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這兩個。
喬麗華嘆口氣,“她們倆都不是讀書的料子,還在混日子呢,打算看一看,將來能不能回到北京來,要是不能回,就老死在知青點就算了!
這倆人明明性格是天差地別,但是本質(zhì)卻是一樣的,能不動就不動,而且也沒啥上進(jìn)心,反正就是得過且過的那一類。
以至于,知青點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,她們兩個還在那原地不動,連帶著如今住的地方都寬敞了不少。
從以前七八個人擠一個炕,炕上一下子空了下來,只剩下她們兩個,外加洪桃母女三人了,橫著睡,豎著睡都無所謂。
聽到這倆的情況,沈美云也嘆口氣,“人各有志!比诉@輩子選擇上進(jìn)也罷,選擇躺平也罷,終歸是自己的人生,為自己的選擇買單而已。
“是啊!
喬麗華語氣平靜,“我勸了不少次,后面勸不動了就放棄了,志芳說,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我的橫心,你的聰明,志英的運氣好,她和青梅就是屬于普通人的那一類,不聰明,沒有橫心,也不夠運氣好,甚至還不能夠吃苦,所以她們過這種普通平凡迷茫的日子,也是她們該得的!
以前剛來知青點的曹志芳,還會心高氣傲的去拔尖,去捻酸,如今卻不會了,像是一潭死水,一下子平靜下來。
不管生活如何驚濤駭浪,都和她無關(guān)。
“這種也不錯,關(guān)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,內(nèi)心強大又穩(wěn)定,不被外界所干擾!
明明是在普通不過的平庸人生,到了沈美云這里,卻變成了不一樣的說法。
以至于喬麗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。
“怎么了?”沈美云摸摸臉,有些疑惑。
“我算是知道綿綿為什么那么會說話了!眴帖惾A爽朗地笑,“感情都是隨了你!
在某一種程度上,綿綿是是受到了沈美云的言傳身教。
哪怕是過去了好多年,喬麗華都記得當(dāng)初沈美云,第一次進(jìn)知青點的時候,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話,唯獨沈美云幫她解圍。
從那一天開始,喬麗華便把沈美云當(dāng)做了自己的朋友。
沈美云俏皮笑了笑,“不是一家人不進(jìn)一家門,綿綿像我也是正常的!
從北京火車站出來后,季長崢在前頭領(lǐng)路,幾個女同志落在后面,有著說不完的話。
等到了等電車的位置后。
陳銀花和陳銀葉好奇地看著豎在旁邊的牌子,“這是專門等車的地方?”
“對,電車的上車點是固定的!
“那和公汽不一樣,我們在漠河市坐公汽的時候,都是隨時招手,隨時上車的!
“所以叫法也不一樣嘛,一個是電車,一個是公汽嘛。”綿綿接了一句。
等電車來了以后。
陳銀花和陳銀葉越發(fā)好奇,“車子也不一樣,這個有點像是長方形的鐵盒子!
四四方方的,極為規(guī)整,公汽反而是帶著弧度的車頭。
大家笑了笑,兩姐妹有些不好意思,抓抓頭,到底是不在多言語跟了上去。
這會天色已經(jīng)徹底黑了。
六點半的北京城,已經(jīng)進(jìn)入了黑夜模式。坐在電車上往外看的時候,窗外一片漆黑。
只有隱隱約約爬上天幕的月亮,能夠依稀見到影子。
沈美云領(lǐng)著陳銀花他們,買了票,還不忘交代她們,“電車一毛錢坐一次,上來后直接買票,自己在找一個坐下就可以了。”
基本上能轉(zhuǎn)到大半的地方。
陳銀花和陳銀葉拉著行李袋子,重重的點頭,哪怕外面夜色是黑色的,她們卻還看的津津有味。
“鐺鐺鐺鐺!
陳銀花跟著學(xué)電車的聲音,“這聲音真好聽!
沈美云笑了笑,“這叫鐺鐺車,因為它行駛起來會發(fā)出鐺鐺鐺的聲音!
“難怪,這么像!
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,抵達(dá)到了玉橋胡同口,陳銀葉和陳銀花已經(jīng)有些昏昏欲睡了,二人靠在椅子上,把臉懟在行李上,就這樣睡了一路。唯獨,喬麗華一路上,明明好久好久沒睡覺了,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困,一直睜大眼睛看著窗外。
那是她闊別十年,不,是十一年的北京城。
她走的時候,才剛二十歲出頭,如今,已經(jīng)到了而立之年,北京也跟著大變樣起來。
這讓,向來無所畏懼的喬麗華,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。眼看著快到了地方。
沈美云先喊了喬麗華,喬麗華點了點頭就順勢站起來,接著,沈美云又拍了下銀花和銀葉的肩膀,兩人睡的昏天地暗的,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,語氣茫然,“到了?”
沈美云點了點頭,“拿著東西,準(zhǔn)備下車了!
前面一站就是玉橋胡同了。
這一招呼,銀花和銀葉立馬拿著行李站了起來,車上站人本來就容易下盤不穩(wěn)。
季長崢便順勢搭了一把手,剛好穩(wěn)住了銀花和銀葉的身形,兩人剛準(zhǔn)備感謝,只是一回頭看到是季長崢的時候,頓時被嚇了一跳。
“謝謝謝謝!边B帶著道謝都跟著結(jié)巴起來。
季長崢挑挑眉,下車后,綿綿領(lǐng)著她們走在前頭,季長崢落在后面,朝著沈美云問了一句,“我長得很嚇人?”
總感覺對方看著他的時候,嚇的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。
沈美云,“你不是長得嚇人,你是氣勢如狼,威嚴(yán)冷峻,這才把倆孩子給嚇著了!
季長崢對于沈美云說的孩子,不可知否。
在他眼里,他們家綿綿才是孩子,陳銀花和陳銀葉是成年人,可不是孩子。
不過,這種事情他自然不會和沈美云爭執(zhí),平白傷了夫妻感情。
沈美云沒得到回復(fù)也不惱,她三兩下追到喬麗華她們身旁,不一會的功夫就進(jìn)了胡同里面的大雜院。剛一進(jìn)來,胡同兩側(cè)都擺滿了東西,有用著石棉瓦,搭著兩平方地震棚的。
還有用著毛氈布,撐起一個窩棚的,里面放的有一塊塊蜂窩煤,還有的是放著小板凳椅子的,這種一般都是來客的時候,在拿到屋里面的,平時屋內(nèi)太小,都是擱不下的。
沈美云一邊走,一邊提點著她們,“小心腳下,別踩著水坑了!毖┎呕瘺]多久,著黑煤渣,以至于坑坑洼洼的路上,到處都是黑水,一不小心就臟了腳。
喬麗華倒算是輕車熟路,踮著腳尖走路。
但是銀花和銀葉卻是頭一次走這種地方,她們打小在山里面長大,習(xí)慣了房子和房子之間的寬路,還是第一次走這種,羊腸小道的。
就好像直著身子過去,都要小心一些,最好是側(cè)著,免得被撞著。
兩人在心里面嘀咕,北京的房子過道,怎么修這么小啊。一邊嘀咕,一邊就進(jìn)了大雜院里面。
大雜院這會家家戶戶基本上都在吃飯了,七點了,有些吃飯早的人家,碗都洗完了。
窩在家里把窗戶封的死死的,只留一個門縫透氣,開始烤著蜂窩煤爐子,糊著火柴盒,孩子們則幸福不少,還有年前沒吃完的花生,燒著吃。
別提多香了。
喬麗華就是從大雜院出去的,她對大雜院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親切,但是卻不向往。
因為她在喬家當(dāng)時過的日子,并算不上好。
銀花和銀葉是沒見過這樣的房子,越往里走,倆人也就越瞠目,“這一個院住了這么多戶人家??”
一家一個門,而且那門落的鎖還不一樣,明顯不是一家子的。
沈美云,“北京房子少,地也稀罕,所以巴掌大的小地方,被割成一塊塊的,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家,等你們以后熟悉了北京就知道了!
銀花和銀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。
屋內(nèi)的陳秋荷聽到動靜,身上圍著圍裙,手里舉著一個鍋鏟,探頭看了出來,“孩子們回來了?”
“回來了,我就來炒菜了!碧炖洌枚嗖瞬桓页,怕一炒熟,孩子們沒回來就涼透了。
那還沒吃上嘴呢。
喬麗華應(yīng)了一聲,“陳姨!
銀花和銀葉也跟著點頭,“陳奶奶!彼齻冎g還隔著輩分呢,喬麗華是沈美云的朋友,所以隨著沈美云的叫法,而銀花和銀葉是綿綿的朋友,所以,她們兩人是隨著綿綿的叫法。
這輩分自然也就岔開了。
陳秋荷在急著去廚房之前,還不忘在看一眼幾個孩子。
“銀花銀葉長高了,也長大了!彼Z氣感慨,“麗華倒是沉穩(wěn)了不少。”
她是以長輩的姿態(tài)來看人的,帶著一股親昵勁。這讓,喬麗華和銀花銀葉她們心里也熱乎了不少。
“陳姨,不用忙活了,本來就是我們打攪你,要是在一通忙活,我們才會過意不去!
“說什么打攪?”
陳秋荷是真喜歡這幾個孩子,“你們來,我高興,一早都盼著了,也沒做啥好菜,都是家常菜!
“好了好了,快進(jìn)來,我去炒兩個菜,火鍋就可以安排上了!
院子就這么大,隔著墻,沈家這邊的動靜,自然是瞞不過其他鄰居的。
大家本來都在屋里烤爐子了,這會聽到動靜,忍不住探頭看熱鬧,“陳老師,你家來客了啊?”
鄰居間就是這樣,因為住在一個屋檐下,誰家來客都是一清二楚的。
陳秋荷噯了一聲,“是啊,來了一些老家的親戚,先不和你們說了,我去炒菜了啊?孩子們第一次上門不能慢待了!
大家頓時擺擺手,“去吧去吧!
納罕地看向喬麗華和銀花銀葉幾個,這把銀花銀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,只是朝著大家害羞的點了點頭。
倒是喬麗華大大方方道,“叔叔嬸嬸好!辈焕⑹亲龈墒鲁錾,如今這口才也跟著練出來了。
她這般態(tài)度,讓鄰居們也跟著納罕了幾分,“瞧著你一口地道的京片子,也是咱北京人啊?”
喬麗華,“是啊,從北京下鄉(xiāng)的知青。”
這話一說,大家頓時安靜了下,借著微弱的月色,仔細(xì)打量了下她,半晌,才說,“孩子下鄉(xiāng)受苦了吧?”
這話一說,讓喬麗華驟然怔了下,她下鄉(xiāng)十年,期待過無數(shù)次家人對她說這句話,但是沒有。
一次都沒有。
沒想到第一次來美云家,竟然被素不相識的鄰居給說了出來。
這讓喬麗華的鼻頭一酸,她笑容苦澀地掩飾過去,“過去了,都過去了!
在苦在難的日子都熬過去了,如今她再次考回到了北京,成為了一名北京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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