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勉強扯了扯嘴角,將浮動的心緒壓抑下來。
他已經準備好接受雄蟲的怒火了,但病房里那些軍雌是無辜的,他必須要把他們從這次欺騙中摘出來。
本來他是打算徐徐圖之的,但沒想到阿爾文恰好在那時犯病。
而且短短幾個小時的接觸,耶爾平淡隨和的表現給了他一點不該有的希冀。
讓他錯誤地覺得,大概、也許、應該,會有那么一絲可能,雄蟲會愿意給出一點信息素也說不定。
但現實給了他狠狠一擊……果然不能相信雄蟲有什么同情心。
短短幾秒,伊萊恩已經調整好了表情,聲音恢復了之前輕快的調子。
“真的很抱歉,閣下,他們都是只會悶頭打仗的……”
“信息素采集室,在哪里!
伊萊恩倏地愣住。
耶爾轉過頭來,臉上卻沒有伊萊恩想象中的嫌惡和憤憤不平。
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清透而沉靜,泛起一點困惑的漣漪。
“信息素采集室,醫(yī)院不是都配備有這個嗎?”
社會現狀雌多雄少,對于信息素的需求量非常大。
法律規(guī)定雄蟲有義務定期捐獻信息素,信息素采集室被列為醫(yī)院建造規(guī)劃不可缺少的一項。
雖然很少能夠用上就是了。
“那個軍雌的傷勢那么嚴重,單純地釋放出信息素已經吸收不了了吧,具體的治療方法我也不懂,將信息素交給專業(yè)的醫(yī)生來使用和施救比較好。”
見伊萊恩還一臉呆滯反應不過來,他微一低頭,露出后頸處的抑制貼來。
“剛才抱歉了,我無法精準控制信息素的釋放量,病房里還有那么多軍雌……”
他試圖說得委婉。
但事實是信息素不僅有填補雌蟲身體虧空的功能,還不可避免地附帶了一些催情效果。
而且就算他能盡力剔除催情成分,信息素本身對于雌蟲來說誘惑力就是無比巨大的。
就像是沙漠中的清泉,渴瘋了的旅者根本難以控制本能行為,在那么多軍雌面前釋放信息素的話,他會被撕碎的。
“您……您是說……!”
伊萊恩終于轉過彎來了,臉上偽裝的輕快還有震驚狂喜雜糅在一起,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扭曲。
“您真的愿意捐獻信息素嗎?!休伊斯那家伙果然沒騙我……!”
大喜大悲之下,他激動得幾乎有點喘不過氣,幾乎語無倫次地低聲喃喃道。
他反應過來雄蟲的言外之意后,又連連鞠躬道歉。
“真的對不起,害閣下陷入了困境……!那我們、那現在就去采集室可以嗎?”
耶爾彎了彎眼,示意他帶路。
“走吧!
……
自建成以來就一直緊閉著的房間,第一次迎來它真正的訪客。
而因為長久無蟲問津,采集室門口鑲嵌的門牌都銹蝕了,門軸也落了一層厚厚的灰,大力推動時發(fā)出一聲刺耳的噪音,伊萊恩一時有些臉熱。
“很抱歉閣下,這里常年沒有蟲來,所以疏于打掃了,請您稍微忍耐一下好嗎……”
伊萊恩向后面的雌蟲使了個眼色,便有一道身影瞬間沖進去,將空氣清新系統(tǒng)開啟最大檔,迅速吸走里面漂浮的灰塵。
門口還有好幾個被臨時叫來的資深醫(yī)生,見雄蟲進去了,看了看伊萊恩的神情,也局促地一股腦擠進去。
空氣中的灰塵一時吸不干凈,耶爾忍不住咳嗆了幾聲,那幾個醫(yī)生頓時緊張地看向他。
“我沒事,你們去開機器吧,時間緊迫,不要拖延!
耶爾說話的語氣平和,卻讓那幾個醫(yī)生莫名想起自己還是實習生時,面對最嚴厲又最大佬的導師時的拘謹,條件反射地挺直脊背,“好的,您稍等!”
信息素收集的機器是很精巧的一小個,被層層保護在防護罩中,看起來還很新。
那幾個醫(yī)生如臨大敵,盡數圍繞在桌子旁邊,確保可以應對一切突發(fā)狀況。
“請您伸出一邊手!
伊萊恩拉出一條長長細細的導管,拔去頂端的蓋子,露出銀色的采集頭。
耶爾坐在小沙發(fā)上,下意識伸出左手,又在伊萊恩要挽起那里的衣袖時反應過來,將手縮了回去。
“抱歉,用右手吧!
銀色的采集端被貼在了手腕內側,在機器開啟時浮現出一陣淺淡的藍光,左右延長了一截變成手環(huán)扣緊。
“等會我開啟采集按鈕時,您照常釋放出信息素就行,如果過程中有任何不適的地方請及時告訴我……”
伊萊恩絮絮叨叨地道,生怕雄蟲嫌麻煩一甩手不做了。
耶爾嗯了一聲,眼眸微闔,在機器開啟的嘀嘀聲中,想起躺在病床上傷痕累累且氣息微弱的軍雌,抿了抿唇。
受了那么嚴重的傷,需要很多信息素吧。
他閉上眼睛,操縱著精神力在體內轉了一圈,在后頸沉睡的地方來回碾壓,在泛出熱度后就強行沒入,勾出絲絲縷縷的焦糖氣息來。
那些味道被手環(huán)引導著,沒有泄出一絲,盡數沿著管道輸入儲存器中,極小的屏幕上數字飛漲。
機器兢兢業(yè)業(yè)地工作著,沒有出什么問題的征兆,候著的醫(yī)生也松懈了些許,用眼神來回交流。
【你們覺得能收集到多少?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