在如今休假,明兒也不需要辦公。
“呼……”
張斐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,突然看向許芷倩:“我也要服役嗎?”
許芷倩稍稍一愣,“一般是要的,但你也可以雇人代你服役!
張斐道:“出了事的話,還是沒收我的家財嗎?”
許芷倩點了點頭。
當然,有許遵在,這事多半不會發(fā)生。
不過許芷倩也不好明說。
張斐嘆了口氣,“你說得對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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