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413】你我身邊各有他人

  簡寧的媽媽簡母是個很聰明的女人，之前被傅天澤囚禁，精神失常一半是真一半是假，為的也不過是找到時機，將這些冤屈公諸于眾。后來被困得久了，完全無力反抗也看不到希望，這才選擇了絕路。

  這會兒，見簡寧不小心說漏了嘴，叫了她一聲媽，簡母已注意到彭城微微驚訝的表情，她倒也沒有費力解釋，只是道：“小莫，好孩子，可憐的孩子，你媽媽不在你身邊，簡媽媽在也是一樣的�！�

  簡母說完這句，簡寧已是清醒了一些，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彭城，沒再說什么，只是握著簡母的手，輕輕地點了點頭。此生只能她們母女互為依靠，別人都不可相信。

  “別動，頭上剛剛縫了針，會疼的�！迸沓敲ι焓殖鋈�，小心地按住了簡寧的肩膀。

  簡母一邊問著簡寧需不需要喝水和哪里不舒服等問題，一面又偷眼去觀察彭城的反應(yīng)，待覺得時候差不多了，這才嘆了口氣，用最低的聲音道：“之前，我被傅天澤囚禁的時候，多虧了有小莫在，我才死里逃生撿回了一條命。我一直在想啊，也許是老天看我可憐，失去了女兒，便將小莫送來，在最無助的那段日子里，給了我一些安慰……”

  彭城不打擾地聽著簡母說完，視線卻沒有離開床上的莫苒……她太累，睜了會兒眼，又閉上了，她的手抓著簡母的手，沒有放開。

  簡母心疼地握著她的手，喃喃道：“好孩子，睡吧，都過去了，一切都過去了。”

  最可怕最暗無天日的日子都已經(jīng)過去，從此以后，她們母女將永遠在一起，沒有了魔鬼橫行，沒有了畜生當?shù)馈?br />
  “護士小姐，請幫她再做一次檢查吧，雖然醒過來了，可還不知道別的情況怎么樣……”彭城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簡母同莫苒的一舉一動，沒有提出任何異議，半晌過后才對一旁的小護士說道。

  小護士對這位大明星的存在很不自然，大約是為了跟他更親近些，小護士悄悄地用手指了指門口的方向，彭城下意識地轉(zhuǎn)頭看去，從病房門的那塊透明玻璃窗，看到了外頭顧景臣的臉。

  顧景臣也看到了他，兩人四目相對，臉上都沒有表情。

  顧景臣才從急診室推出來沒多久，就算是醒了，應(yīng)該也沒多長時間。

  “他在那兒多久了？”彭城收回了目光，悄聲問小護士。

  “從她醒過來，就來了�！毙∽o士指了指莫苒。

  從莫苒醒過來，顧景臣便在病房外等著，且沒有沖進來興師問罪或者做些旁的過激的事，這倒真不符合顧景臣的個性。從他那幾個發(fā)小二世祖的行徑來看，顧景臣與他們絕對是一樣的。

  是什么促使顧景臣放下了腳步，也放下了那些凌厲和暴躁，肯在一個女孩的病房外面悄悄地看著？

  彭城的目光掃過了簡母……因為簡母是簡寧的媽媽？

  又掠過閉著眼躺在病床上的莫苒……或者，是因為她？

  彭城笑笑，自嘲，他自己真像個局外人啊，無論是從前還是現(xiàn)在，似乎都對顧景臣、簡寧或是莫苒的人生起到一星半點的影響。他一無所知的站在病房內(nèi)，卻不一定如病房外的那個男人那般清楚起因經(jīng)過結(jié)果。

  顧景臣神情萎靡，像是死過一場，而彭城雙目通紅，也像是經(jīng)歷了一番生死劫數(shù)，若是從這一點來看，兩人倒有不少相似之處。

  彭城沒再繼續(xù)回頭去看顧景臣，既然他愿意站在病房外，便是不敢進這病房來，他又何必為顧景臣多做考慮？

  等到醫(yī)生來，打開病房門，為莫苒檢查身體時，彭城朝醫(yī)生的背后看去，已不見顧景臣的身影。

  接下來的半個月內(nèi)，簡母一直留在醫(yī)院觀察身體，并借機照顧簡寧，彭城也請了假，與她一同照料簡寧的起居，連過年的那幾天都是在醫(yī)院度過的，這一年的可悲和辛酸，都在除夕夜傾吐了個干凈。

  等到半個月后，簡寧出院那天，彭城匆匆地趕來醫(yī)院，跟簡母一同收拾簡寧的東西，陪著她出院。

  在簡寧去洗手間時，簡母欲言又止地對彭城道：“小彭啊，你之前說小莫像我的女兒寧寧，你說從一個陌生人的角度去觀察，會覺得更像。這半個月，我從一個媽媽的角度去看，也覺得這小莫這孩子不錯。不管她像不像寧寧，我會把她當成我的女兒看待。如果你也覺得她不錯，請多多照顧她，也算是阿姨拜托你了�！�

  彭城的神色不易察覺地動蕩了一下，他沒有提出異議，只是笑著應(yīng)道：“如果她需要我，我會把她當成寧寧來照顧。沈阿姨你放心吧�！�

  簡母微笑，眸光中有欣慰，她嘆了口氣看著外面等候著的便衣道：“傅天澤的案子正在調(diào)查，有許多地方需要我這個當事人配合，恐怕后面會有很長時間都不能陪著小莫。你也知道，這些日子我跟小莫的感情好得像是真母女，我怕她離開了我，會覺得不適應(yīng)，你要是有時間，多打打電話陪她聊聊吧。她現(xiàn)在肯相信的人，大約就只剩下你了。”

  彭城點頭：“恩，我知道了沈阿姨，她肯相信我，我就會在她身邊。”

  簡母對彭城的好感從多年前便有了，經(jīng)過這些天的觀察，更是覺得他人品情商各方面都不錯，作為一個母親，理所當然地希望受過傷害的女兒可以找到一個好男人來依靠和照顧，雖然她不清楚她的女兒心里怎么想。

  在彭城來之前，簡母已經(jīng)同簡寧說好了，她要去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案件，不能繼續(xù)陪在她身邊，讓她回C市去，那里的房子和起居生活，簡母都已經(jīng)托人弄好了，畢竟C市是莫苒這個身份可以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安身立命的所在。

  簡寧從洗手間出來，警方的人和簡母一起來向她說了一聲，便帶著簡母離開了。

  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可以相信的東西，道德的制約是虛妄的話，唯一剩下的，大約只有法律。當法律放在明面上，她們才得以受到保護。

  簡寧在病床上躺了半個多月，期間，只對媽媽沈佩佩說過幾句話，其余時候都沉默寡言，心里的一塊大石頭放下，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。

  彭城陪著她走出住院部，稍顯昏暗的樓道盡頭站著一個人，等到走近了，看到那個人的臉時，簡寧的神色忽然就變了：“你來干什么！”

  她張口就來這一句，沒有指名道姓，也半點沒有尊重人的禮貌，仿佛那個人是她的路障，是她的業(yè)障，她闖不過去，一見面就慌了。

  顧景臣西裝革履地站在那里，才剛剛刮干凈了胡須，似乎想要讓他的人看起來更精神些，他特意打了條鮮艷的領(lǐng)帶，頭發(fā)也梳得精神奕奕，所有準備都無可挑剔。

  可是，半個月不見，他明顯瘦了一大圈，面孔的線條越發(fā)立體，眉眼間卻有些失魂落魄，無法掩飾，再好的造型師也修飾不了從內(nèi)心蔓延出的頹唐。

  來干什么呢？來看他死去又活過來的愛人，妄圖謀得她的原諒，想要彌補他所有的罪過。

  然而，顧景臣如何說得出口？且當著所有人的面？

  他喉嚨抖了抖，只說了幾個字：“我……想和你單獨談?wù)��！?br />
  在簡寧的心底，顧景臣早已死了個干凈透徹，聽了他的這句話，她反而沒那么暴躁了，冷笑著回他：“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，你有再多的話也別跟我說，我一句也不想聽�！�

  瞧瞧，作為顧景臣的情婦，莫苒如何從任他糟踐的玩物，有了現(xiàn)在這些理直氣壯的底氣？她敢對著顧景臣發(fā)火，趾高氣昂地告訴他，她與他之間已經(jīng)完了。

  正在這時，從顧景臣身后的陰影里，走出一個身穿旗袍和大衣的女人，她盤著一絲不茍的發(fā)髻，姣好的面容上帶著三分高貴三分漠然還有三分蔑視，視線穿過顧景臣的肩膀，直射向了對面的簡寧。

  從陰影里走到有光線處，秦采薇的目光已經(jīng)將簡寧打量了一遍，她顯然聽見了剛才顧景臣所說的話，可她沒評價一句，只是對顧景臣道：“剛剛辦好了出院手續(xù)，可以走了。媽說給你預(yù)約了心理專家，看完了，正好晚上回家吃飯�！�

  秦采薇是顧景臣的未婚妻，一早改口叫顧景臣的媽媽為媽，再平常不過了。

  可顧景臣沒有理會秦采薇的話，視線仍舊落在簡寧的臉上。

  簡寧自方才秦采薇出現(xiàn)，心底久遠的傷疤又開始隱隱作痛。她還活著的時候，與秦采薇多有工作上的接觸，可不知是她、秦采薇還是顧景臣三人中誰那么有默契，但凡有秦采薇和她簡寧同時出席的場合，顧景臣從來都不會出現(xiàn)。

  經(jīng)年之后，她第一次瞧見秦采薇同顧景臣在一起，竟是在醫(yī)院，而不是那些電視新聞和訪談。

  這是當初背叛了她的男人和他現(xiàn)在的未婚妻，他卻有臉對著她說，我們單獨談一談。

  呵呵，談她的死和生嗎？

  簡寧的眸光從秦采薇和顧景臣身上收回，抬腳朝前邁去，忽地身體不穩(wěn)，腳步有點踉蹌。

  “小心！”身邊有一只手及時地扶住了她。

  簡寧抬頭看去，見彭城眸光關(guān)切，他也許對一切一無所知，但他此刻的確是她的救星。

  “走不動？”彭城眉頭深鎖，溫柔地詢問。

  “腿有點軟……”簡寧笑笑，笑容有點牽強。

  “別介意啊……”彭城忽地輕聲說了句，接著彎下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，不顧任何人的目光，抬腳朝醫(yī)院外走去，“車在外面，忍一下就好�！�

  彭城作為全球最引人注目的大明星，無論是在影視歌方面，還是在賽車界都占有無法抹去的地位，他在這半個月之中頻繁地出入這所醫(yī)院，怎么可能不引來記者的蹲守？

  當他抱著簡寧走出住院部時，還沒到醫(yī)院的停車場，便被一群記者給堵了個嚴嚴實實，無數(shù)的攝像機抓拍著勁爆的畫面，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讓在場的女記者的心也都碎了大半：

  “Kevin，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嗎？”

  “Kevin，作為緋聞絕緣體的你，一直被盛傳是娛樂圈的頭號gay，今天是不是要揭開女朋友神秘的面紗，給粉絲們一個交代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