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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林閣老渾身僵直,雙腿發(fā)軟,往后踉蹌幾步,林鴻遠(yuǎn)急忙扶著他,“父親,您撐住,我們……”

  林閣老渾濁的眼睛留下淚水,“大勢已去……燕陽危矣!

  他兢兢業(yè)業(yè)幾十年,維持世家,皇室,侯府三權(quán)平衡,眼看新政推行落實后,功成身退,世家和侯府退出權(quán)力舞臺,皇權(quán)獨立,誰能想到功虧一簣。

  一場婚宴,毫無預(yù)兆打破平衡,侯府和皇室兵戎相見。一邊是他辛苦維系幾十年的皇權(quán)一邊是至親。

  林閣老天旋地轉(zhuǎn),驚懼昏眩。

  太子冷笑,打了響指。

  張伯闌帶著幾名禁軍離去,謝珣帶兵沖進(jìn)侯府,門外禁軍迅速包圍侯府,兩萬禁軍把鐵騎圍得水泄不通!

  “知許!”林閣老見到謝珣,身形搖晃。

  狂風(fēng)大作,燈籠搖曳,侯府張燈結(jié)彩的紅,刺痛謝珣的眼,一道白光掠過濃云,悶雷驚起。謝珣手持長劍,劍尖拖在青石板上,蜿蜒出一道血痕。他帶著遇神殺神,遇佛殺佛的戾氣,逼近庭院。

  錦衣衛(wèi)拔刀,雪光刺眼,滿堂賓客驚懼尖叫,被推到角落,錦衣衛(wèi)刀尖對準(zhǔn)謝珣,隨著謝珣步步緊逼,錦衣衛(wèi)步步后退,警惕恐慌。

  “知許,放下武器,你外祖父會做主!绷著櫝纱蠛鹬。

  謝珣置若罔聞,盯著地上那道人影,林閣老的外袍蓋住鎮(zhèn)北侯府的臉和胸腹,鮮血積成洼地。謝珣走到鎮(zhèn)北侯尸身前,寶劍落地,劍柄和青石相擊,聲音沉悶響在每個人心中。

  他雙膝跪地,鮮血染紅的手顫抖去掀開外袍,鎮(zhèn)北侯府慘白的臉一寸寸露在眼前,鋪天蓋地的傷痛在他血液里沸騰,謝珣宛若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,刀劍在骨血里絞殺,把他絞得血肉模糊,鮮血和骨髓混合著流淌一地。

  太痛了!

  聲音和疼痛擠在咽喉,疼得謝珣神經(jīng)抽搐,他喊不出聲音,他想過最壞的結(jié)局是他們謝家父子死在寧州戰(zhàn)場,保疆戍邊死得其所。從未想過海清河晏后,他的父親會死在陰謀詭計中。

  他的父親一生忠心耿耿,仰不愧天,俯不愧人,他即將解甲歸田,得享天倫,為什么會落到這樣的結(jié)局。

  鳳長青和蘇月嬌等幾名將軍悲痛萬分,跪在地上,他們不敢相信,鎮(zhèn)北侯真的死了。

  鳳妤帶話回侯府時,鳳長青和蘇月嬌還想著侯府被圍,消息傳不出來,或許是假消息。

  侯爺怎么會死!

  他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,征戰(zhàn)沙場多年,數(shù)次遇險都化險為夷,他在眾將士心目中是戰(zhàn)神般的存在。

  “謝珣,放下武器,孤還能給你和謝璋一條全尸!”太子聲音慵懶,皇權(quán)高高在上,眾生皆如螻蟻,他把這一場婚宴,變成了修羅場。

  “是你下令殺了我父親?”謝珣顫抖著,拉著外袍蓋住鎮(zhèn)北侯,他握住劍柄起身,殺父之仇,不共戴天,他要太子償命!

  鎮(zhèn)北侯的死壓碎謝珣心中那道越來越薄弱的君臣之墻,他只想掀翻宇文家的天,打碎宇文家的江山!

  鎮(zhèn)北侯府五代忠心耿耿,換來什么?

  “鎮(zhèn)北侯弒君,人人得而誅之!碧拥f,“謝珣領(lǐng)軍誅殺禁軍,意欲何為?你要造反嗎?”

  “知許!”林閣老喊著他的名字,似也知道山窮水盡,走投無路,他耗盡心血維持的平衡已被打破,再難轉(zhuǎn)圜。他要勸知許什么?束手就擒,等著他是五馬分尸,凌遲處死,又或者說,知許,逃吧,逃去寧州,造反去吧。

  可若知許真的逃了,他絕不會隱姓埋名過一生,寧州幾十萬鐵騎盡在他手,燕陽內(nèi)亂,氣數(shù)將盡,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。

  他是外祖父,也是燕陽的閣老,一生力求平和,只愿山河無恙,百姓能安居樂業(yè),他還能怎么辦?

  “我娘和大哥,姨娘呢?”謝珣沉聲問。

  太子含笑看著他,中間隔著林晟等禁軍,他的背后還有陳墨,錦衣衛(wèi),謝珣意識到他的親人已然身故,怒和恨相互交纏,摧毀他的理智。

  “鐵騎聽令!”謝珣劍指長空,剛要下令時,張伯闌帶禁軍推著侯夫人,蘭夫人和牡丹夫人到了中庭。

  三位夫人形容狼狽,侯夫人的脖頸上有一道血痕,鮮血染紅衣襟。謝璋和鳳姝拜堂后,眾人目睹侯爺殺了建明帝,禁軍仿佛早就枕戈待旦,迅速控制侯府中庭和后院,侯夫人和兩位姨娘只來得及看到侯爺被亂刀砍死,立刻被幽禁,侯夫人以匕首抵著脖頸要挾,禁軍無動于衷。

  “娘,姨娘!”

  “知許!”侯夫人掙脫禁軍,撲到謝珣面前,她臉色慘白,死死地抱住謝珣,在他耳邊說,“快走,去寧州,別管我們。守玉因我們被要挾,束手就擒被囚在南室,帶他一起走,不要管我們!”

  禁軍似也不在乎侯夫人被掙脫,整個侯府在劫難逃!

  “娘!”謝珣眼淚滾落,侯夫人看到謝珣身后的鳳長青和蘇月嬌,更是崩潰,“鳳將軍,蘇將軍,是我們對不起姝兒!

  “姝兒……姝兒在哪?”蘇月嬌顫抖著聲音問,不敢探聽女兒的消息。

  侯夫人輕輕搖頭,她也不知道,事發(fā)時,鳳姝已被送進(jìn)新房,前廳出事,謝璋和侯府親兵反擊。侯夫人和兩位姨娘被抓,以命要挾,謝璋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幾位夫人被殺,只能束手就擒!

  新房什么情況,她也不知道,侯府發(fā)生這么大的事情,鳳姝必然也知道,至今不見身影,多是被囚在新房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