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爾倒是從來沒和誰聊過這種話題，穿越前也很少參與進(jìn)同學(xué)的八卦交流中。

  蹙眉半晌，他轉(zhuǎn)頭看向旁邊的雌蟲，“那你的想法呢？”

  想法，什么想法？剛才電影到底講什么了？對了……雄蟲講到愛情。

  回想起在貴族圈子里心照不宣的潛規(guī)則，還有各種各樣低俗又突破底線的玩法，西澤的表情淡了點。

  “哪有什么真正的愛情。本質(zhì)都是出于利益催動，是被既得利益者發(fā)明出來掩飾丑惡本質(zhì)的產(chǎn)物罷了，或者借著這一層免死金牌理所當(dāng)然地傷害或索取……”

  他說到一半，猛地感覺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安靜。

  才想起來身邊并不是那些大腹便便又嘴臉猥瑣的酒囊飯袋，而是一個性情溫柔中帶著點奇異的天真，涉世未深所以很可能還滿是幻想的小雄蟲。

  ……完蛋。

  西澤壓抑住捂臉嘆息的沖動，隨著這份安靜下意識屏住了呼吸。

  半晌才聽到雄蟲遲疑而輕緩的聲音，“……你說得對�！�

  耶爾盯著眼前吵完架后又開始甜甜蜜蜜的主角，被耳邊雌蟲漠然又厭惡的語氣震住。

  緩了緩這種怪異的割裂感，他默不作聲地繼續(xù)啃起薯片。

  他繼續(xù)專注電影，身旁的雌蟲卻開始不自在起來，變換了好幾個坐姿，想說點什么卻無從開口，神色愈發(fā)凝重。

  斟酌半晌，西澤謹(jǐn)慎開口道，“那雄主是怎么想的呢？關(guān)于……這個、呃愛情？”

  “我嗎？”

  耶爾從電影中回過神，思索了一下，將嘴里的一片薯片慢慢抿碎。

  “我沒什么特別的想法，不過能做到尊重理解、從一而終的，才算是一段健康的關(guān)系吧�！�

  “蟲族的婚戀習(xí)俗是一雄多雌制，可能不太適合我這個……”

  耶爾含糊了一下自稱，然后又道，“反正，能讓我下定決心去喜歡的，應(yīng)該是很好的蟲吧，然后應(yīng)該就只有他一個，不會出現(xiàn)穿插多者的情況�！�

  他不知道要多深的愛，才能讓他決定跨越一直堅守的底線。

  主動放棄自己身上人類的部分，全身心地接納一個“外星生物”，然后徹底融入這個陌生的宇宙和世界中。

  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，他想……他會坦然接受。

  耶爾眼睫一顫，繼而輕笑著將話題挑開。

  “我剛才就是隨口問問，你不要這么緊張，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可以閉目養(yǎng)神，不用勉強自己陪我看�！�

  西澤聽出了他剛才話中的意思，卻有些不敢相信，喉結(jié)滾動幾下。

  只是最終還是沒有追問，只是啞聲道，“……沒有勉強。”

  他們不再說話，朦朧晨光透過簾子的罅隙鉆入，空氣中的浮沉閃爍著溫暖細(xì)小的光，靜靜地沉淀下來。

  電影的進(jìn)度條已經(jīng)拉了一半，如膠似漆的主角即將因為戰(zhàn)亂分別，正耳鬢廝磨地低聲傾訴愛語，悠揚而悲涼的輕音樂響起。

  “吃嗎？”

  一片散發(fā)著咸香的東西抵住下唇，西澤頓時回神，下意識咬住，那根手指就收了回去。

  雄蟲的動作太過隨意，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的親密。

  能讓雄主親自喂食多半是雌君或非常受寵的雌侍才有的待遇，不管哪個他都沾不上邊，但……

  西澤慢慢把嘴里的薯片咬碎。

  管他呢。

  “嗯……？”

  耶爾吃東西的動作一頓，幾乎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電影中腸子橫飛的畫面，有些艱難地將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。

  “高能場面不預(yù)警，這到底怎么過的審�！�

  他將音量調(diào)小，有些郁悶地放了兩倍速，等待這一段過去。

  “都是擺拍的道具罷了，別怕。”

  西澤神色平靜，明明說著勸慰的話，語氣卻淡然到幾乎顯得冷酷。

  “戰(zhàn)場哪里有時間給他們哭哭啼啼互訴衷腸，重型武器的一次掃射只需要五秒，所有生物都會化為一灘殘血爛泥�！�

  這是叫他別怕嗎……怎么感覺更可怕了。

  耶爾默默無言，咽下嘴里的薯片。

  不過他才想起身旁就坐著一個軍雌。

  電影中的這些畫面對他而言，是端坐在象牙塔中的家伙向外眺望一眼，將幻想中認(rèn)為最慘烈的場景拍了出來——

  卻只是無限美化后的滑稽劇罷了。

  耶爾看著雌蟲的側(cè)臉，突然意識到那天晚上，他為什么會選擇獨自重塑精神圖景。

  西澤不是不知道他重視的是什么，只是根本沒放在心上。

  因為他已經(jīng)過了這樣無所謂受傷不會愛惜身體的年月太久了，早已形成了習(xí)慣。

  就像剛才雌蟲說的，戰(zhàn)場容不下任何的軟弱和退縮，就算渾身骨頭都斷了，只囫圇忍一晚上，第二天照樣豁出命來拼殺得頭破血流。

  耶爾蹙了蹙眉，沒有對此評價什么，只慢慢道。

  “新聞上說帝國即來迎來長達(dá)百年的和平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，戰(zhàn)爭這種東西還是越少越好，最好不要再發(fā)生了。”

  “是的，很快就是……和平年代了�！�

  西澤唇角微勾似乎在笑，欣慰又有些釋然的意味。

  只是半晌后又扯平了嘴角。

  “但死去的英靈并未安息，就代表著動蕩和變革永不會結(jié)束�！�

  他似乎意有所指，但很快就停下了話音，只是摸索到遙控器，將聲音調(diào)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