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有滅,昨晚我還聽到了她的嘆息聲,她想必也是極舍不得我的!”辛勵言之確確的說道。
別不要臉!誰舍不得你了!孟瑤華涂抹藥膏的動作一頓,氣惱的瞪了他一眼。
“陛下想如何?”弘文法師只當沒看到她的氣急敗壞,開口問道。
“她……如今過得好嗎?”辛勵抿了抿唇,良久才問出這么一句話。
“娘娘好不好,取決于陛下好不好?”弘文法師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句。
然而,不愧是登臨至尊之人,辛勵迅速領(lǐng)悟到弘文法師話里暗含的意思,他的眼睛迅速亮了亮,而后又低眸深思片刻問道,“朕可以見見她嗎?”
弘文法師走入內(nèi)室,從內(nèi)室拿出一截很是奇異的蠟燭出來,他特意叮囑道:“此為犀照,只夠燃用一次的,望陛下三思而后行!
孟瑤華驚了!她可不愿見到他!
弘文法師幾不可見的向她搖了搖頭,孟瑤華依舊緊蹙著眉頭,離辛勵離的遠遠的,生怕辛勵一個想不開點燃犀照,那她與他面面相覷,多尷尬呀!想想就腳趾摳地了。
然而,辛勵接過那截珍貴的犀照,妥帖的放入胸前的衣襟里,他辭別弘文法師,出塔離寺而去。
回到紫極宮,他在無人的時候拿出那截犀照仔細打量著,目光灼灼,心里卻不知在想些什么?
孟瑤華在他身側(cè)很是提心吊膽了一番。
“相識這么久,還不知道你的模樣呢!彼試@道。
他現(xiàn)在每說一句話,她心里都要抖一抖,幸好!幸好這犀照只能燃一次,他不敢輕舉妄動!
良久之后,辛勵吩咐御前總管太監(jiān)盛福道:“將皇后的冊子及小像拿來!
盛福應(yīng)聲而去,不一會兒就將她大婚之前女官登記的有關(guān)她的冊子及肖像呈至御前。
辛勵一頁頁翻閱,上面記載著她的身高體重等重要信息,以及身體哪里有痣都有詳細描述,孟瑤華乍見這些,臉上熱辣辣的,簡直要汗流浹背了!
他將冊子放在一旁,轉(zhuǎn)手展開她的小像,素眉含煙,眉目多情,畫的十分寫實,孟瑤華在一旁偷瞄兩眼,覺得給她畫小像的宮廷畫師非常良心。
“疤呢?你的臉上不是有塊疤嗎?為何沒有。”辛勵疑惑的問道,思索片刻后,他對盛福說道,“傳孟懷鳴!”
未幾多時,她爹孟懷鳴出現(xiàn)在紫極宮,辛勵開門見山道:“阿妧臉上那塊疤呢?”
孟懷鳴心間一梗,開口道:“皇后娘娘仙姿佚貌,哪里來的疤?”
“阿妧的臉上明明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的,很深,她說是小時候碰到劫匪被人砍的!毙羷钫f道。
“皇后娘娘自幼生活在落月城,她是落月城城主的外甥女,怎么會遇到劫匪?不過是小姑娘頭一次去外面闖蕩,她又生得這般美貌,沒得怕麻煩,這才易了妝容,臣的家里尚有她用過的人皮面具,”孟懷鳴說道。
不一會兒,宮監(jiān)送上一個小包裹,包裹里有人皮面具,有一個小銀鈴鐺,有她親筆記錄疑難雜癥的小冊子,漢字寫的歪歪扭扭的,時不時會有落月族的文字出沒,盡管很簡短,不易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孟瑤華還是一眼看出來了,她那時候應(yīng)當還不太會寫漢字,或者有的漢字一時記不起怎么寫,便用落月族文字代替,又怕出門在外,旁人發(fā)現(xiàn)她的落月族身份,落月族文字也寫的相當簡化,一筆帶過,估計只有她本人看得懂。
她看著這些東西,她漸漸相信她可能確實與他相遇過。
辛勵摸了摸人皮面具,又提起她自小戴到大,后來怎么也找不見了的銀鈴鐺,他眼底一片猩紅,喃喃道:“是她!她最愛這個鈴鐺!
他將鈴鐺掛在御案的筆架上,抬手命孟懷鳴退下,紫極宮里的書房里又剩他一個人。
“阿妧,你若來了,就搖一下這個鈴鐺,好不好?”辛勵聲音低沉,帶著無盡的悲傷,又有著讓人難以拒絕的蠱惑意味。
孟瑤華看著自己最愛的銀鈴鐺,當年她深受重傷之后,最先遇到的原來是父親的人啊。
她想摸一摸她的銀鈴鐺,誰料她的手剛剛挨上鈴鐺,鈴鐺竟然無風自動,響了一下。
孟瑤華:“……”
辛勵:“。!”他幾乎喜極而泣。
他的阿妧終于回來了!
從那以后,他無論說什么話,只要他想要她的回應(yīng),他都要盯著鈴鐺問個不停。
她一般是不理的!
只有一次,他按著她的冊子重新給她畫了小像,先前她還感嘆宮廷畫師畫的良心,然而看了他畫的,她覺得宮廷畫師畫的也不是那么良心!
他們相依為命時,他已然雙目失明。等他眼好了,心卻瞎了。
整個前世,他是沒有實際見過她的真容的,卻將她的小像畫的尤為傳神,他不僅自己端詳欣賞半晌,還偏要問她畫的像不像?
為了畫這副小像,他已經(jīng)一天沒吃什么東西了,她都覺得肚子有些餓了!所以,當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銀鈴鐺看時,她不情不愿的撥了一下銀鈴鐺,她餓,快命人傳膳!
辛勵見鈴鐺響了,開懷萬分,當即命人將她的小像裱了,掛在他的書房里。
這廝終于想起用膳來了,孟瑤華松了一口氣。
然而,傳一道膳他就問她喜不喜歡?她一不做二不休,除了甜的,她一律都撥喜歡。
“阿妧還是跟以前一樣,不喜甜食!彼D(zhuǎn)頭吩咐宮人道,“將御膳中的甜食都撤下,以后不必上了!
哎!如果她沒記錯的話,他是喜歡吃甜的呀!
她不停的撥弄銀鈴鐺,銀鈴鐺叮鈴作響!
“鬧脾氣了?不想我撤下那些甜的?”辛勵低頭道,“好,不氣,都依你!
孟瑤華:“……”
她肯撥弄銀鈴鐺了,他心喜萬分。
然而,人都是得寸進尺的,剛用完晚膳,他在御書房里讀了一會書,然后抱著她的銀鈴鐺和骨灰盒回到了寢殿。
“阿妧,我可以親你嗎?”他提著銀鈴鐺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不可以!不可以!當然是不可以啦!
銀鈴鐺被她撥弄的蕩來蕩去!他低聲笑道:“是可以的,對嗎?!”
孟瑤華氣急,心說:你別自說自話!
她的手不停的撥弄銀鈴鐺,他的指尖亦覆了上去,溫熱的觸碰瞬間傳到她的指尖,她恍然一愣,停止了手中的動作。
他見銀鈴鐺不響了,瞬間慌了,指尖瞬間撤了回去,口中不停地道歉:“阿妧,別走!別走!剛剛是逗你的,你不愿意,我也不會胡來,別走好嗎?”
他態(tài)度卑微的像一株野草。
她回過神來,輕輕在銀鈴上點了三下:不!許!親!
“嗯,不親。”他將臉貼在骨灰盒上,鄭重的答道。
第82章
她每天都陪在他身邊, 偶爾回應(yīng)一下?lián)軗茔y鈴鐺。
他是樂此不疲了,她卻有些無聊,心里一直惦記著落月城, 不知道她剛生的寶寶們怎么樣了?她倒是起了幾個可還沒來得及給孩子留名就暈了, 阿娘和舅舅又都是起名廢, 可不能給她的寶寶們隨意叫個名字!
“會不會無聊?”辛勵突然開口問道。
孟瑤華百無聊賴的撥了一下銀鈴鐺:“是!
辛勵抬頭,盯著銀鈴鐺思索片刻, 幾日后, 他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方特殊的玄墨, 他親自將玄墨暈開, 對她講道:“阿妧可以蘸著這些墨寫字!闭f著他往自己的身旁安置了一個兀子,鋪了一張白紙, 白紙前面用她的骨灰盒擋著,旁人倒是看不見這張白紙, 也看不見她寫了什么。
世上竟有這種好東西?
她指尖蘸了一點兒墨,試探著寫道:“我要回落月城,你什么時候放我回去?”
他身子一滯,神色有些僵,沉默半晌后才輕聲許諾道:“等小十六能撐起來的時候, 我會帶你回去的。阿妧,別急!”
“都說了,我不叫阿妧!”她反駁道。
“還是沒有記起來嗎?”他的聲音里有種淡淡的失落感,很快, 他就恢復(fù)振作道,“我都一一講給你聽好不好?”
孟瑤華也沒說好, 也沒說不好,只在雪白的紙上落下一個墨點兒, 算是回應(yīng)他的話。
“我在金州遇見你的時候,你說你叫阿妧,如今看來這個名字也是假的!毙羷罹従徴f道。
“哼,就是假的,我才不告訴你我叫什么名字。”孟瑤華仿佛扳回了一局,得意洋洋的寫道。
“孩子氣,玉牒上有你的名字!毙羷羁扌Σ坏玫幕氐。
“居然不是孟氏?”孟瑤華訝異道,她以為他們中原不會留下女子的名諱呢,只留一個隨父的姓氏。
“自然不是,你是我的正頭娘子,這點兒體面還是有的!毙羷畲鸬。
一說正頭娘子的體面,孟瑤華就來氣,她有何體面?她有何體面?!她成婚十二年,不見夫君真顏,這便是她的體面?
“呵呵!彼诩埳狭粝逻@兩個字,似是嘲弄一般,而后又恨恨的寫道,“那又如何?不過是臨嫁前,我爹現(xiàn)給起的,做不得數(shù)。”
辛勵沉默住了,半晌后就在她以為他要宣她父親進宮打探一番,然而他沒有,他堅決回道:“你曾告訴我你叫阿妧,你就叫阿妧了!
或許,是阿妧這個名字在她腦海里太過陌生,所以她聽他說起金州往事時,有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,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。
但阿妧的性格又和她很像,阿妧的一些反應(yīng)也是她會做得出來的,只是她不解自己當年為何會割本命蠱救他?
若說為了扭轉(zhuǎn)蠱人在漢人心目中的形象,也不至于挖自己的本命蠱吧,畢竟代價太大了,難道說真是她少不更事的時候,一朝犯傻?!
孟瑤華深覺不可思議,原來她的本命蠱竟是這么傷的!
察覺到她在發(fā)呆,辛勵頓了頓問道:“在想什么?”
“沒什么……”孟瑤華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寫道,“這些年來,你一直在找她?”
辛勵的目光落在那個“她”字上,神色復(fù)雜難辨,原來……她一直以為這是旁人的事,真的是一絲一毫都記不起來了。
“不是她,是你!彼麍(zhí)拗的糾正道,“我一直都在找你,從未放棄!
不對!孟瑤華腦海里靈光一閃,自己在洛陽提阿妧姑娘的時候,辛勵明顯確定阿妧已經(jīng)死了,不會再出現(xiàn),怎么此刻他又信誓旦旦的說他一直在找,從未放棄過,到底是哪個辛勵騙了她?前世今生的差別就這么大嗎?
“在你未得知真相前,你覺得阿妧還活著嗎?”孟瑤華尖銳的問道,如果他回答活著,那他親口對自己說阿妧死了,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的這個結(jié)論?如果他回答死了,死了他還在尋找,可見他心里一直有阿妧這個白月光的,對沈蜜娘是一種消遣和漠視,無論如何,這都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兒。
她嘆了一口氣,胸口有些悶悶的。
“為何這么問?”辛勵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,他不答反問道。
這個狡猾的狐貍!孟瑤華憤憤的在心中暗罵道。
“假如……假如你魚龍白服,在宮外遇到一個長相很是嬌艷的女子,你們魚水相歡很是合拍,有一天她知道了阿妧姑娘的存在,若她主動提及阿妧姑娘,你卻說阿妧姑娘死了,永遠不會再出現(xiàn),你說這句話心里是如何考量的?”孟瑤華將問題具象化,繼續(xù)追問道。
辛勵看著紙上的白紙玄字,陷入沉思之中,久到孟瑤華都有些打哈欠犯困了,他方才認真的說道:“這個假設(shè)不成立!
“嗯?怎么講?”孟瑤華聽他出聲,立馬來了精神。
“我不會愛上除你之外的任何人!毙羷盥曇舻统羺s肯定,“我不可能和別的女人有魚水之歡。”
“哎!胡說八道!胡說八道!”她急了!
“不過,假如這個長相嬌艷的姑娘是你的話,我卻不知道你就是阿妧,我的身體八成會先一步認出你,這倒是有可能的!毙羷罾^續(xù)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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