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珣,“……”
我好像也不是那種意思。!
周將軍許是喝醉了,老淚縱橫地喊著鎮(zhèn)北侯的名字,又情真意切地對謝珣說,“延續(xù)血脈的重擔就靠王爺了,再過一年就和三姑娘成婚,一年抱倆!
謝珣面無表情地想,醉得不輕!
酒過三巡,胡言亂語說什么都有,謝珣是特殊體質(zhì),千杯不倒,就算喝到微醺,風一吹酒氣就散了。宴席散后,將近子時,他問飛影,“我二哥呢?”
“二公子好像去爬山了!
謝珣眉心微擰,他第一年在軍營過中秋時,邊境停戰(zhàn),寧州城中節(jié)日氣氛濃厚,正好鳳姝押糧來寧州,謝璋去寧州城和她一起過中秋。侯爺要和一群武將過節(jié),十四歲的小侯爺年少不羈,并不想和一群叔伯輩的將軍玩樂,大哥不在就去尋二哥,結果尋遍軍營沒見著謝玨。
他以為謝玨也去寧州城玩了,興沖沖去找他,尋了一夜都沒看到謝玨,后來聽說他和方楚寧去爬山了。
“二哥,以后中秋爬山,我陪你去,我也喜歡爬山!
“好!”
他家二哥答應過中秋和他一起爬山,卻一次都沒履行過,真騙子!!
寧州最高的山在城北,名叫蓮花峰。是一座群峰群,山巔有天然景觀山石遠觀像蓮花,取名蓮花峰。蓮花峰和沙嶺天山遙遙相對,站在山峰能看到北蠻重鎮(zhèn)黔靈鎮(zhèn),燕陽和答應修建城池,就在黔靈鎮(zhèn)前方。
康王送華珍公主出嫁后返京,如今被囚在寧州城內(nèi),北蠻還沒收到燕陽兵變的消息,崔將軍幾乎把寧州城翻過來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護城河那條水道,徹底堵上后守株待兔,也抓了幾名滯在寧州的北蠻人。
北蠻王庭如今還沒收到燕陽內(nèi)的消息,前幾日已派人傳訊,三萬紅砂礦在中秋后即將運來交戰(zhàn)地,謝珣親自去交接。燕陽承諾過要修建重鎮(zhèn)互市,謝玨和謝珣商議過后,仍打算遵守約定,建立一座溝通彼此的重鎮(zhèn),一座城池修建短則兩年,長則五年,謝珣打算能拖就拖,城北除了修建重鎮(zhèn)的,已嚴令進出,消息封鎖,北蠻王庭如今更在乎國內(nèi)的生產(chǎn)和休養(yǎng),對燕陽關注也不如戰(zhàn)時多。
他騎馬上山,到了山巔時見到謝玨的影衛(wèi)們。
“二哥呢?”
“主子睡著了!”
謝玨倚著一塊山石睡著,手邊抓住一個酒壺。
漆黑的酒壺,白皙的手骨,晶瑩如玉,又干燥沉穩(wěn)。
八月炎熱,謝玨身上蓋著披風,臉色雪白。謝玨的睫毛濃密且直,像是一把小扇子安靜地覆在眼瞼,落下一層淺薄的陰影。謝珣仰頭看著天邊,圓月隱于云層,薄光乍現(xiàn),天快亮了!
謝珣撩起衣袍,坐在謝玨身旁,中秋佳節(jié),漫漫長夜,思念是吸附在骨髓里的毒瘤,隱隱作疼。
“大哥!”謝玨似是夢到什么,身體猛然一抽,喊了聲大哥,酒壺脫離滾落懸崖,謝珣傾身想去安撫他,謝玨因醉酒,沉眠難醒。
一場噩夢似是輕描淡寫地過去,卻在謝珣心中掀起狂風巨浪,他又想起京都雨夜,謝璋被萬箭穿心那一幕。
那天他對二哥惡言相向。
二哥說,不是只有你失去了父母和手足。
那場殺戮在他們心中生根,滋養(yǎng)出惡毒的夢與花,經(jīng)年不散,百般糾纏,卻又甘之如飴。
以后的中秋,他們只能在夢中與家人團圓。
“阿寧……”謝玨倉促驚恐地喊了方楚寧,倏然血色的夢中驚醒,身體不由自主往前傾,被謝珣握住手臂拉回來。
“二哥!”
謝玨頭疼欲裂,不知是宿醉,還是夢,臉色極是不好,謝珣問,“二哥夢到什么?”
“夢到京都那一夜,我和方楚寧兩軍對峙……”謝玨說,“我一劍捅穿他的胸膛!
謝珣本不指望謝玨能回答,他這二哥極少和人談心事,哪怕是和大哥也不見得他會吐露心事,沒想到他真的會說夢中事,難怪會讓二哥如此驚慌。
“你打不過他!”謝珣安慰他,“別慌,不可能的事!
謝玨蹙眉神色微妙地看著他,一時不確定謝珣到底是不是在安慰他。
他煩躁地捏了捏眉心,舊地重游,就是容易想起故人,這一夜太漫長,長到令他絕望。
“二哥,日出了!”
謝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一輪紅日從山巒后跳躍而出。
人間煙火搖曳在光芒中,愛恨情仇沉溺在黑夜里。
謝玨不是第一次在這里看日出,往年陪伴在他身邊的是方楚寧,中秋全軍休假,偷得浮生半日閑,他們睡在山中,枕著山河,賞月看日出,逍遙快意。
這種日子再不會有了。
“明年中秋,你帶我一起爬山吧!
“好!”
謝珣心滿意足,也不問他夢中見到了誰,夢到什么,兩人賞過日出后,緩步下山,謝珣不可避免地說起了中州駐防的事。
“大帥是什么意思,讓方楚寧駐守中州,是打算對我們用兵嗎?”謝珣問,方楚寧駐防后,他去鹽城坐鎮(zhèn)過數(shù)日,中州又無出兵的意思。
“你擔心打不贏他?”
“開什么玩笑,只要我出手,中州不堪一擊!
謝玨忍俊不禁,“別吹了!
“二哥,你覺得我打不贏他?”謝珣不高興地問,他由始至終覺得他二哥偏心方楚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