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566】大結(jié)局(8)
顧景臣身材高大修長,站在門前居高臨下地望著簡寧,看她墮落看她迷醉看她生不如死。
聽著簡寧痞里痞氣的玩笑,仿佛才跟著白夜行出去一天,她便染上了白夜行的腔調(diào)和毛病。
顧景臣驀地關(guān)上門。
不算狹窄的衛(wèi)生間因為他的出現(xiàn)而逼仄起來,他慢慢走近簡寧,在她面前蹲下身,伸手抽走了她叼著的煙。
簡寧慵懶地靠在馬桶上,吐出最后一口煙圈,也不歇斯底里地指責(zé)顧景臣的多管閑事,像是醉了似的隔著煙霧望著他,笑道:“姐夫不喜歡我抽煙?你不喜歡有人喜歡,他說要帶我抽更有滋味的煙,玩更刺激的游戲。”
她本無意說起白夜行,可這時候的她好像沒有別的話可以再說。
顧景臣也沒有因她的墮落而憤怒或失控,他將煙按滅后扔進(jìn)垃圾桶,抿著唇注視著簡寧的癡狂,許久才沉聲說起了莫名其妙的話:“這些年我自甘墮落,染了很多不該沾染的東西,甚至我有過各色各樣的女人,年輕的、美貌的,像你的,或者不像你的……我已經(jīng)墮落至此,遍身都不干凈,但是我從來沒有碰過秦采薇,一次也沒有。”
秦家前腳剛公布了他的婚期,顧景臣后腳就跟上來解釋他和秦采薇的“干凈”,簡寧幾乎要笑出聲,在她開口之前,又聽顧景臣繼續(xù)道:“并非因此我便得以高尚,我不碰她我便是情圣。我只是想告訴你,我的前半生顧慮太多,反而丟你一人承受不幸,我的后半生任你支配,我的心我的命都給你,你好好活著驅(qū)使我的余生,不要中途放棄。無論是白家、秦家還是顧家,沒有人值得你豁出命相博,錯的是我們,從不是你。”
顧景臣的聲音低沉,語調(diào)舒緩,她從來沒有聽過顧景臣這樣說話,溫柔得不可思議,他在求她好好活著。
簡寧聽著他的自白,或者說是懺悔,臉上的迷醉和慵懶終于一點點卸去,她甚至也不再刻薄地鄙夷顧景臣的花言巧語,那張屬于莫苒的年輕面孔滿是哀傷,苦笑道:“我不要你的余生,也不要你的心和你的命,我沒有斤斤計較不放過他們,只要你把簡寧和她的父母還給我,把她的理想和愛人還給我……我什么都可以不再追究。”
她話音落下,顧景臣沒出聲,她明知他無法將過去還給她,她明知他也只是個凡人。
“顧景臣,早就回不去了!焙唽幹泵骖櫨俺嫉撵o默,望著他自嘲道,“你結(jié)你的婚,我嫁我的人,別再勸我回頭,早就回不了頭了!
她的聲音同樣低沉,沒有用多少力氣,只有近在咫尺的彼此才能聽得明白。
顧景臣被她幾句話逼得眼眶通紅,知道說什么她都不會再聽,風(fēng)花雪月救不了她,顧景臣救不了她,她只要魚死網(wǎng)破。
顧景臣沉默了一會兒,直直對上她的眼,道:“依照原來的計劃,如果白夜行對你鐘情,你們很快便會訂婚,他不是一個隨口說說的人,他會讓白家履行婚約。但是,現(xiàn)在簡氏的風(fēng)波剛過去,白家絕不會以身涉險來C市辦訂婚宴,所以白夜行會帶你回北山島,到時候便是我們的機會。”
簡寧見他這么快轉(zhuǎn)到正事上,有點意外,卻還是聽進(jìn)去了,略一思索,笑道:“今天我聽白夜行的意思,他會盡快帶我回去,如果我沒算錯,我訂婚的時候你正在度蜜月……”
曾經(jīng)的戀人能平靜地討論對方的嫁娶,她身陷龍?zhí)痘⒀ǖ臅r候正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時刻,多么不可思議。
風(fēng)花雪月都是虛妄,他并不能陪她赴這一場。
“妹妹,你在嗎?”
簡寧還在等顧景臣的說辭,外頭忽然傳來秦宗寶的聲音,隔得有些遠(yuǎn),大概是讓他們下去吃飯。
顧景臣雖然有了完全的計劃,卻不能在這時候暴露了他和簡寧的關(guān)系,至少目前來說秦家和顧景臣的聯(lián)姻不能動。他沒再解釋他的蜜月期,只握了握簡寧的手,安撫道:“相信我。”
他的聲音低沉,惜字如金,說完便要站起身離開。
可簡寧不準(zhǔn)他離開。
她身在地獄無處逃脫,不能任由這個多管閑事的人逍遙法外,她在地獄晃蕩,他不肯走不肯放,便留下來陪她好了!
所以,幾乎在顧景臣要起身的一剎那,簡寧反握住他的手,將猝不及防的顧景臣再次按蹲下,俯身捧住他的臉便吻下去。
簡寧坐在馬桶上,比蹲著的顧景臣高出一個頭,她的偷襲很成功,顧景臣沒能躲過,任她的氣息鉆入他口中,任她將他淹沒。
“妹妹,吃飯了!鼻刈趯毜穆曇粼絹碓浇,已經(jīng)走進(jìn)了她的房間,一步步離這道門近了。
簡寧不出聲回應(yīng)秦宗寶,也不肯讓顧景臣走,她的手摸下去,控住了顧景臣的命脈,抵著他的唇低笑:“姐夫,別忍了,想來就來吧,花言巧語不就是為了痛快嗎?”
顧景臣慣常霸道強勢,在情事上向來說一不二,簡寧故意勾住他,他早已有了反應(yīng)。他看了一眼那扇門,抱著她退后一步輕輕落了鎖,隨后咬著簡寧的耳垂沉聲道:“忍著點。”
他要得狠,卻不讓她出聲,簡寧攀附著他,忍得全
身痙攣呼吸不暢最后張口咬他,他一吃痛,換來更狠的力道更劇烈的顛簸,兩人的較量周而復(fù)始。
“妹妹,你在里面嗎?”秦宗寶敲了敲門,聲音近在耳邊,只隔著一道門。
簡寧死死攀住顧景臣,在他懷里軟作一團,她努力調(diào)整呼吸,冷靜下來淡淡應(yīng)道:“哦,我在洗澡,等會兒下去!
秦宗寶道了聲好,又奇怪地喃喃自語道:“咦,怎么姐夫也不見了。會不會去屋頂花房了?”
說著,秦宗寶轉(zhuǎn)身便走,腳步聲漸漸離去。
顧景臣一刻也沒浪費,無論簡寧說話還是哭泣亦或是痙攣顫抖,他初心未改體力充沛要什么給什么。
終于結(jié)束的時候,額頭汗?jié)竦暮唽幮粗櫨俺嫉牟弊,看了一眼他的腕表,有氣無力地嘲笑:“十分鐘,姐夫你敢不敢再短一點?”
“……十分鐘已經(jīng)夠你叫的了!鳖櫨俺汲谅晳(yīng)道,沒有半點在情事上的不自信。他知道她的度在哪里,他對她的身體太過了解,她的鄙夷和嘲諷傷不了他。
隨后,顧景臣將衣衫不整的簡寧抱進(jìn)浴缸,放了熱水讓她泡著,他站在一旁整理那些可疑的痕跡。他在未婚妻的家里和小姨子的相處越來越老道,像是生來便會這些。
聽著樓上的腳步聲,秦宗寶馬上要下來了,再找不到顧景臣,整個秦家都要發(fā)現(xiàn)他的失蹤。
顧景臣看了浴缸里的簡寧一眼,她泡在熱水里,瞇著眼睛也正望著他,一點沒有緊張的樣子,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十分鐘里。她勾起唇對他笑,存心在看他的笑話,她可半點不擔(dān)心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會怎么樣。
“我先出去,你也下來吧。”顧景臣再沒說別的,語氣甚至可以算溫柔,沒等簡寧答復(fù),他果斷擰開門走出去,又將門輕輕帶上。
簡寧聽著顧景臣遠(yuǎn)去的腳步聲,用雙手捂住了臉,身體一滑,整個人埋進(jìn)了浴缸里,任熱水將她淹沒——
走投無路的女人,被逼至絕境的女人,她從剛剛不堪的偷偷摸摸的刺激中竟覺出了一絲病態(tài)的安全感,她居然覺得她在這世上還有個同路人,曾經(jīng)拋棄她毀了她的年少愛人,她怎么事到如今還不長記性?
……
秦宗寶從頂層花房下來時,正好碰見顧景臣從秦采薇的房里出來,正系著襯衫的扣子,便問道:“姐夫你去哪了?”
“剛才修剪花草弄臟了襯衫,去房里換了一件。怎么,找我?”顧景臣的聲音鎮(zhèn)定極了,仿佛這十分鐘什么都沒發(fā)生過。那些關(guān)起門來的刺激,是因為簡寧要,他必須要給她,借此阻止她更瘋狂的舉動。
秦宗寶促狹地瞥他一眼,又探頭想往秦采薇的房里看,笑問道:“姐姐也在里面?我怎么聞到一點不對勁的味道?”
男人最了解男人,秦宗寶也許并沒有看出什么,卻本能地意識到了什么。
顧景臣的臉向來臭,秦宗寶雖然敢和他開玩笑,卻不期望得到他的答復(fù),要他承認(rèn)他剛才做了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,恐怕下輩子也不可能了。
“好啦,我不說了,準(zhǔn)備吃飯了,今天是姐姐和姐夫的好日子,得好好慶祝一下。”秦宗寶問不出什么,只好先退讓一步,跟著顧景臣路過拐角時,他沖簡寧房里喊道:“妹妹,快點下來吃飯!”
等簡寧換了身衣服下來時,晚餐已經(jīng)擺上餐桌,正好見秦昱鳴的車駛進(jìn)院子,簡寧殷勤地出門去迎。
秦昱鳴一回來,第一個看到小女兒來迎接,便把包遞給了她,跟著她往里走,一大家子都在餐桌前坐下了,其余的人都司空見慣他的進(jìn)出,早沒了這種以父為尊的態(tài)度。
秦昱鳴心里對這個小女兒更多了幾分憐惜,張口便問道:“苒苒,白家那小子今天有沒有欺負(fù)你?”
簡寧抱著他的包,搖了搖頭道:“沒有,他帶我出去玩,說打算和我結(jié)婚,怎么會欺負(fù)我呢!彼挚戳艘谎矍夭赊焙皖櫨俺迹人麄円徊叫嫉溃骸皩α,大伯父,姐姐和姐夫倒是真的要結(jié)婚了,日子定在這個月31號,正等著和您一起慶祝呢。”
無論秦昱鳴對她的關(guān)心是真是假,他之前的態(tài)度已經(jīng)表明他絕不會和白家反目,反正賣女求榮的故事版本太多,笑著送和哭著送都是一個意思。簡寧的突破口在白家,并不需要和秦昱鳴訴苦太多。
秦昱鳴被岔開了話題,轉(zhuǎn)移了注意力朝顧景臣和秦采薇看去,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,邊走邊問道:“這回是真的了?小薇,你別又殺個回馬槍!
顧景臣和秦采薇紛紛擾擾這些年,雙方家族一提起“結(jié)婚”兩個字頭都大了。有婚約在身是真的,六七年的婚約,自然是在談婚論嫁,可每一次都橫生枝節(jié),要么便是身體不好時間不對問題太多。
這次宣布月底結(jié)婚誰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樣,兩個人一點都不肯讓人省心。
面對秦昱鳴的詢問,秦采薇不答,顧景臣先起身回應(yīng)道:“這次是真的了伯父,請柬明天會發(fā)下去,顧家正在籌備婚禮的各項事宜,包括宴會和蜜月等等,當(dāng)然也會征求小薇和伯父、奶奶你們的意見!
他還不是秦家女婿,自然要叫“伯父”,顧景臣說話時望著秦昱鳴,余光卻不得不看到跟在秦昱鳴身后的簡寧。
若是沒有種種變故,如果他有那種福分,很多年以前,站在這里和他討論婚嫁的應(yīng)該是簡寧和簡父簡母,定不會是現(xiàn)在這種可有可無的公式化口吻,也許他會更加笨嘴拙舌,連一句話也說不好。
顧景臣又想起簡寧的綠婚紗,她想穿著綠婚紗嫁給他……這個未能實現(xiàn)的夙愿,這輩子也許都不能實現(xiàn)了。
無人看懂顧景臣的心思,秦老夫人微笑開口道:“按理說,秦顧兩家的婚禮當(dāng)然要好好辦,可這規(guī)模卻能省則省了,現(xiàn)在上面查得厲害,不讓大招旗鼓,秦家和顧家都被人盯著,明面上不好再張揚。你們婚禮盡量從簡,蜜月可以選個好地方去玩玩,到時候怎么鋪張浪費都沒關(guān)系,畢竟結(jié)婚是你們兩個人的事,我們這些長輩也等了很多年了,你們夫妻和睦就是最好,形式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“奶奶說得對!鳖櫨俺脊Ь吹馗胶偷,難得開口詢問秦采薇:“小薇,你說呢?”
顧景臣肯對那份簡寧的流產(chǎn)記錄妥協(xié),已經(jīng)給了秦采薇最大的面子。他答應(yīng)和她完婚,答應(yīng)不去破壞白夜行和小賤人莫苒,還答應(yīng)將莫苒完完整整地送入虎口,無論那些“答應(yīng)”是不是對死去的簡寧變相的愛,只要能達(dá)到她的目的,秦采薇決定不去和某個死人計較。畢竟與死人相比,活著就是贏了。
所以,在面對顧景臣的好言好語詢問時,秦采薇笑道:“我聽你的。”
兩人的和睦如此明顯,似乎折騰了這些年,忽然看清了前路,打算攜手同行不再費力計較,秦宗寶促狹笑道:“姐夫你真牛,用什么法子馴化了我姐。空f出來肯定是部血淚大片兒!”
秦家老小轟然笑起來,氣氛分外和諧。
秦昱鳴和簡寧這時已分別在餐桌前坐下,簡寧的目光與對面的顧景臣一碰,他的眼里有她的影子。
她跟著秦家人笑起來,隨口問道:“我記得很久之前從新聞上看到姐夫收藏了一套天價的婚紗,價值好幾個億呢,姐姐是要穿那件婚紗出嫁嗎?聽說很好看。”
簡寧不經(jīng)意戳到了秦采薇的痛處,她用那件婚紗的主人的秘密換來了婚姻,已經(jīng)是個恥辱,現(xiàn)在還被小賤人拿來嘲諷——從莫苒口中吐出來的所有一切都惡心,秦采薇怎么會以為莫苒有那么好的心?
因此秦采薇冷哼道:“JANS.C的東西,你覺得配得上我嗎?別說你不知道那婚紗的品牌?看看你設(shè)計的作品就知道JANS.C現(xiàn)在是什么水準(zhǔn),少把這種負(fù)面的東西帶到家里來!”
瞬間變化的嘴臉,從歡欣到厭惡,不加掩飾,完全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。
“小薇!”秦昱鳴喝道,對秦采薇的咄咄逼人異常不滿。
簡寧也不是省油的燈,她楚楚可憐地瑟縮了一下腦袋,仿佛被秦采薇的態(tài)度嚇著了,白蓮花似的委屈道:“姐姐,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,我又沒有見過那件婚紗,只是覺得既然是姐夫看上的,一定是還不錯的,我怎么會想到姐姐和姐夫的喜好那么不一樣呢。可惜姐夫花那么高的價錢拍下那件婚紗,姐姐不穿真是浪費了!
她想起什么,立刻偏轉(zhuǎn)腦袋去央求顧景臣道:“姐夫,既然姐姐不肯穿那件天價的婚紗出嫁,不如你借給我走個秀吧?過兩天的年中時尚慶典,我想弄個懷舊的系列,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!
她當(dāng)著那么多人的面去求顧景臣,也不避諱談工作上的事情,秦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JANS.C的總設(shè)計師,而秦昱鳴已經(jīng)默許了她可以和秦采薇公平競爭,不必在年中時尚慶典上刻意去忍讓秦采薇。
顧景臣被簡寧正大光明地看著,反而有點不自在,她的眼里有他才能看懂的朦朧曖昧,甚至她的腳還在桌子底下勾著他的鞋面,有節(jié)奏的輕輕撩撥,像是完全不害怕被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顧景臣還沒回應(yīng),秦采薇卻被氣炸了,視線掃過顧景臣,又瞪向簡寧,怒道:“少在我面前勾勾搭搭,十八線的野模也能做總設(shè)計師,JANS.C從前還有點樣子,現(xiàn)在的名聲都是睡出來的!惡心不惡心!”
“越說越不像話了!”秦昱鳴“啪”的一聲將筷子拍在了桌上。
秦采薇不甘示弱,大小姐的脾氣爆發(fā)得徹底:“爸爸,你別再護著她!誰不知道她睡了多少男人,新聞報道上一天換一個的寫,你以為她還是什么干凈的小女孩?她和她媽都是賤骨頭!”
無論有沒有顧景臣的婚姻保證,秦采薇一直凌駕于“莫苒”之上,誰也無可否認(rèn)秦家大小姐的高貴,這個半道上殺出來的秦家二小姐惡心骯臟,她那種出身,就該乖乖縮起脖子在秦家討口飯吃,要是還敢和秦家大小姐抗衡,根本不自量力!
“小薇!你給我閉嘴!”秦昱鳴喝道。
簡寧的唇抿起來,沒有梨花帶雨地哭泣,沒有感激秦昱鳴的解圍,她似笑非笑地看著秦采薇,冷冷道:“姐姐,你也是有爸爸媽媽的人,你的媽媽程伯母現(xiàn)在還在座,如果我媽媽活著,還輪不到你來評價我的私生活!如果我也有爸爸,我從小也是被人疼愛的大小姐!可惜我沒有你的好命!我要是賤骨頭,我爸爸是什么?”
她這話是說給秦昱鳴聽的,這個爸爸可有可無,從莫苒出生到她十八歲成人,沒有盡到一天做父親的責(zé)任,現(xiàn)在更是連個名分也藏著掖著,任他的大女兒這樣欺辱她。
“小薇,跟你妹妹道歉!”秦昱鳴氣得發(fā)抖,兩個女兒水火不容,碰到一起便火藥味十足。
秦采薇高抬著臉,冷笑不出聲,也不離桌,她就是要看看小賤人的臉皮有多厚,她絕不相信她的爸爸會為了小賤人動她。
“小薇!”秦昱鳴重復(fù)了一遍,已是沒了耐心。
秦采薇仍舊無動于衷。
秦宗寶平時在家里最老實,這會兒坐在簡寧身邊,聽著兩人爭執(zhí),有點拉不下臉,望著餐桌對面的秦采薇道:“姐姐,你這樣說也太過分了,妹妹怎么說也是……”
“宗寶,這個家里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說話?!幫著外人對付我?”秦采薇瞪向秦宗寶,喝住了他意圖做好人的心思。
“我……”秦宗寶噎住,他是知道自己在秦家的地位的,雖然他姓秦,卻并不是秦家的孫子,身上流的是外人的血。
秦家唯一的缺陷在于沒有一個子嗣可以繼承家業(yè),秦采薇哪怕再有能力,始終是個女人,可即便她是個女人,什么時候輪到秦宗寶來對她的所作所為指手畫腳?也正是因為沒有兒子,秦家這個百年貴族,才會依靠聯(lián)姻的方式結(jié)交顧家。
當(dāng)初的四大家族唯一興旺發(fā)達(dá)的顧家,完美驗證了兒子對于整個家族的重要性,秦家再有能耐,官場上再能克制顧家,也不得不在兒女的婚事上一退再退。
否則為何秦采薇顧景臣六七年也不曾完婚,由著顧景臣鬧夠了玩瘋了,等他浪子回頭肯安下心來成家立業(yè)?只因顧家有恃無恐,而秦家沒有底氣。
所有人都有痛處,誰都有不能掀開的老底兒,秦采薇當(dāng)著秦家老小的面掀了兩個弟妹的底子,把上一輩人的臉也給打得啪啪作響。
連一貫不偏袒兒孫、不多管小輩閑事的秦老夫人也變了臉色:“小薇,你越說越不像話了,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,干什么張牙舞爪的?弟弟妹妹還小,你是秦家的老大,怎么反而最沉不住氣?還有小顧,你也該管管你的未婚妻,馬上就要結(jié)婚了,怎么不能和和氣氣地說話?以后有了孩子,這暴脾氣怎么得了?”
秦采薇的母親程瑩原本不打算插嘴,她的女兒是什么樣的人她還能不清楚,她由著秦采薇去欺負(fù)“莫苒”,這口吐不出的氣都由她女兒幫她出了。
可見老夫人和秦昱鳴都生氣了,程瑩也就只好打圓場,剛要去給秦老夫人盛湯,一個“媽”字沒喊出口,就被一陣鈴聲打斷了——簡寧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,屏幕上跳動的“白夜行”三個字分外明顯,像是一記炸彈炸滅了一場戰(zhàn)爭。
顧景臣的目光盯著“白夜行”那三個字,簡寧瞥他一眼拿起了手機,當(dāng)著秦采薇、秦昱鳴一家人的面接了起來:“喂?”
“小寶貝兒,想我了嗎?”白夜行的嗓音粗糲魅惑,因四周安靜下來,他的開場白在座的都聽見了。
簡寧沒什么心情地應(yīng)道:“不想。”
白夜行在電話那邊笑起來,聲音比本人還要欠揍,痞里痞氣的:“那我想你了怎么辦?”
簡寧掃視了一圈眾人,回應(yīng)道:“真想我就來我家看我,不來就是假的!
白夜行一愣,可以想象他此時必定皺起了眉頭:“居然邀請我去你家,小可愛,你真頑皮。不會是有坑等著我跳吧?”
因為有了白夜行的緣故,簡寧出乎意料地發(fā)現(xiàn),餐桌上的每個人表情有了輕微的變化,不知道他們是在怪她的引狼入室,還是在驚訝她可以這么快勾搭到白家少主人。
但簡寧不得不承認(rèn),她忽然之間有了病態(tài)的底氣,作為白家少主人的未婚妻,她既然要玩,就玩夠本!什么家族利益,什么秦家白家,她既然有命摻和其中,就愛怎么玩怎么玩,最后的日子里,還怕什么瘋狂?
是啊,最后的日子……
因此,簡寧毫不避諱地對白夜行道:“我姐姐結(jié)婚的日子定下了,一家人正慶祝呢,你要是想娶我,當(dāng)然要和我們秦家共進(jìn)退,有坑在你就跳不過去嗎?懦夫!”
她語氣略帶嬌嗔,連那聲“懦夫”也似打情罵俏,白夜行頓了兩秒,干脆應(yīng)道:“你老公會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懦夫!等我二十分鐘,添雙筷子。”
等白夜行掛斷,簡寧放下電話,秦采薇嘲諷道:“果然有兩下子,爸,你不用擔(dān)心她嫁不好被人欺負(fù)了,她連黑老大都能搞定,跟使喚小貓似的!
秦昱鳴臉色難看極了。
“小薇,你少說兩句!鼻夭赊钡哪赣H程瑩低聲嗔道。
“妹妹,你真和那個白家那個黑老大走在一塊兒了?”秦宗寶也不敢相信地問簡寧道。
簡寧彎起唇,絕美的容顏寫著幾分哀傷:“我聽奶奶和大伯父的話跟他交往看看,發(fā)現(xiàn)他對我挺好!
“可是……”秦宗寶說不下去了。
“難道大伯父和奶奶覺得我不能和他走得太近?宗寶哥也這么覺得?”簡寧像是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反問道,她仗著年輕可以不負(fù)責(zé)任,把一切推脫到別人的身上。既然秦家人想拿她當(dāng)東西來賣,她就讓他們時時地看到兇神惡煞的債主,讓債主以他的胃口虎視眈眈著秦家的地盤兒。
別人怎么想簡寧不清楚,秦昱鳴的心虛簡寧可是心知肚明,假如真如白夜行所言,“赫拉之眼”是白家的所有物,卻從秦昱鳴情人那里搜了出來,還成為秦昱鳴風(fēng)流債的定情信物,這事情的嚴(yán)重性也許只有秦昱鳴和白夜行才知道。
秦家別指望她一人承擔(dān)所有,禍水已經(jīng)東引,該負(fù)責(zé)的一個都別想逃!
簡寧問得委屈且小心翼翼,秦宗寶支支吾吾說不好,秦昱鳴什么也不能說,只是吩咐傭人道:“加個碗筷,添把椅子!
簡寧和秦宗寶中間隔出了一個空位,添了碗筷等著那個男人大駕光臨,簡寧的腳還放在顧景臣的鞋面上,簡寧不動,顧景臣也不躲,兩人目光交匯,一片坦蕩。
白夜行來得很快,一如既往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,打完招呼直接在簡寧身邊落座,話沒開始說,先扶上簡寧的椅背,探頭過去吻了她的臉,不太滿意道:“小可愛,電話里把我哄來,來了你反而沒個好臉色,怎么回事?”
簡寧用手背輕輕擦了擦臉頰被他吻過的位置,不咸不淡道:“你不是要娶我嗎?有話跟我奶奶還有大伯父他們直說好了,姐姐都要嫁人了,我也想穿婚紗!
白夜行挑了挑眉,卻沒明著問她什么,按照協(xié)議,明明是讓他先對付了她親姐姐再來討論婚嫁問題,現(xiàn)在居然提前兌現(xiàn)了?
白夜行探過身,在她耳邊說起了悄悄話,絲毫不顧及在場的任何人:“寶貝,我白夜行說話算話,你不用變著法子討好我。對你來說秦家的餐桌頓頓都似鴻門宴,不適應(yīng)了吧?騙我來撐場子?”
世上的聰明人太多,白夜行算其中之一,他若沒有那背景,興許會成為女人趨之若鶩的對象,多么善解人意,直逼簡寧心里。才回本家的私生女,可不就面對著鴻門宴似的局面,看看剛才那情景,秦家人是秦家人,莫苒是莫苒,怎么能相提并論?
她也不回答,微微一笑,在桌下捏了捏白夜行的手,算是答復(fù)。
白夜行了然地坐直了身體,說了莫名其妙的話:“寶貝,你開心就好!
接著,他掃視了一圈餐桌,很是不滿道:“咦,大伯父,怎么沒酒?聽說是姐姐和姐夫的大好日子,沒酒就淡而無味了!我來陪岳父大人和顧姐夫喝兩杯!”
簡寧不知道為什么白夜行會如此配合她演戲,他分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卻還愿意幫她,她猜不透他在打著什么主意。
她甚至不敢再去看顧景臣,一切的小動作也許都逃不過白夜行的眼睛,她的腳也從顧景臣的腳上拿開,聚精會神地以所有的精力去應(yīng)對——沒有人是盟友,無論秦家人還是白家少主人。
秦昱鳴對白夜行有莫名的抵觸,這家庭聚會因為他的出現(xiàn)而變成了需要小心的局面,畢竟秦家有不能說的秘密,因此他對白夜行的話盡量滿足,吩咐傭人道:“去酒柜拿我珍藏的酒。”
傭人很快回來,開了瓶酒,聞著那說不出是香氣還是惡心的味道,簡寧的臉色微微一變——82年的拉菲,這種酒,對她來說就是死亡的味道,她至今仍對紅酒忌憚。
醒完了酒,每個人倒上一點,白夜行舉杯向秦昱鳴和秦家老夫人,也滑過了顧景臣和秦采薇:“奶奶,大伯父,顧姐夫,大姐,來,我這個外人先敬你們。祝咱們秦家興旺發(fā)達(dá),這種聚會聊天的開心日子比比皆是,祝我家老婆和我好好過日子!”
伸手不打笑臉人,哪怕這人是土匪,他們也照樣不能打。
賓主舉杯,各懷心思地喝了,白夜行臉色微醺,更添了幾分魅惑,側(cè)著臉望向秦采薇和顧景臣,笑道:“大姐和顧姐夫就要結(jié)婚了,我家小寶貝兒也說想結(jié)婚,我爺爺?shù)囊馑际俏乙苍搨髯诮哟鷤小子了。大伯父,奶奶,不如六月請幾位紆尊降貴去趟北山島,把秦家和白家的婚事定下唄?”
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囟司郑此粕塘康目谖,卻占據(jù)了主導(dǎo)地位,凌駕于秦家之上,這就是白夜行。
【PS:9月26日上傳最后大結(jié)局,親們到時候可以一起看,之前不用來等了,很抱歉拖到現(xiàn)在,希望結(jié)局能盡量完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