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404】顧景臣瘋了
再多的懷疑和不可思議,可簡母的種種反常和“莫苒”所說的字字句句,又由不得顧景臣不去相信。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起死回生靈魂附體這回事,那他的寧寧從什么時候開始活了過來?
顧景臣忽然連呼吸都不暢了起來,他抬起眼睛去看“莫苒”,卻說不出一個字,他的手想去扶她,見她遍體鱗傷,又不知從何扶起,他想摸一摸她的臉,她的臉上巴掌印如此清晰……
簡寧說完了那兩句致命的話,便再不打算對顧景臣說一個字,她艱難地去扶起媽媽,要帶她走,臉上的表情全是隱忍的剛強(qiáng)。
剛才被顧景臣和蘭曉鵬的暴力所傷,簡寧的腿腳不便,身體也沒有力氣,頭上的血還觸目驚心地往下流著,有些已經(jīng)干涸變得深紅,有的顏色卻仍舊鮮艷。
簡母的身體虛弱,簡寧扶不動,走了兩步,簡母便歪歪倒了一下,顧景臣本能地站起來,伸手扶住了簡母:“小心!”
現(xiàn)在的簡寧跟被定了時的炸彈沒有分別,她再也不允許顧景臣碰一下她或者她的媽媽,多少恨瞬間爆炸開來。
簡寧將媽媽護(hù)在身后,面對顧景臣壓迫性的身高,她抬起脖子仰視他,毫無情緒地字字戳向顧景臣的心里:“顧景臣,我最后一次警告你,離我的媽媽遠(yuǎn)一點!你沒有任何義務(wù)和資格來管我的事!人是我殺的,陰謀是我設(shè)計的,無論是你,還是傅天澤,都是我害的!你要做和平的使者,做正義的衛(wèi)道士,那就再將我送進(jìn)警察局啊!我認(rèn)罪!我什么都認(rèn)!一切都是我做的!你有本事告訴全世界真相,讓他們都來瞻仰我的狠毒!你動手。
她最后一句是歇斯底里吼出來的,聲帶撕扯,面目猙獰,用盡了全部的恨和氣力,顧景臣眼圈一紅,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,那雙黑眸只剩下無盡的痛楚,他看著她,做不出任何一種表情。
簡寧吼過之后,再不肯看顧景臣一眼,扶著媽媽,一步一挪地朝巷口走去。她說走就走,不給顧景臣任何機(jī)會挽回。
蘭曉鵬沒有聽到他們倆的貼耳私語,也不明白顧景臣忽然失了魂的原因,他也被她的那幾聲吼唬得頭皮發(fā)麻,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。
見簡寧要走,蘭曉鵬忙對顧景臣道:“阿臣,你就這么讓她走了?她……”
話音未落,顧景臣忽然雙膝一軟,跪在了地上。
“阿臣,你……”蘭曉鵬更蒙圈了,去攔“莫苒”也不是,去扶顧景臣也不是。顧景臣軍人出身,鐵骨錚錚的漢子從未跪過任何人,連自己的父母也沒有,他若是沒有遇到摧毀他整個信念的事情,絕不會如此頹唐衰敗。
簡寧沒有回頭看,從顧景臣背后緩慢而堅決地離開,經(jīng)由死亡的洗禮和無數(shù)次的剜心疼痛,那些丟在身后的一切,她都不會再重新拾起,無論它們是碎了還是毀了,與她無關(guān)。
顧景臣跪在那兒,身體發(fā)抖,靈魂出竅,腦海里反反復(fù)復(fù)都是混亂的場景——
從他與“莫苒”的第一次見面,她看著他的眼神……到他送她進(jìn)監(jiān)獄前的最后一次見面,她哀傷而欲言又止的神色,終于都有了答案。
他想起她在他折磨下的大哭,想起她吃蓮子時的強(qiáng)顏歡笑,想起她說懷孕了讓他要么滾要么娶她,想起她說,“四少是贏家,輸?shù)氖俏,我愿賭服輸!
死而復(fù)生的簡寧,對所有事情清清楚楚,唯一渾渾噩噩的,只是他顧景臣。從第一次見面開始,簡寧看著他,就像看一個小丑,多可笑的小丑。
從看到那血腥殘忍的視頻到現(xiàn)在的真相揭開,他的心被撕扯得粉碎,半點殘渣都不留,如今,連最后一絲說服自己活著的理由也沒了。
“莫苒”就是簡寧,他親手將自己的愛人送進(jìn)了監(jiān)獄,他親眼看著她受傷受苦,他折磨她一次又一次,他與傅天澤……其實沒有什么差別,可他卻不自量力地以簡寧的復(fù)仇者自居,要為她討回所謂的公道,懲戒所有傷害了她的人。
若他有資格懲戒,第一個,應(yīng)當(dāng)從他自己開始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顧景臣忽然笑起來,繼而笑變成了哭,他抱著頭跪在那里,像是永遠(yuǎn)也無法再站起來。
“阿臣,你……你別嚇我……”蘭曉鵬慌了,這種狀況,他從來沒遇到過,只得去摸電話,打給能幫忙的人,“喂,董哥,桓哥,你們……快來……”
蘭曉鵬的目光追著遠(yuǎn)去的“莫苒”和簡母,他完全不明白,一個小丫頭的幾句話,為何便能讓顧景臣一蹶不振恍如被抽去了魂魄。
……
簡寧沒有回頭,扶著媽媽走出了巷口,來往的人很多,有人看她遍體鱗傷,害怕地躲閃,有人在看熱鬧,有人干脆想要報警。
簡寧的力氣不夠,沒有辦法再繼續(xù)扶著媽媽,兩個人都很可能會出事。
可她招手?jǐn)r車,卻沒有司機(jī)肯停下來,他們望著她們母女的傷勢,都害怕惹上官司。直到一輛炫酷的銀灰色跑車,以賽車漂移的技巧急急剎住,擋在了她們面前。
一個高大的人影跳下車,一只長臂穩(wěn)穩(wěn)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簡寧和她的媽媽,急道:“怎么會這樣?快上車!”
他不由分說地打開車門,將簡寧和簡母扶上去,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頭看去,那雙桃花眼滿是擔(dān)憂,他問簡寧:“先去醫(yī)院,要不要報警?”
彭城總是出現(xiàn)得及時,在她最落魄狼狽的時候,她甚至都不知道這一次他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,竟覺得他出現(xiàn)得理所當(dāng)然。
簡寧扶著媽媽,將帽子往下壓了壓,擋住臉上的巴掌印,搖了搖頭,沙啞著嗓子道:“……不用了,謝謝!
“好。坐穩(wěn)了,堅持一會兒。”彭城道。
她的身份是“莫苒”,卻跟簡寧的媽媽在一起,還弄得遍體鱗傷,彭城一定會問及原因,但他此刻沒有問,聽完簡寧的回答,便驅(qū)車向醫(yī)院的方向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