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爾剛要收回視線,里面卻突然傳出碰撞的細微聲響,他下意識往那里看去——
卻恰好對上一雙海藍色的眼眸。
最里面病床上躺著一個軍雌,身體被垂下的簾子遮擋大半,臉上戴著呼吸面罩,輪廓有些模糊。
如果他沒記錯,這個軍雌叫阿爾文。
他看起來已經(jīng)好多了。
雖然還渾身纏滿繃帶行動不便,但明顯可以看到身體中逐漸煥發(fā)的生機,像是冰雪解凍后的綠苔,一點一點地重新爬滿粗糲的巖石。
耶爾和那雙眼眸對視片刻。
半晌,他垂下眸,往上拉了拉口罩,離開了那個病房門口。
而快要走到醫(yī)院門口時,身后卻傳來一個詫異的聲音。
“耶爾閣下?好巧,您今天也過來了!
居然是休伊斯。
休伊斯向著面前的護士囑咐了一句什么,就往這邊走來,將耶爾拉進了旁邊的一個空病房里。
“那件事我也聽說了,還真是挺驚奇的!
休伊斯眉眼間洋溢著驚嘆的笑意,和之前的禮貌而疏遠不用,帶著仿佛真正認可了的善意和親昵。
“您今天是來交易信息素的嗎?”
說話間耶爾已經(jīng)摘下了臉上的口罩,聞言彎了彎眼睛。
“對,順便和他們討論一下西澤的治療方案!
“這樣啊……”
說起這個,休伊斯臉上的表情變了變,他猶豫了一會,還是決定告訴眼前的雄蟲真相。
“我實話告訴您一件事吧!
他的神情非常嚴肅,耶爾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
“您大概還不知道吧,您的雌蟲等級出乎意料得高,大概是s級甚至以上的雌蟲!
“s級、雙s級的雌蟲就算是在帝國,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,身份不會簡單,您……”
他卡殼了一下,突然就不知道要說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腦子一熱說出來了。
但看到耶爾對那個雌蟲如此上心,他有些擔(dān)心雄蟲會上當受騙,忙忙碌碌到最后,卻得不到真正想要的。
耶爾瞳孔驟縮。
他的動作靜止了幾秒,許久才緩慢地抬起頭來,仍然不可置信似的。
他張了張嘴,聲音很輕,“你說……什么?”
雙目相對的瞬間,盡管他不想承認,但休伊斯神色無比認真,顯然并沒有在開玩笑。
西澤是……s級甚至更高級別的雌蟲?
這個念頭在空白的腦海里轉(zhuǎn)了一圈,卻沒能激起什么情緒的漣漪。
或許是太過震驚和難以置信,讓他完全沒有什么真實感,下意識抵抗著往下深想。
但他居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。
難怪……
難怪。
他雖然想過西澤的身份可能會很不一般,但從來沒有想過他的等級會那么高。
那被雌蟲一直隱瞞的,背后的身份又會是什么呢?
耶爾怔住的時間太久,休伊斯都有些擔(dān)心起來了,謹慎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。
“閣下?耶爾閣下?”
“這個消息可能一時有些難以接受,但不管怎么說,現(xiàn)在他已經(jīng)是您的雌奴了,這個事實并不會改變,所以您不必太過擔(dān)憂……”
但后面的話耶爾基本沒怎么聽進去。
他有些倉皇地垂眸,戴上口罩才能勉強遮掩自己的神色,最終匆匆和休伊斯告別,快步離開了醫(yī)院。
……
街上的殘雪被溫?zé)彡柟馊诨,緩慢匯成汩汩的溪流,被路過的靴底踩過,變得渾濁而骯臟。
耶爾從醫(yī)院出來后沒有打車,快走過幾條街才堪堪回神,停下了腳步。
幸好戴了口罩,街上來來往往的雌蟲沒有一個認出他的,不用費心思應(yīng)付過于那些熱情的雌蟲。
而且他現(xiàn)在也……完全沒心情想其他的了。
醫(yī)院旁邊就有一座公園。
白色石板砌成的地面上,數(shù)十只不畏寒的飛鳥停著歇腳,偶爾振翅飛一段距離又停下,長尖的喙翻找著被埋在雪下面的小果子。
耶爾找到一把長椅坐下,被冰冷的風(fēng)一吹,終于徹底清醒過來。
檢查報告被掃描打包發(fā)到了光腦里,他翻來覆去又看了幾遍。
片刻后,鬼使神差地點進和015的聊天框中,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中午十二點。
而再往上,是翻不到盡頭的【雌蟲觀察報告】,堪稱事無巨細地匯報了西澤的行蹤和狀態(tài),還夾雜著015孩子氣的碎碎念。
所有細節(jié)都歷歷在目,如在眼前。
甚至已經(jīng)潛移默化地成為了一種習(xí)慣,讓他時不時就會翻一翻看又來了什么新消息。
又因為015會固定在十二點到兩點這個時間段關(guān)機,進行一次沉浸式充電,這些消息便也會跟著停止刷屏一小時。
想了想,耶爾打開了新裝在客廳的電子攝像頭,在第一次雌蟲失控后他就買回來裝上了,但現(xiàn)在還是第一次打開。
鏡頭很快聚焦,正對著沙發(fā),上面卻不見雌蟲的身影。
耶爾愣了一下,看向角落的充電口處,015確實在關(guān)機充電,但雌蟲去哪里了?
他操縱攝像頭往下旋轉(zhuǎn)——
終于在客廳和餐廳中間的地板上,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雌蟲。
影像不斷聚焦,最終變得清晰起來,西澤的臉出現(xiàn)在畫面的正中心,而不遠處還擺著一架輪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