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俗家打扮的青年頗為無奈的笑笑:“好好,要這湖廣大盜高廣德,也不知從哪學(xué)了一身本事……”正著,忽然這青年止口不,伸手打了個手勢,跟前三人見狀都不作聲,也是側(cè)耳傾聽,只聽得附近鳥鳴蟲嘶,沒有什么異常。卻聽那青年了聲“走!”帶頭往前走去,其余三人緊隨其后,走了不過三四十丈,便望見路邊有一人面朝下臥在那。
其余三人都拿眼看著俗家青年,明顯以他為首,這青年也是藝高人膽大,聽著路邊那人呼吸微弱,走到那人身旁蹲下道:“足下,可是身體有恙?”卻沒得到回應(yīng),又連問了兩聲,也不見那人動彈。青年拿手拍了下那人肩膀,不見回應(yīng),就輕輕將那人翻過身來。此時還是正月末,武當(dāng)山雖處秦嶺以南,可仍有寒氣,只見這人身上的衣服單薄,破破爛爛,腳上是一雙漏了腳趾的破草鞋,臉上手上都是泥灰,襯著道道血口,狼狽非常,已是昏了過去。
青年出得名師門下,又行走江湖多年,頗有些應(yīng)急手段,將手搭在那人左手脈搏上,把過脈之后又在那人身上各處按壓,這才回頭跟另外三人道:“這人是餓昏過去了,救人要緊,今天就不去采買了,趕緊回觀里!敝鴮⑦@人扶起,“谷虛,且來搭把手!
道裝青年連忙上前幫忙將那人負在青年背上,一邊道:“七師叔,這人……”話沒完就被青年打斷,“我先走一步,谷虛你們隨后!绷T,就向山上沖去,雖是背著一人,卻是跑的又快又穩(wěn)。
看著沖出去的“七師叔”,谷虛子無奈地跺跺腳,奮力追去,兩個少年牽著騾子在后面大呼叫的追趕。等到谷虛子拼盡全力趕上背著一人的“七師叔”,一把抓住他肩膀,開口道:“七…七師叔…等等…”這一開口那口氣就泄了,速度登時就慢了,所幸“七師叔”也隨他慢了下來,只是用本身力氣奔跑,“怎么了?”
“七師叔,咱們不能把人隨便往觀里帶,萬一這人……”谷虛子有些擔(dān)憂的道。
“剛才我已經(jīng)查看過,這人筋骨松弛,體內(nèi)毫無內(nèi)力真氣,不是個武林中人。這事不用擔(dān)心,救醒他之后,找人看著他就行。這世道,人活著不容易,能救一個是一個!
“唉,也是,這世道。聽七師叔安排!惫忍撟右姟捌邘熓濉币呀(jīng)考慮到了就不再多言,這世道老百姓活著真不容易。
兩人不再話,提起速度不一會就趕到了一座道觀后門,進入其中,只見這道觀不見華麗奢侈,古樸素雅(武當(dāng)山自唐朝起就修建道觀,但宋元之時不少建筑毀于兵災(zāi),后有道士經(jīng)營又慢慢恢復(fù),明朝朱棣通過靖難之役登基,聲稱為真武轉(zhuǎn)世受真武護佑,又聽聞張三豐壽百余歲,欲求長生不老,于是發(fā)三十萬民夫上武當(dāng)大修道觀,當(dāng)時為“北修北平,南修武當(dāng)”。后世所見宮殿多為明朝所建,元朝時無此規(guī)模)。
谷虛子前頭引路,“七師叔,您七位的院子住進去不合適,放到大院里家伙們不會顧看人,把這人放我那就好,我來時時照看!逼邘熓逯拦忍撟舆是不放心背上那人,不過谷虛子的也有道理,便不多言,跟著谷虛子將那人背進屋里,放到床上,蓋上薄被。七師叔又對谷虛子吩咐道:“且去廚房(瘋子語:我查了好久,佛家寺廟的廚房叫香積廚,這個名字還是由《維摩詰所經(jīng)》而來,古龍《陸鳳傳奇之幽靈山莊》里武當(dāng)派的廚房也稱香積廚,但是道觀的廚房到底叫什么,我真心沒查到,不愿意用佛家的香積廚,還是稱廚房吧。┐蛞煌盁崴畞。”不一時,谷虛子打來熱水倒入木盆,又將自己的一套衣服翻了出來,便取了手巾用熱水打濕和七師叔一起拾掇床上那人。
將那人手臉擦凈,卻見這人膚色略顯白皙,且手腳皆無老繭,這可不像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黎民百姓。待脫了身上的葛布麻衣,只見內(nèi)中的里衣雖然有臟了,看布料卻是上好的棉布,一般人家可真用不起,由此更見此人身份不是普通人家。身上卻有不少傷疤,看樣子是最近留下來的,想是遇到了刀兵之災(zāi)。
兩人正給床上那人換上谷虛子的衣服,屋外傳來“蹬蹬蹬”的腳步聲,接著房門被人“嘭”的一下撞開,正是那兩個道童,七師叔頭也不回,吩咐道:“毛手毛腳,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米粥,熱了端一碗過來。”兩個道童吐吐舌頭,又向廚房跑去。
等到給床上那人在被窩里暖和了些,又被喂了碗米粥下去,過了半響終于“唔”了一聲醒轉(zhuǎn)過來,這時房里只剩谷虛子一人照看,這時他正拿著本《道德經(jīng)》觀看揣摩,聽到聲音趕忙湊到跟前,只見那人睜眼茫然的看看四周,待看到谷虛子嘶聲問道:“我…我…在哪?”
“這是武當(dāng)山,不知足下仙鄉(xiāng)何處?怎會流落至此?”
這不問還好,一問出事了,只見那人聽了這話,眼眶一紅,淚水就落了下來,語不成聲:“家…沒了…全沒了…回不去了…”
谷虛子見狀也別無他法,只是安慰那人好好養(yǎng)著,勿念其他,出門讓人告知七師叔一聲,救的人醒了。
那人躺在床上仍是不住流淚,想止也止不住,心中也感到無限悲傷,不由在腦海中怒問道:“怎么回事,怎么讓我哭起來沒完了!告訴你黑格爾,我火氣可大著呢!這半個月來餓的半死,最近這幾天鉆林子差要了老命,這會怎么還哭起來沒完了,心里還感覺這么難受!”不用,被救之人就是歷經(jīng)千辛萬苦的劉柯,前文的七師叔則是武當(dāng)七俠中的莫聲谷,其人性情爽直,光明磊落。黑哥本想讓劉柯為武當(dāng)山下山采買的道人相救,卻不想遇到莫聲谷,效果更好。
“這都是為了讓你更容易的進入武當(dāng)派,你以為古人都是傻瓜嗎?你編兩句瞎話就信你了?要讓你的情緒和你所的遭遇相符。你以為最近一個月的自我催眠和心理暗示是白做的嗎!只要有人問起你的遭遇,而你想到我們編織的背景,就會感到傷心難過,如同親身經(jīng)歷。至于哭個不停,是我在刺激你的淚腺。而且莫聲谷救治昏迷的你時,我探查到一股生物能量進入的你的身體。雖然這股能量對你的身體有好處,但當(dāng)時莫聲谷對谷虛子你沒有練過內(nèi)功,可見也是一種探查。救治別人的同時又探查了虛實,叫人無話可,你還當(dāng)古人傻?”劉柯無奈:為了進武當(dāng)我容易嘛!面上仍是淚流不停。
谷虛子轉(zhuǎn)進屋,見到劉柯仍是淚流不止,不知怎么勸慰,無奈地嘆口氣,又出了屋門,站在門外長吁短嘆,民生多艱啊!
等到莫聲谷來到,對劉柯好言安慰,慢慢交談,雖然劉柯話顛三倒四,不時痛哭,卻仍讓莫聲谷總結(jié)出個大概,劉柯本為中書省人士,少時隨做商人的父親到了四川行省定居。由于其父擅長經(jīng)營,慢慢經(jīng)營起一些家業(yè),不想最近不知怎么得罪了所在縣城的蒙古老爺,只好卷起金銀細軟連夜出逃,帶不走的土地店鋪都入了蒙古人之手,還被通緝。一路上風(fēng)聲鶴唳草木皆兵,所幸沒碰上什么危險,只是過關(guān)卡散去不少家財。好不容易到了襄陽路,來到谷城縣城,夜間借宿客棧卻不想夜間突發(fā)大火,火勢蔓延燒死了不少人,城中的蒙古和色目官吏派人滅火,卻也趁機將店中財貨全部搶走,聲稱是被火燒沒了。劉姓富商陷身火海,劉柯逃得性命,卻身無分文,聽得武當(dāng)山左近民生安寧,來尋條活路。可惜幾天沒進飯食,餓昏在路邊,僥幸得救。這番言語配上劉柯不時落下的眼淚,實在是讓人感到凄慘。
莫聲谷安慰了會劉柯,切莫大哀傷身,讓他好好休息,讓谷虛子照看好他,而自己則下山去了襄陽城,這次莫聲谷下山本就是去襄陽城辦事,正好谷虛子下山采買,順道一起下山,在途中遇到了劉柯。
既然劉柯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安然醒來,他自然還要再去襄陽城,順道過谷城縣打聽劉柯的事情是否屬實。此事劉柯倒是不擔(dān)心,整件事是黑哥辦理的,在谷城縣縣志中找到的記載,以此來編造身份。
往后幾天劉柯就在觀中修養(yǎng),此時張三豐閉關(guān),觀中事務(wù)多由宋遠橋打理。當(dāng)天谷虛子就將劉柯之事上報,宋遠橋抽空還來探望劉柯,期間探問劉柯,“不知劉哥有什么打算”。
劉柯毫不猶豫的回答道:“愿求宋大俠收留讓我留在武當(dāng),只要能留下不管做什么都行!
“劉哥何故如此,難道沒有什么親戚投奔?但無妨,我武當(dāng)遣人護送劉哥前去!
劉柯舔舔嘴唇,“在武當(dāng)能吃飽飯。”見宋遠橋一怔,劉柯趕緊道,“我以前有父親庇佑,雖不錦衣富貴,卻也衣食無憂,此次遭此一劫,一路風(fēng)餐露宿,經(jīng)了這次祝融,更是連著餓了好多天。我身無分文,手無縛雞之力,沒有一技之長,離了武當(dāng)怕是活不了幾天。天下之大卻沒有容身之處,還請宋大俠可憐收留!敝钌钜灰尽
“使不得!币妱⒖虑f重行禮,宋遠橋連忙伸手一托,劉柯手下如同有一座山撐著,這一揖便拜不下去了,“方外之地清靜寡淡,劉哥且三思。幾日后再告訴我答復(fù)!敝笥趾褞拙浜蟊汶x開了。
幾日后,莫聲谷回轉(zhuǎn)武當(dāng),劉柯估摸著他應(yīng)該帶回了谷城縣大火的結(jié)果,當(dāng)宋遠橋再次詢問劉柯的去向時,得到劉柯的肯定回答,于是將劉柯收入了武當(dāng)。
而此時,遠在北海之上,張無忌一家駕著木筏已從冰火島出發(fā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