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青松出來了,十月中旬的天氣,他穿著一件靛藍色中山裝薄面襖,身材挺拔,五官周正,眉目軒昂,光看著就是一個好兒郎。
周青松的樣子,從小到大都是不錯的,在加上一身書卷氣,讓人多了幾分移不開眼的目光。
沈美云在心里夸了一句,不愧是當男主的,這一身的皮骨,天生的本錢。
難怪書里面說,讓綿綿和林蘭蘭兩人爭搶,甚至還有其他女學生來尋找。
沈美云壓住心里面亂七八糟的想法,“周青松?”
她試探道。
周青松聽到她喊自己大名,松了口氣,他也在打量沈美云,好多年沒見對方了,但是對方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。
他點了點頭,喊道,“沈阿姨!
確定了是他。
沈美云便把口袋里面包好的錢,遞給他,“這是我上次回漠河,你媽讓我?guī)Ыo你的,一共一百塊,你拿出來好好點一點!
周青松沒有客氣,直接接了過來,也沒有點數(shù),而是揣到了口袋里面,“謝謝沈阿姨!
沈美云,“不點點?”
周青松搖頭,眉目舒朗,“這點信任我還是有的,沈阿姨,我們兩家也是多年的交情了!
進退得體,不再是當年書呆子的樣子。
沈美云笑了笑,“還沒恭喜你,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學府!
她倒是沒問,周青松怎么沒來找她,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,一旦放在臺面上,便尷尬了起來。
周青松抿著唇,“謝謝沈阿姨!
“那成。”沈美云送了錢,便提出離開,“那我就走了,你回頭記得給你媽回個電話,免得她在家老是擔心你!倍际亲鋈烁改傅,她比誰都知道,孩子出門兩年不聯(lián)系家里,父母會有多難過。
這——
一句話,也不知道觸及到周青松心底的那一根弦,他猶豫了下,“我知道!
沈美云嗯了一聲,就要離開的。
“等等!
周青松追了上來,“沈阿姨,我——”
這孩子還是小時候的性格,猶猶豫豫的。
沈美云嘆口氣,“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長輩了,你有什么話直接說就好了!
周青松,“我聯(lián)系上了林蘭蘭。”
一句話,讓沈美云的臉色一沉,“然后呢?”
林蘭蘭和她家綿綿本就是死敵,從身世到家人,在從書中的設(shè)定,各種都是。
只是,她沒想到的是女主就是女主,多年前被送走,徹底消失在他們家面前,如今卻再次以這種方式聽到對方的名字。
只能說,男主和女主的姻緣是天定的嗎?
看著沈美云的表情,周青松還有什么不明白呢?
他頓時把剩下的話,給咽回去了。
沈美云多聰明啊,她本就是人尖子,這么多年又在外面做生意,算是徹底的歷練出來了。
“你是想說,你這兩年沒回家,是和林蘭蘭有關(guān)系?”
一針見血,一下子戳到了這周青松的心窩子。
他沉默了下,接著才承認道,“是!
“我想知道。”
他抬眼,看了沈美云片刻,語氣求證道,“當年,蘭蘭被送走,你和我爸媽他們在里面出力了嗎?”
沈美云目光徒然犀利了起來,她反問道,“你認為呢?”
周青松搖頭,“我不知道!
他要是知道的話,也不會來求證了。
沈美云,“不,你知道,并且你已經(jīng)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了,你是認為林蘭蘭當年被送走,是我和你家人出了力對嗎?”
不然,他也不會兩年不回家,也不聯(lián)系家人。
周青松沉默。
在這種時候,似乎說什么都是不對的。
沈美云繼續(xù),“林蘭蘭告訴你的?她是被我和你媽算計走的?”
周青松,“不是,是我根據(jù)她的話,自己推斷的!
沈美云嗤了一聲,“周青松,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糊涂。”
她以為這孩子讀書讀出息了,為人處世也會出息,然而并沒有,他對林蘭蘭這件事上,還是一如既往的糊涂。
驟然被人指責天真糊涂,周青松英俊的面容上,也帶著幾分不好看,“沈阿姨!”
沈美云,“覺得我說錯了?”
她抬手指著周青松的腦瓜子,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道,“用用你那天才的腦子想一想,我和你媽憑什么,把林蘭蘭從漠河林家趕走?”
這——
一下子把周青松給問住了。
“她都不是我們家的人,我們趕她走做什么?”
沈美云冷笑,“周青松,你二十多歲了,不是小孩子,你認為當年的林蘭蘭還能威脅到我家的地位嗎?”
“你與其來問我,問你媽,我們?yōu)槭裁蹿s走她,你不如去問問
林家人,他們?yōu)槭裁蹿s走林蘭蘭?”
“林家把她當做眼珠子一樣,嬌嬌養(yǎng)了七年,就是知道我們家“綿綿”當年被掉包的孩子時,林家是怎么做的?他們是選擇犧牲“綿綿”,包庇林蘭蘭,這么一個情況下,林蘭蘭得做了多么大的天怒人怨的事情,才會被林家趕走?”
畢竟,在得知林蘭蘭不是林家血脈的時候,林家都沒有趕走她。
后來,后來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?
面對沈美云一系列的質(zhì)問,周青松啞口無言,他張了張嘴,想道歉,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道歉。
沈美云看了他片刻,“周青松,這句話是我看在和你父母相交多年的份上才說的!
“你不要光學習,請你也長下腦子!”
話落,不等周青松在吱聲,沈美云便直接離開了。
要不是看在趙春蘭的面子上,她是絕對不會來這一回的。
沈美云離開后,周青松看著她的背影,久久回不了神。
等中午放學后,他沒直接回宿舍,而是選擇了坐公汽,從學校一路輕車熟路的抵達到了崇文的三條胡同大雜院。
這里算是老式大雜院,前后兩進的院子,住了三十多戶人家,也算是擁擠熱鬧。
晌午這個時候,家家戶戶都是在做飯,天井處的水池子,水龍頭嘩嘩的流,旁邊的煤爐子,冒著熱油味。
周青松一進來,周圍的鄰居便沖著他點頭,“周同學,你回來了。俊
他們都是知道的,周青松是北大的學子,當初他過來租房的時候,還是拿著學生證來質(zhì)押的,房東老太太看著他的學生證,這才愿意把房子以最低價,每個月八塊錢的房租租給他。
周青松朝著大家點了點頭,算是打了招呼,這才左拐,走到最角落的那一間房,那是整個大雜院里面最小的一間,只有四點五個平方,長長窄窄的一條,里面就放著一個彈簧折疊床。
白日里面就收起來靠在角落,晚上便放下來睡覺用。
林蘭蘭搬著一個小墩子,坐在門口的位置,看著別人家做飯,已經(jīng)到了晌午,她這里卻沒有絲毫要做飯的意思。
一直看到周青松回來,她眼睛才跟著亮了亮,“青松哥哥!
她還像是小時候那樣喊他。
其實不是的,當初周青松第一次見到林蘭蘭的時候,他差點沒認出來對方,林蘭蘭穿著臟臟的衣服,臉也黑黑的,在和一群小孩子搶煤核。
他那時候不認識長大的林蘭蘭,因為,在周青松的記憶里面,林蘭蘭一直都是白白凈凈,漂漂亮亮的。
直到,他的同學喊他,周青松,快回學校了。
這一句話,讓在搶煤核的林蘭蘭轉(zhuǎn)移了注意力,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周青松,就跑過去問他,“你是周青松是不是?是不是我的青松哥哥?”
那時候的林蘭蘭,瘦脫相了,一雙眼睛空落落的大,下巴尖尖,還有一條傷痕,看著可憐極了。
若不是那一聲青松哥哥,把周青
松過去的回憶給喚了起來,他或許還不一定能認出來。
他一直認為林蘭蘭被送走了過的很好,但是并沒有,天寒地凍,她就只穿了一件短了一截的薄棉襖,甚至連腰都能露出來一截。
那時候的林蘭蘭,已經(jīng)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了。
那一次,他問清楚了林蘭蘭的情況后,他便心軟了,把所有的生活費,獎學金全部都攢在了一塊,打算給林蘭蘭租個房子,起碼有個落腳的地方。
至于,林蘭蘭原先的家,他是沒打算讓她回去的。
北京的房子貴啊,哪怕是租房,也是嚇死個人,又哪里是周青松這個窮學生能負擔的?
他找遍了北京城,東西城貴,南北城賤,最后就是窮崇文,爛宣武了。
宣武太亂了,他不敢讓林蘭蘭去,后面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鎖定了崇文,在這邊找房子,整整找了快一個月,這才找到了一個月八塊的房租,把林蘭蘭算是正式接出來了,不用在挨打了。
這一住,就是兩年了。
周青松一直對外宣稱,林蘭蘭是他親妹妹,他從外地讀書,沒辦法把妹子一起帶過來了
大雜院里面的鄰居,看著林蘭蘭十三歲的小姑娘,長的還跟十歲一樣,大家自然就可憐她了。
倒是沒欺負她。
不過,大家很奇怪,林蘭蘭在這里住著,從來不做飯,每次吃飯都是靠著周青松從學校帶回來。
可是,周青松哪里有錢呢,大一才開學,他媽給了他生活費,緊巴巴的用,養(yǎng)自己,養(yǎng)林蘭蘭。
外加獎學金算是勉強夠兩人生活。
看著坐在門口發(fā)呆的林蘭蘭,周青松想到了之前沈美云質(zhì)問他的話,他沉默了下,“蘭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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