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到耶爾還真的打算撿垃圾,那頭目詫異挑眉,但還是揮了揮手。
“別別,我們不賣了,上面的命令是要弄死他,賣了不好交差!
“后面就是交易所,進(jìn)去挑個又乖又漂亮的多好,干嘛非要在垃圾桶撿垃圾!
“反正也沒有別蟲知道,誰會在意一個快死的雌奴?”
耶爾冷淡道,沒有讓步,“賣的錢你大可自己獨吞,不用上交給交易所!
“不了!贝葡x拒絕得干脆,眼神逐漸陰狠,“你是雄蟲我傷不了你,但把這個雌奴弄死還是簡單的,上!
后面那個字是對旁邊的手下說的。
耶爾神情微凜,下意識上前一步擋在雌蟲面前,輕聲道,“意圖傷害雄蟲是重罪,你們可要想好!
“嘖,都手輕點兒!別磕碰到雄蟲,然后一腳踹斷那個雌奴的脖子就行!
就算是在前世,耶爾也很少會遇到這種事,帶著血腥氣的壓迫和恐怖直面而來,他抿了抿唇,深呼吸平復(fù)胸腔的鼓動。
“閣下,別任性了,趕緊讓開!
……三。
“別叫了直接上,你從后面繞過去!”
……二。
“等等,什么聲音?!”
細(xì)微的嗡鳴在頭頂響起,耶爾神情一松,無聲呢喃道——
一。
刺眼的紅光陡然炸開,他和對面臉色突變的雌蟲一起抬頭看去,懟到鼻子前的,是一個漆黑的炮口。
“警告——警告——發(fā)現(xiàn)企圖傷害雄蟲行為,開啟一級懲戒模式!”
不過一個呼吸,持著槍炮的機(jī)器就蓄能完畢,朝著幾個雌蟲精準(zhǔn)點射,輕易就將后面的墻壁打爆射穿,威力巨大。
“操,城市機(jī)器怎么會在這里!趕緊跑!”
那雌蟲頭目咬牙,率先展開雙翼飛上天空,向著遠(yuǎn)方疾馳而去。
剩下的雌蟲如法炮制,那圓頭圓腦的機(jī)器當(dāng)場分裂出幾個子機(jī),向著不同方向急速追擊,短短幾秒,眼前的巷子就變得安靜下來。
耶爾將插在羽絨服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,手腕上的光腦紅點閃爍。
他三兩下關(guān)掉報警頁面,查看起腳邊雌蟲的情況。
剛才粗略一看還不明顯,雌蟲脖子上居然戴著一個黑色的項圈,上面還焊接著一條粗壯的鐵鏈,被胡亂踩進(jìn)臟污的血泥里。
那些家伙完全把他當(dāng)成低賤的畜生來折磨。
耶爾深吸一口氣,勉強(qiáng)將心頭怒意壓下。
他有意把禁錮解開,但很快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,在這個足以冰封嗅覺黏膜的天氣里,緩慢地沖擊著鼻腔黏膜,像是流過去一條汩汩的溫?zé)嵝∠?br />
耶爾才發(fā)現(xiàn)雌蟲的腿正極其不自然地扭曲著,像是被打斷彎折,膝蓋上面的淤青幾乎變成了黑色,血液正從腰腹和雙腿下涌出。
……該死,繼續(xù)呆在這里肯定會肢體壞死,到時候要截肢就麻煩了。
他喚醒光腦,呼叫了最近醫(yī)院的急救電話,將定位發(fā)送過去,又突然想起救護(hù)車不進(jìn)灰色地帶,他們不能一直等在這里。
“還是要出了這段路才行!
耶爾左右看了看,這種混亂的黑市小巷,也許會有推車之類的東西。
但每次迫切要用上什么東西的時候,那樣?xùn)|西偏偏就不在,不用的時候反而隨處可見。
他到處扒拉了一會,在感覺到雌蟲體溫越來越低時果斷放棄,想了想,將自己的羽絨服脫下,只留下最里面的薄毛衣。
一陣寒風(fēng)吹過,耶爾猛地打了個哆嗦,渾身都僵住了。
……好冷。
他將那件暖烘烘的羽絨服裹到雌蟲身上,在嘗試?yán)溛垂,將兩邊的袖子綁了一個結(jié),勉強(qiáng)遮掩住雌蟲的身體。
然后蹲下身,將雌蟲拉扯著放到了背上,無比艱難地試圖站起身。
但像是被那一點暖意燙傷,又或者被壓迫到了傷處,本來意識昏聵的雌蟲突然痙攣起來。
剛剛站穩(wěn)的耶爾踉蹌了幾下,差點又把雌蟲摔回地上。
“……別動!”
他下意識咬牙道,不知道雌蟲有沒有聽見,但好歹不再亂動了。
背上的身體冷得像冰,沉沉地壓在肩背上,他艱難地把雌蟲往上托了托,往黑市出口走去。
……
雪下得越來越大,飛旋的白絮在暗沉的燈光下無聲降落。
層層薄雪堆到耶爾的頭上,剩余的都堆積在背上的雌蟲身上。
他們的影子在路燈下合而為一,從遠(yuǎn)處看就像一個臃腫的雪人在蹣跚獨行。
耶爾比背上的雌蟲矮一些,身形也清瘦,托著雌蟲的膝彎行走時,那雙修長的小腿時不時就會滑下來,費勁巴拉的。
“呼……”
白色的霧氣從唇齒間溢出,悶在毛絨絨的圍巾里,散發(fā)著濕漉漉的潮熱氣息。
耶爾把背上滑落的身體往上托了托,手臂泛起酸痛,甚至在寒冬臘月里熱出了汗。
背上的雌蟲就連氣息都很微弱,垂落的手臂隨著步伐輕輕晃動,新鮮的血蜿蜒而下,最終在指尖凝聚,滴滴答答落了一路。
“……你可別死了啊!
背上一片潮熱,是血完全浸透了羽絨服和毛衣。
耶爾喉結(jié)微動,低聲喃喃道,“都堅持這么久了,再忍耐一會吧。”
他咬了下舌尖,強(qiáng)行從一片混亂的思緒中抽身,屏住氣加快腳步,往巷子口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