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長游腦海中轟地一震。
這一聲師父太過難得,他喉中忽的一陣哽咽,一時竟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也不必他主動,恢復(fù)記憶的徒弟不再只是青山派掌門,自然會像從前那般自己尋求安慰。
虞還只抱住奚長游的手遠遠不夠,他直起身上了榻,若不是顧念奚長游的身體脆弱,恨不得要手腳并用都貼上去才甘心。
兩人總算抱在了一處。
虞還將牢牢奚長游圈在懷中,胸膛幾乎是緊密相貼,臉龐則緊挨著奚長游頸側(cè)微微跳動的位置。
奚長游并不知道,這三日里,他的魂魄抽離在世界之外,這具身體便隨之沒了脈搏與心跳。
這對恢復(fù)記憶的虞還而言,簡直就是噩夢的延續(xù)。
哪怕明融已幾次保證,仙尊最晚五日之內(nèi)便會回來,虞還的神經(jīng)也放松不了一點。
他記起的不僅是與奚長游的記憶與情感,更記得失去奚長游的痛苦。
無盡的絕望就像是在對他進行不分日夜的凌遲,早已疼至骨髓,每每想起都會使虞還好似踩在懸崖邊緣般,驚出一身的冷汗。
這樣的痛楚,再多出半分他都承受不住了。
奚長游沉睡了三天三夜,他便在一旁跪了三天三夜。
沒人知道他早已下定了決心,如果第五日奚長游還不回來,他這次定會自戕去見。
幸好。
虞還緊緊感受著奚長游的呼吸,頸間動脈的跳動,血液流過的細微聲……這都是最能讓他安心的事物。
徒弟剛恢復(fù)記憶,又被嚇得不輕,需要多緩一會兒是應(yīng)該的。
但逐漸的,一炷香的功夫過去,奚長游半邊身體都已經(jīng)麻了,虞還卻仍是沒有要松開他的意思,也不打算說話,好似就要這么抱到天荒地老。
奚長游對此也沒什么意見。
但他漸漸又感受到了一陣濕意,冰涼的觸感從自己脖頸處滑入衣襟,奚長游的身形微微僵住。
頓了片刻,奚長游總算抬手,揉著虞還的腦袋,讓徒弟抬起頭。
果然見對方發(fā)絲微亂,眼睛通紅,抬眸看向自己時眼睫上還掛著淚珠,也不知不聲不響地哭了多久。
這幅模樣,又是可憐又是委屈。
奚長游看得心疼。像是無奈地嘆了聲氣,他稍稍坐直身體,在虞還紅腫的眼皮上吻了一下。
本只是安撫,卻沒想到徒弟哭了那么一場,反應(yīng)卻毫不遲鈍,奚長游剛準備撤開距離,虞還就已經(jīng)將唇湊了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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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事要出門,所以短小一點
第16章 十六
這幾個月,奚長游的身體已經(jīng)好轉(zhuǎn)許多,這次昏倒也完全不是身體的原因。
所以醒過來之后,他只需稍緩片刻,就已經(jīng)恢復(fù)平日的狀態(tài)。
但他昏睡的這幾天,虞還自己在榻邊寸步不離不說,也不允許明融離開青山派半步。
現(xiàn)下奚長游醒了,自然還是讓人來檢查一番,更放心些。
明融和一眾醫(yī)靈谷弟子進屋時,奚長游已經(jīng)坐在矮幾旁,而虞還則站在奚長游身側(cè),眼眶仍紅著,一眼就讓人看出方才哭過。
明融雖然已經(jīng)知道虞還恢復(fù)記憶的事,但她習慣了虞還冷漠冰冷的樣子,現(xiàn)在陡然看見對方這幅模樣,表情不由凝滯了一瞬。
奚長游順著對方的視線一看,眼神也隨之復(fù)雜。
堂堂青山派掌門竟叫人看見哭腫了眼睛,真是一點面子都不要了。
方才情況特殊,只顧著安撫虞還的情緒,又加上明融來得過于及時,這才導(dǎo)致他們沒注意那么多細節(jié)。
他人跟前,自然還需顧及些許形象。
虞還的手還緊攥著他的,奚長游便拍了拍對方的手背,低聲提醒:“明融替我把脈,你去將臉洗洗。”
“……”
奚長游身體沒有什么問題,把脈自然也不費時間。
待明融交代完的注意事項后,奚長游沒忍住開口,將虞還如何恢復(fù)記憶的經(jīng)過簡單敘述了一遍,隨后又問:“我有些擔心那縷神識力量太重,用不用也給他診診脈?”
話未說完,虞還便已經(jīng)整理好回來了。
不僅洗了臉,也換下了早已皺亂的衣服,抬步進屋間,又是身姿修長,氣質(zhì)冷厲嚴肅的青山派掌門。
他走到奚長游身旁,動作自然地重新將奚長游的手指裹進掌心。
明融:“……”
她有點不想再繼續(xù)待下去了,實話實說道:“上界者的神識對修士百利而無一害,仙尊不必擔憂!
說完又忽的正色起來,目光看向兩人交握的手,停頓片刻道:“恭喜仙尊與掌門,得償所愿!
明融剛一離開,虞還便重新湊到奚長游跟前,手臂環(huán)著奚長游的腰腹,下頜則熟練地放在師父的肩膀上。
虞還肩膀?qū)掗,這樣的姿勢,便像是將奚長游完全籠罩在懷中,溫熱的體溫緩緩渡過。
他像是一直處于倉皇不安的狀態(tài),只在抱住奚長游的時候方能踏實片刻。
奚長游覺得好笑,卻又縱容著。
只可惜抱住才幾息的功夫,幾位真人聽聞奚長游醒來,又帶著門下弟子急匆匆地趕來探望。
眾人得知奚長游暈倒的消息后,一直擔憂不已,奚長游沒有不見的道理。
而虞還因為守在他榻前,整整三日都沒有露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