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的不說，選秀這事兒真真是費皇后！
她盡量挑著俊的選，然而每張畫像都很好看，她每個風(fēng)格的美人各留下一百人，就算這樣總計留下一千張畫像，然后在這一千張畫像里挑身世好的。
辛勵故意為難她，她不跟這狗男人一般計較，在其位謀其政，本著皇后的職責(zé)認(rèn)真行事，無愧于心。
她想著辛勵在北疆待過，做過邊將，想來跟將門虎女有共同話題，而且召邊將之女進(jìn)宮也有撫慰邊將的意思在，一舉兩得。
是以，她留了不少邊將之女的畫像。
她將每日的遴選心得編撰成冊子，命人交給辛勵過目。
辛勵看倒是看了，只是他的評語相當(dāng)氣人，她留邊將之女的畫像，他銳評:皇后是要將朕的后宮當(dāng)成疆場嗎？
她留的美女小像，他銳評:皇后的眼神是不是不好？這些哪里美了？很一般。
她留下書香門第之女的畫像，他銳評:皇后是想在朕的后宮開一家書院？
她留下豐乳肥臀、身姿婀娜的女子畫像，他銳評:皇后將朕當(dāng)成種馬了？
不干了！她不干了！這狗誰愛伺候誰伺候！好心當(dāng)成驢肝肺！或者說，他不想選妃就跟太皇太后直說，沒必要在這里吹毛求疵！
孟瑤華不再給自己找不自在，她看上的，她就留下，至于皇上喜不喜歡，他喜不喜歡不重要！他又不留戀后宮！
于是，孟瑤華專挑性子活潑爽朗，為人大度的，有一技之長的，到時候有了新的嬪妃，還可以湊在一起打葉子牌，組織組織歌舞會演，提前過守活寡的生活。
然后說不定哪天辛勵就莫名其妙把自己逐出宮去，那就更好了，她得抓緊時間恢復(fù)好本命蠱回到落月城去，那里才是她真正的故鄉(xiāng)。
到時候她就有了孩兒相伴，日子不知過得有多逍遙自在，想想就美滋滋。
如此自我安慰著，孟瑤華只當(dāng)宮中這段生活是來磨煉心性的，漸漸的也不急也不惱，只盼著辛勵哪天大發(fā)慈悲給她個痛快！
孟瑤華將留下的冊子命人送去延慶宮給太皇太后過目，太皇太后沒有異議，正值辛勵在延慶宮陪太皇太后說話，他順勢接過太皇太后遞過來的冊子。
見冊子上的名單大不同，看留下的理由五花八門，但他確定這些都是孟氏喜歡的！
這哪里是給他選妃？！這是孟氏給自己選的妃！他眼角抽了抽，開始發(fā)表意見道:“如今國庫并不充裕，選妃事宜能省則省，數(shù)額也不宜過多，不可鋪張浪費太過�！�
太皇太后適時問道:“陛下的意思是留幾個？”
辛勵伸出手指來試探的比了比，態(tài)度十分誠懇的說道:“兩個？”他見太皇太后作勢要拿玉如意撅他，他立馬改了口風(fēng)道，“三個，不能更多了！”反正最后都是要放出宮去的，多了麻煩，而且費錢。
延慶宮里的祖孫對話傳到孟瑤華的耳朵里，她點了點頭，三個就三個，這三人都得學(xué)會打葉子牌才行。
她厘定好初選名額，等年關(guān)一過就由禮部奏明辛勵，以辛勵的名義給中選官眷發(fā)放圣旨，邀這些秀女進(jìn)宮參加復(fù)選。
孟瑤華在翹首以盼打葉子牌的種子選手，辛勵在翹首以盼將孟氏黜落出宮的天選借口。
第44章
云陽宮迎來一位不速之客, 承恩侯夫人裴氏。
本來今日是外命婦進(jìn)宮請安的日子，承恩侯府有誥命在身的家眷多數(shù)在延慶宮伺候，鮮少登足云陽宮。
如今選秀在即, 承恩侯夫人貿(mào)然登門, 為著什么用腳趾想想也知道, 孟瑤華揣著明白裝糊涂，承恩侯夫人不提, 她亦寒暄別的。
末了, 終是承恩侯夫人撐不住了, 旁敲側(cè)擊些選秀事宜, 被孟瑤華三言兩語應(yīng)付過去。
最后承恩侯夫人終于說明來意，愿將小女兒送進(jìn)宮來服侍陛下。
孟瑤華淡笑著輕呷了一口茶, 狀似無意的問道:“夫人此舉可問過太皇太后了？”那必然是問過的，而且八成是太皇太后將人推到自己這邊來的。
果不其然, 承恩侯夫人尷尬的笑笑說道:“太皇太后說選秀之事全權(quán)由娘娘負(fù)責(zé)，她亦不好多說什么。”
意思是說，太皇太后對此事不置可否并將這塊燙手山芋轉(zhuǎn)頭踢給她孟瑤華，但仔細(xì)想想，陛下本來就跟太皇太后的關(guān)系十分微妙, 況且陛下在洛陽的時候已經(jīng)降了楚氏女的位分，相當(dāng)不給楚家留情面。聽聞楚家先前不知怎么得罪了陛下，被他好一番收拾。
如今楚家還借由選秀的時機(jī)往宮里送女兒，只是楚氏和陛下的矛盾是能通過這種裙帶關(guān)系就可以緩解的嗎？！楚家送一個女兒進(jìn)宮已是極限, 再多了，真當(dāng)他是泥捏的？！這一層太皇太后看的分明, 楚家卻迷迷糊糊。
孟瑤華自然不會讓自己被人當(dāng)槍使，她笑了笑轉(zhuǎn)頭吩咐夏禾將楚昭儀找來, 承恩侯夫人驀然一滯。
楚昭儀又不是個傻的，見親娘這個時候來云陽宮請安，便知是怎么回事，她內(nèi)心一陣澀然，如同嚼了酸果子一般，這不明擺著嗎？她就要被家族摒棄了！
孟瑤華三言兩語將承恩侯夫人的來意說明，末了誠懇的問道:“不知楚昭儀意下如何？”
楚昭儀的手不自覺的揪了一下帕子，她淡淡的說道:“姐妹共侍一夫本也是段佳話，只是小妹她不是定了人家嗎？”
孟瑤華故作驚訝的用帕子掩唇出聲道:“��？竟有此事？！俗話說君子成人之美，君子不奪人所好。既然令媛已有婚配那著實不好再入宮來。”
承恩侯夫人恨恨的看了楚昭儀一眼，險些將銀牙咬碎！
楚家小女兒入宮之事就這樣被人攪和黃了。
承恩侯世子楚天河得知消息后如何肯甘心？！他心底暗暗盤算著，之前入宮的太蠢，而自己這個較為聰慧的妹妹已然不能入宮，那洛園之主呢？！
他陰惻惻的笑了笑，聽說十六王爺也在洛陽，那不挺好嗎？一箭雙雕。
洛園內(nèi)，蠻蠻望著靜靜地水面，細(xì)柳垂絲倒映在水里，隨風(fēng)蕩漾，風(fēng)止而柳枝依然在微微震顫，她的眸光一定，暗自拾了一顆鵝卵石握在手心里，全神貫注的戒備著。
“喂，小妖女，你在發(fā)什么呆？”小十六撐一葉烏篷扁舟自澄園順流而下，快靠近岸邊了，他邊打招呼邊朝蠻蠻擲了一個剛摘的蓮蓬。
幾乎是同一時間，水面上的鷗鷺振翅跳離水面。
“石榴，小心！”蠻蠻靈動的大眼睛忽而一轉(zhuǎn)，她敏捷的往前一躍接住蓮蓬而后將蓮蓬朝小十六的身側(cè)猛然擲去，小十六瞬間被她拖上岸。
殺機(jī)四現(xiàn)！
雪白的刀刃在陽光的照耀下與粼粼的水光交相輝映，閃得人睜不開眼。
十幾個穿黑衣的人從茂密的柳樹上一躍而下，攔住了蠻蠻和小十六的去路。
小十六一下子反應(yīng)過來，急忙抽出隨身攜帶的佩劍，他將蠻蠻攔在身后冷聲問道:“爾等何人？竟敢擅闖此地�！�
“無知小兒，去閻王殿打聽吧�！蹦侨喝溯p蔑一笑，亮出刀刃沖殺了上來。
小十六還年少，況且他的功夫是禮儀形式居多，并不適合廝殺，若是他皇兄在此，這群人肯定不成氣候，但是此刻他頗有些捉襟見肘之感。
蠻蠻一見他不敵，迅速拉著他邊戰(zhàn)邊退，洛園遭了殺手圍攻，想必澄園也不安全，她將這群殺手當(dāng)做覬覦落月城圣蠱之人，心道小十六一介商人之子定然應(yīng)付不過來，還是得找大表兄幫忙才是！
但洛園到齊國公府還有不小的一段距離，她不確定能不能活著走到，她想了想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動用蠱術(shù)了。
她的手剛剛抬起，便被小十六一把握住，小十六沖她搖了搖頭道:“別用，我還能撐！”
蠻蠻急道:“撐什么撐！你死在洛園你哥回來也必不會饒了我！”
小十六苦笑一聲道:“那也不許用，不然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你。”他說著繼續(xù)揮劍動作，手臂上又添了新的傷痕。
蠻蠻急中生智，從兜里掏出一個信號煙花來，她快速拉開信兒，尋機(jī)往空中高高一拋，她是跑不過去了，但愿大表兄看到煙花之后能迅速趕來！
洛園亭臺樓閣繁復(fù)雅麗，如今全都成了兩小只逃命的屏障，蠻蠻平時有了解洛園的布局，她當(dāng)時還頗不以為然，覺得她阿姐的爹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？覺得全世間的人都想害他？！如今看來，她只覺得防患于未然也十分有必要，這不就用上了嘛！幸虧阿姐不在，不然她那身子骨怎么經(jīng)得住這樣來回跑動？！
當(dāng)孟放率人趕到時，在菜窖里找到躲命的兩小只，一個傷痕累累，一個滿頭菜葉，身旁都是被刀劍削碎的菜末。
孟放:“……”
蠻蠻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抬頭看了眼乍現(xiàn)的天光，見是孟放，忙喜極而泣的喊了一句:“大表兄！”
她被孟放一把拉了上去，一頭扎進(jìn)孟放懷里，他找到了自己，自己總算安全了，她又驚又怕之下乍然見了親人，不禁委屈的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。
孟放輕輕攬著她乖了乖安撫道:“蠻蠻不要怕，哥哥在這里，定將他們剁成肉醬。”
蠻蠻慢慢止住了哭泣，她連忙道:“還有小石榴呢！”
孟放忙將小十六也拉了上來。
小十六一邊疼的齜牙咧嘴一邊暗自疑惑，他剛剛?cè)魶]有聽錯的話，貌似聽到蠻蠻將孟放稱為大表兄？！蠻蠻和孟放是表親關(guān)系？！哪門子的表親？！
他身為皇族宗室，對長安世家大族的關(guān)系譜系可謂是了如指掌，他暗自回憶了好幾遍，也沒對上蠻蠻是孟放哪門子的表妹？但轉(zhuǎn)念一想，蠻蠻又不會亂喊人，尤其是在這種情急之下，定然是實打?qū)嵉谋碛H關(guān)系才會如此。
怪道皇兄查不到教習(xí)娘子的消息，一旦跟齊國公府沾邊，有了孟懷鳴那老狐貍從中作梗，哪是那么容易查到的？！不過這個破綻既開，皇兄完全可以順藤摸瓜。
小十六垂了垂眸子，將心思按壓下，沒想到來一趟洛陽還真是收獲頗豐、不虛此行呢。
“十六公子，您沒事兒吧。”孟放擔(dān)憂的看著小十六。
小十六搖了搖頭道:“今日這波殺手來的古怪，希望孟將軍好好查一查，我哥必有重謝�！�
“是�！泵戏耪J(rèn)真回道。
蠻蠻眨了眨眼，她將孟放拉到一旁道:“這些難道不是覬覦落月城圣蠱的人？”
孟放的手指抹了一下被刀劍利索斬斷的手腕粗的小樹傷痕，他掃視了滿園亂七八糟的痕跡說道:“覬覦圣蠱的人，比起殺了你抓到你更有價值，而且園中財務(wù)并無損失，他們不謀財只害命，形跡十分可疑�！�
小十六這時悄悄將孟放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:“孟將軍，我懷疑這群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，然而他們并沒有手下留情，仿佛有既定計劃一般，殺的更兇了�！�
孟放聞言一凜，小十六是什么身份他心知肚明，然而按如今的情形來看，行刺小十六跟行刺皇太子有何區(qū)別？難道這群人特意挑小十六去洛園的時候下手？將小十六與洛園里的人一網(wǎng)打盡，他們是沖著陛下去的？！那這事兒就大了。
正在孟放出神之際，他的手下來報:“世子，我們的人抓到了幾個活口�！�
孟放挺了挺脊背道:“帶回府中候?qū)�！”說罷，他指了指小十六和蠻蠻說，“外面的園子不安全，你們兩個隨我回齊國公府�！�
兩小只并無異議，數(shù)日之后兩封密信齊齊被呈至御前。
一封來自孟放，信中記錄十六王爺和蠻蠻洛園遇刺始末，證據(jù)直指承恩侯府。
一封來自小十六，信中照例報喜不報憂，只將遇到殺手之事一帶而過，著重表述了蠻蠻與孟放的表親關(guān)系。
辛勵看完這兩封信在御座上端坐了許久，直到面前的茶涼了，又被盛福換了新茶來，他都不曾動彈過。
他一面惦記小十六的安危，一面又生起了蜜娘的氣，她妹妹都和孟放是表親關(guān)系了，她和孟放自然也是了，虧在他面前這二人演的什么似的！氣煞他了！那個小娘子簡直將他耍的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，豈有此理！
孟放是時候回長安了！
他不信他撬不開孟放的嘴！
不過，現(xiàn)在他更想治一治承恩侯府，楚氏竟然膽敢行刺他的胞弟！果然是嫌命長了！
他不是沒有耳聞承恩侯府欲再塞一個女兒進(jìn)宮，被太皇太后敷衍著找皇后，被皇后和楚昭儀聯(lián)手把這事兒攪和黃了。
看來承恩侯府一計不成又施一計，他們還以為是太皇太后當(dāng)政的時候嗎？行事作風(fēng)如此蠻橫霸道，試圖悄無聲息殺掉洛園里的人然后用易容之術(shù)取而代之，這樣不僅能掌控洛園還能借此機(jī)會將手伸進(jìn)后宮，而且他們竟敢盯上小十六，也欲行偷梁換柱之計嗎？真是不覺死的鬼。
這次若懲治的輕了，怕他們不會長記性。
辛勵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御案，一口氣將半部大尚律例里記載的罪名都給承恩侯府羅列上了。
第45章
臨近年關(guān), 白馬書院早早放了歲節(jié)假，小十六的傷其實早就養(yǎng)得差不多了，但他要回長安指定是不能活蹦亂跳的回去。
他特意命人備了一個寬敞的車輦, 有八個御醫(yī)隨侍左右, 一路打鑼打鼓排場做足, 由齊國公世子孟放貼身護(hù)送，六駿齊駕的馬車走的比牛車還慢, 讓人一眼便知里面的人病的不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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