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爺子沒了,輪得到我這個外姓人來出力?”
“你們覺得沈懷山好,那好啊,現(xiàn)在就去把沈懷山叫過來!”
這就是一個潑婦,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。
但是,偏偏這么多人,沒一個敢去反駁沈大嫂的。因?yàn)閷Ψ秸f的是事實(shí),公公離世,于情于理都輪不到她,這個當(dāng)兒媳婦的來出頭。
大家對視了一眼,覺得晦氣,紛紛起身就這樣離開了沈家。
當(dāng)一個帶頭后,另外的人也都陸陸續(xù)續(xù)地跟著離開了。
得!
不出五分鐘,原先還鬧哄哄的院子,人也跟著走完了。
只剩下一個空落落的院子和站在門口的四大爺兩人。
這——
四大爺氣地在那摔拐杖,“你你你——老大娶了你,真是家門不幸。”
沈大嫂呸了一聲,“我嫁給他,才倒八輩子霉了!
“他親爹死了,他都沒能起來主持喪事,你說到底是誰倒霉?”
這話堵得四大爺也說不出來了。
而那些上門做席面的人,眼看著情況不對頭,跟著系著一個圍裙走了過來。
“同志,你們先別顧著吵,這席面的錢,我找誰來結(jié)賬?”
沈家為了體面的辦一個喪事,可是請了全北京最好的席面——魯家班。
這一桌席面的價(jià)格都到七八塊錢了,六桌子下來是小五十塊了。
。
都頂?shù)蒙险齼喊私?jīng)的一個月工資了。
這話一問,現(xiàn)場頓時(shí)安靜了下來。
當(dāng)然,本來就沒幾個人。
沈大嫂轉(zhuǎn)頭就要溜,但是卻被魯師傅給拉住了,“得!你甭走,這錢你不給啊,我們魯家班可要去報(bào)警了,狀告你們沈家吃霸王餐!
魯家班多出名啊。
人家做的席面在這四九城,可以說是沒他們沒去過的地方。
至于那魯師傅父親以前在北京有個名,那叫魯神廚,那可是進(jìn)過宮給太后娘娘都做過驢打滾的。
魯家廚藝了得,而魯師傅作為魯神廚唯一的后人,自然盡得對方真?zhèn)鳌?br />
說實(shí)話這年頭兒但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都不愿意去得罪魯師傅。
誰讓他廚藝好,人脈廣呢?
但是沈大嫂不一樣,她不是看不明白魯師傅的身份。
而是不想出這個錢。
如果她還是沈家長媳的話,那么魯師傅這類人她是愿意結(jié)交的。
畢竟日后還是有用處。
但是現(xiàn)在她不是了。
沈家沒落了,她娘家就是普通人家,不出意外的話,她未來是不可能在和魯師傅打交道了。
所以,沈大嫂也耍不要臉了,“你找我沒用,這席面又不是我來辦的!
“可是是你女兒辦的!
“一共四十九塊五,外加三十斤糧票,我給你抹個零頭,按照四十九來算,我就問你給不給吧?”
沈大嫂一聽,大驚失色道,“四十九,這么貴?你怎么不說你去搶錢呢?我們家就是去國營飯店大辦一場,也不至于花這么多錢!”
魯師傅聽到這,也來了脾氣,“我們魯家班本來不打算接你家席面的,是你女兒找到了我在哭,而我是看在沈老爺子生前,當(dāng)年算是幫了我一次,這才擠出時(shí)間來給你們家辦一場排場的席面,但是你們要是這樣的話,別怪我不講以前情誼了!
說實(shí)話,按照沈家如今的地位,真夠不著魯家班。
可是沈美娟去找他的時(shí)候,他卻答應(yīng)起來,不過正是因?yàn)槿饲槭拦识选?br />
他講情面,對方卻耍賴,說實(shí)話做人做到這個份上,真夠丟人的。
這——
“你要是不給的話可以,你還有你女兒和我一起走一趟,我們現(xiàn)在就去前門大街的派出所,剛好我去年才給派出所的王所長家里辦過席面,我問問他,這天底下有沒有辦席面還拖欠不給錢的?”
這話連恐帶嚇的。
讓沈大嫂終于變了臉色,她大兒子被抓了,現(xiàn)在就只剩下唯一的女兒沈美娟了。
她現(xiàn)在可是把所有的希望,都放在女兒身上的。
若是女兒也因?yàn)槌园酝醪捅蛔チ恕?br />
那真是未來都完蛋了,更別說說個好婆家了。
想到這里,沈大嫂不情不愿地從口袋里面摸索了下,但是摸了半天,只摸了二十多塊錢出來。
她的錢為了救兒子出來,上下打點(diǎn)基本上都花完了。
更別說,丈夫那個老不死的,還偷她錢去喝酒。
沈大嫂哪里來的錢?
還是一直在屋內(nèi)哭的沈美娟,實(shí)在是聽不下去了。
她拉開門走了出來,夕陽在她臉上打上了一層光,但是卻沒有色彩,蒼白得厲害,連帶著眼皮子也是腫得不行。
她小跑著下了臺階,走到魯師傅面前,把帕子交了過去,“魯師傅實(shí)在是抱歉,讓你看笑話了,這是這次席面的錢一共五十塊,您點(diǎn)點(diǎn)數(shù)——”
魯師傅倒是沒點(diǎn),他直接收了起來,“我還是信你這小丫頭的!
沈家出事這段時(shí)日里面,沈美娟跑前跑后聯(lián)系人,他都是看在眼里的。
說實(shí)話這閨女不錯,關(guān)鍵時(shí)候能撐得住場子。
但是卻有個拎不清的娘。
想到這里,魯師傅覺得可惜,他收起了錢,提點(diǎn)到,“閨女啊,你將來要想是說個好婆家,請你務(wù)必和你這個拎不清的娘,斷絕關(guān)系。”
這話一說,沈大嫂差點(diǎn)沒氣出個好歹來,要去和魯師傅打架。
但是卻被沈美娟死死地拉著了,“魯師傅,我知道了,謝謝您!
態(tài)度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。
魯師傅嗯了一聲。
那邊徒弟已經(jīng)在催了,“師父,您快些啊,季家人那邊昨天就在聯(lián)系您啦,您在不過去商談菜品,怕是人家還覺得咱們魯家班做大了,故意拿喬呢。”
魯師傅應(yīng)了一聲,“我曉得了,這就來。”
按理說沈家這席面是不該接的,但是他還是接了,全了那最后一成情誼,也就算是斷了。
他魯振達(dá)這人做事,只求無愧于良心。
倒是一直摁著母親的沈美娟,聽到季家這兩個字的時(shí)候,極為敏感的問了一句,“季家?哪個季家?”
這一問。
魯師傅收拾東西的手一頓,他淡淡道,“你想下能請的魯家班,還讓我上門商量菜品,專門定制席面的能有幾家?”
他給沈家辦的這席面,可還是最低的標(biāo)準(zhǔn)來的。
就這沈家還嫌太貴,差點(diǎn)要賴賬不愿意付錢了。
沈美娟聽到這,驟然抬頭,眼里帶著希冀的亮光,“西城季家?”
魯師傅嗯了一聲,收拾完所有的工具后,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菜,已經(jīng)被嚯嚯的差不多了。
他搖搖頭,“季家人娶媳婦,喊我過去定喜宴!
說實(shí)話,他喜歡和上頭人打交道,因?yàn)樯项^人客氣禮貌,而且對方從來不賴賬。
而魯家班的廚藝絕對不會讓人失望。
這也就導(dǎo)致了,魯家班能出名的原因。
“什么?”
沈美娟呆了下,“季家娶媳婦?誰娶媳婦?”
她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。
魯師傅看到沈美娟這樣,還有什么不明白呢。
“季家四個兒子里面,就最小的那個兒子沒結(jié)婚了,除了他還能有誰呢?”
“閨女,你聽我一句勸,咱們結(jié)婚過日子,講究的是腳踏實(shí)地,不能好高騖遠(yuǎn)啊。”
別說現(xiàn)在沈家敗落了,就是以前沈家沒敗落的時(shí)候,他們家也夠不著季家啊。
這話一說,沈美娟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去。
她低低地嗯了一聲,松開了魯師傅的手,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離開了。
沈大嫂還在原地嘀咕,“季家小兒子?那不就是季長崢了?你之前想和對方相親的那個?”
“這季長崢都要娶媳婦了?娶的是誰?”
她當(dāng)時(shí)看好的女婿人選,可是季長崢的,那后來不是雞飛蛋打了嗎?
再加上沈家出了這一系列的事情,讓沈大嫂也不敢再去肖想季家那樣的人物了。
沈美娟搖搖頭,失魂落魄道,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個啥?沈家都這樣了,你還去找魯家班來辦席面,你是不是瘋了你?那辦席面五十塊錢,你從哪里來的?”
沈家大嫂還在碎碎念,但是沈美娟已經(jīng)聽不到了。
她滿腦子都是季長崢要結(jié)婚了。
她喜歡季長崢的,從見到對方第一面就喜歡他,只是對方像是天上云,水中月,她從來都碰不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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