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雄主……?”
他有些艱難地睜開眼,那唇齒卻從身上離開,胡亂咬上他暴露出來的脆弱頸側(cè),泄憤似的留下尖尖的牙印。
西澤含糊地笑了一聲,伸出手,卻沒有推開身上的雄蟲,反而動作忍耐地輕撫他的肩頸。
“……我現(xiàn)在很生氣,你已經(jīng)嚴重惹到我了!
不知道把雌蟲啃了多久后,耶爾終于松了齒關(guān),語氣堪稱平靜地道。
從聲音中聽不出來什么,但游離在外的精神力末端,卻敏銳地察覺到那些深深壓抑在下的,巖漿般翻滾的晦暗和危險。
西澤動了動唇,卻沒有說抱歉之類的廢話,他知道耶爾要的不是這個。
“我現(xiàn)在在懲罰你,你乖乖呆著不準反抗。”
正扯著劇痛的腦子思索對策,上方卻驀地響起雄蟲這句緊繃的話,無疑是帶著憤怒的,但——
這算什么懲罰呢?
心臟的某一個角落驀地軟塌下來,常年冰封的高墻破了一角,灌進融融暖暖的春風。
他心尖酸澀無比,卻又難以抑制地歡欣雀躍。
西澤撐著手肘艱難起身,摩挲著身上雄蟲脊骨的手也滑至腰間。
他伸手抱住了耶爾的腰,被專屬于眼前雄蟲的干凈清冽的味道籠罩。
將下巴擱在雄蟲的肩膀上,他幾乎嘆息地道。
“我重建了精神圖景!
“什么?”
耶爾愣住,一時沒能反應過來。
后知后覺什么是重建精神圖景,他瞳孔驟縮,想要推開雌蟲的動作也僵住了。
“你剛才……說什么?”
他的聲音很輕,透著幾分難以置信。
精神圖景由記憶與潛意識構(gòu)建,換句話說,由過去全部的生活經(jīng)歷和情感構(gòu)成。
雖然之前已經(jīng)被破壞得一片狼藉,但基底沒有毀壞的話,就還有恢復的可能。
而重建,就意味著徹底的摧毀和剝離。
他舍棄了曾經(jīng)構(gòu)成血肉的一切,剜去捂著太久已經(jīng)發(fā)膿發(fā)臭的腐肉,迎接一次脫胎換骨的血淋淋的新生。
意識到西澤一直在忍耐痛楚,耶爾下意識加大了信息素的輸送。
舒緩的精神力隨之凝聚而起,匯入雌蟲正掀起風暴的精神圖景中。
那原本萎靡下來的精神力倏地一震,像得了赦免令的出籠小獸,在耶爾大腿和側(cè)腰上蹭來蹭去、撒嬌賣癡。
“為什么要這么做?”
耶爾終于回神,感受到掌心下雌蟲的身體仍然在細微地顫抖。
他眼睫微顫,尾音有些不穩(wěn),“明明可以慢慢修養(yǎng)好的,不是已經(jīng)在好轉(zhuǎn)了嗎?”
壓下去的憤怒咕嚕冒泡,再次幾近沸騰,他咬牙低聲道。
“就算必須這樣,為什么不先和我說一聲?如果不是我突然驚醒,你要痛死或者凍死在地上嗎?你知不知道——”
他又憤怒又失望,尾音中帶了一點不穩(wěn)的輕顫,“你為什么,總是這樣?”
懷里是雌蟲濕漉漉的身體,一道炙熱的喘息噴灑在敏感的耳側(cè)……至少證明著雌蟲還好好活著,多少緩解了他的后怕。
偏偏懷里的雌蟲仍然無知無覺地踩在那條紅線上——
“軍雌哪有那么容易死,雄主大可以放心。”
“如果不是有把握,我不會貿(mào)然這樣做,最壞不過就是徹底失去精神力,不會真的危及生命!
他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,呼吸明顯不穩(wěn),讓這話沒有一絲可信度。
反倒像是一潑油,澆在耶爾再次冒出頭來的火氣上。
“是嗎?”
耶爾短促地冷笑一聲,喉結(jié)滾動咽下泛起的腫脹苦意,甚至被氣到不停深呼吸。
“原來我撿回來的不是一個雌蟲,是銅澆鐵鑄刀槍不入的機甲啊,就算被傷害也感覺不到痛,只要能繼續(xù)活著,甚至不惜拆胳膊卸腿地換零件,是這樣嗎?”
“……對不起!
西澤靜了一瞬,艱澀道。
耶爾能清晰感覺到,雌蟲一直在回避問題,當下語氣中帶了一點煩躁。
“對不起,但就是不改是吧?”
察覺到雄蟲的怒火,西澤喉結(jié)滾動,無奈地啞聲道,“……但是已經(jīng)沒有時間了!
這種任由宰割的日子他已經(jīng)過得太久了,等不及慢慢好起來,必須盡快做出決斷。
他被雄蟲帶走的消息很可能已經(jīng)傳到了那家伙耳朵里,這里已經(jīng)不再安全。
在混亂的風暴眼中偷得的這幾日空閑,已經(jīng)是上天賜予他極為奢侈而珍貴的禮物。
他想要繼續(xù)活下去,想將身前的雄蟲安穩(wěn)保護在羽翼之下,就不可能繼續(xù)坐以待斃。
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和腌臜丑惡,都不需要告訴雄蟲,他要安安全全干干凈凈地站在局外,等他將那些雜碎全部清掃干凈,然后……
只是他本來想瞞著耶爾偷偷完成重塑的,但意識在劇痛中變得混沌。
不知道什么時候,身體就已經(jīng)蜷縮在雄蟲的床邊,仿佛離那道清淺的呼吸近一點,就能汲取更多力量硬熬過去。
這已經(jīng)能說明一些問題了。
“本來沒想嚇到您的,只是我控制不住……”
西澤的鼻尖在耶爾下巴處討好地蹭了蹭,柔軟的唇角不小心擦過下頜,讓那里瞬間緊繃。
他本想努力讓雄蟲消氣,卻不小心牽扯到傷口,忍不住悶哼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