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498】疏離的陌生人

  “寧寧，爸爸最愛你了，我們家寧寧長得這么漂亮，又有才華，像你媽媽，更難得的是，還會玩槍械、賽車，簡直是十項全能，特像你爸爸我，以后寧寧嫁人，爸爸要哭死的�！�

  “老簡，別吹牛了，寧寧又像男孩子又像女孩子，以后誰敢娶？最好讓她少點才華，專心致志地做一件事，那才是我們的福氣呢。”

  “寧寧，媽媽之前說了謊，我和你爸爸那天是準備去簽離婚協(xié)議，可是你爸爸他死在了那天……”

  “媽媽想，無論你受過什么傷害，總得找個人來照顧你，要不然媽媽怎么能安心？做父母的，不就是希望孩子幸福嗎？”

  “小彭啊，聽說你和小莫在一起了？那孩子受了很多苦，你要好好照顧她……”

  一切都有緣由，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最后一句話。周圍許多人在問她怎么了，關(guān)心與看熱鬧的參半，她要怎么告訴他們，她覺得害怕，她太害怕，因為她剛剛聽人說，她快要沒有媽媽了……

  她不想相信，可太多的征兆讓她不得不信，她還沒有失去，就已經(jīng)萬念俱灰。

  如果沒有了媽媽……

  如果她報了仇，卻失去了媽媽……

  傅天澤臨死前獰笑著對她說，等你發(fā)現(xiàn)了所有秘密，卻走投無路的時候，和我一起痛苦吧！

  和我一起痛苦吧！

  “小姑娘，你受了什么委屈啊，哭得這么傷心？”

  “給你紙巾，拿著，可憐的孩子�！�

  “看看這么大的人了，還哭成這樣，真不夠堅強，有什么大不了的？”

  “算了，別人的事我們也管不著�！�

  “長得漂亮，連哭也這么漂亮，我這個女人都想上去抱著她安慰，唉，讓長得丑的人怎么活？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世界上多的是事不關(guān)己，世界上那么多無關(guān)緊要，簡寧都明白，全都明白。她在周圍的竊竊私語和好言相勸中，又猛地站起身來，奔向幾步外的一輛出租車，將一個正準備上車的男人推開，自己鉆了進去，摔上門，所有動作一氣呵成。

  “這……”那個被搶了的男人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車已經(jīng)開走了。

  �？奎c的那些圍觀群眾見狀，紛紛傻了眼。

  “沒想到是等著搶車��？演技真好�！�

  “不至于吧？為了個車哭的眼睛都快腫了？”

  “大概是有急事，看著不像沒素質(zhì)的�！�

  “誰知道呢？管那些破事浪費時間，誰的事不是自己知道，我們管得著嗎？”

  “說得對……”

  一群人因看熱鬧湊在一起，又因為事件的中心人物離開而散去，該干嘛還是干嘛去，這段經(jīng)歷也只會成為他們的一個記憶點，成為今天要對人提起的一個笑話，一笑而過。

  出租車司機見簡寧搶了車慌慌張張地坐上來，本來皺起了眉頭，可從后視鏡里看到她紅腫的眼睛和臉頰上掛著的淚，倒是什么脾氣都沒了。

  長得好看在任何時候都是武器，讓世界都對她起了同情心，司機關(guān)切地問道：“怎么了姑娘？遇到傷心事了？”

  簡寧不說話，她根本不想說話。

  司機的問沒得到回答，倒也沒覺得尷尬，他開了這么久的車，遇到的客人千奇百怪，他一早就練出來了。

  于是，司機沉默地開車，開到半路上，簡寧忽然開了口：“對不起，掉頭回青浦區(qū)的鴻宇酒店�！�

  “好�！彼緳C點頭，沒多問。

  簡寧的手握成拳，又顫抖著松開，她的身體止不住地發(fā)抖，想要咬住自己的大拇指，卻又知道不能咬。

  她想去媽媽的住處探望她，去問問媽媽怎么回事，她想去確認那個偵探說的話是真是假，可是她太害怕，萬一是真的，她該怎么辦？

  她沒有辦法保證能控制住情緒，她沒有辦法在媽媽的面前做到若無其事，哪怕是見了媽媽，什么都不問，她也可能會暴露了她的害怕和慌張。

  她不能去見媽媽。

  她還是先回酒店收拾東西，先離開這個城市，等到徹底地查清楚了，等到她冷靜了下來再去看媽媽……

  其實，還有一點，簡寧心里很清楚，她在自己欺騙自己，好像只要她不去向媽媽證實，這件事就永遠不會成真，她就永遠也不會失去媽媽。

  然而，等到簡寧真的回了酒店，卻沒有收拾東西馬上離開，江瑤的電話又打來了，問她設(shè)計稿的事，還詢問兩天后在C市的設(shè)計師交流會她是否已經(jīng)準備妥當，當晚她是重量級人物，各方面都想要有精確的設(shè)計，不能草率為之。

  簡寧努力按捺下心里的不安，與江瑤討論了一番之后才掛了電話，卻沒想到彭城那邊卻等著急了，等她掛斷，馬上就接到了彭城來電。

  簡寧現(xiàn)在沒什么心情應(yīng)付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，她覺得特別煩躁，所以根本沒有看電話上的來電顯示，聽見手機來電鈴聲，她甚至想抓過手機扔到墻上去砸爛！

  “什么事？！”

  彭城本來在準備演唱會彩排，抽空給她打個電話，怕她的飛機已經(jīng)到了，他來得及趕過去見她，沒想到聽見她的聲音這么冷淡。

  他已經(jīng)從新聞報道上知道傅天澤已經(jīng)被執(zhí)行死刑，她應(yīng)該大仇得報了才對，不是應(yīng)該開心嗎？

  然而，他也不敢隨意去揣測她的心思，畢竟他還不夠了解她，只好耐著性子去哄：“怎么了？打擾你休息了嗎？”

  人在將要失去親人的時候，大約會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順眼吧？他們的親人都好好地活著，沒有人會理解她的痛苦。

  哪怕她昨天還覺得彭城很好，有一種想和他戀愛下去的心情，可現(xiàn)在，簡寧被媽媽的事情沖擊著，聽見彭城的安慰也起不了作用。

  簡寧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么沖，卻還是有點掩飾不住的疏離：“沒事，剛好和你說一下，我這邊有點事情沒處理好，大概還要再呆兩天，大后天直接飛C市，你不用來接我了�！�

  聽她這么說話，彭城的心里咯噔一下，整個人坐直了，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，不敢逼迫她，只敢旁敲側(cè)擊地迂回：“很嚴重嗎？需要我過去處理嗎？有什么事情告訴我�！�

  簡寧從來不是個脾氣特別好的女人，只是年輕的時候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，從來不肯斤斤計較，現(xiàn)在她被絕望籠罩了整顆心，根本不想和彭城多說話，漠然地回應(yīng)道：“我說了沒事的，你別擔心了，好了，就這樣，你去忙吧，我掛了�！�

  彭城在那邊還想說什么，電話已經(jīng)掛斷了，他拿下手機，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莫苒的照片，心里有點鈍鈍的疼。他看不到簡寧，就不知道簡寧是怎么了，他想安慰她，她不給他機會，連關(guān)心都不稀罕，這是又恢復(fù)了從前的關(guān)系了嗎？兩個疏離的陌生人？

  不，彭城不允許這種事情發(fā)生！

  他在腦子里搜羅了一遍出了什么事，將簡寧身邊的人都想了一遍，想過簡母，想過簡氏，想過傅天澤，也想過顧景臣。

  簡母之前打電話特意來找他，他擔心有什么事情，其實后來有背著簡寧給簡母打電話，然而簡母什么也沒說，還是和之前電話里口風(fēng)一致，只是讓他照顧好小莫而已，彭城無法判斷真假。

  “Kevin，準備準備，下一個主題，上場了。”

  維尼走過來，提醒他道。

  見彭城握著手機，滿臉的不耐煩和緊張，維尼忍不住道：“Kevin啊，你這段時間的緋聞太過了，咱們要利用演唱會挽回形象，你不要再辦砸了！想什么想得這么糾結(jié)痛苦�。空f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唄。”

  彭城束手無策，只好開口問他：“是不是一直對一個女孩子緊追不舍，她就更不會愛上你？”

  維尼思考了一下，點點頭道：“嗯，好像是這樣的，容易得到的總是容易被放棄，何況是主動送上門來的，就算是一時被窮追不舍的勁頭打動了，后來也總會慢慢地沒感覺的�！�

  彭城的心顫了一下，他一直對簡寧窮追不舍，連她死后也不忘對著她的第二個身體說愛她，雖然有些并不是刻意說的，可是已經(jīng)讓簡寧知道了，他是如此深地愛著她，如此不要臉地惦記著她，她對他厭煩了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？

  “Kevin，還是說回正事，演唱會現(xiàn)場需要和觀眾互動，他們都很愛你，你知道的，尤其是那些狂熱的女粉絲，你走在臺上時要小心，以防萬一被拽下去……”

  “還有兩天后Vare先生的設(shè)計師交流會，也邀請了你出席，你可能還需要一個女伴，如果可能的話，和冰冰一起去吧，我?guī)湍惆才�，正好堵住媒體的口……”

  “推掉！都推掉！什么活動都不參加！”彭城被煩得夠了，猛地站起身來，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，留下一臉驚詫的維尼和一群燈光師攝影師等幕后工作人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