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讓人抱著上山這種事,年聽雨也想過,但看起來似乎不太虔誠,便只能作罷。
年聽雨覺得自己是很奇怪的人,他討厭禮部舉辦的各種祭禮,但卻很喜歡來寒山寺上香。
或許三千三百三十三個石階爬完可以磨練人的心性,亦或許木魚的聲音可以讓他暫時遠離塵世的喧囂,擁有片刻的寧靜。
所以,他才喜歡這件事吧。
歸根結(jié)底,他還是一個不喜歡爭斗的人。
但他不得不去爭、不得不去斗,不然就會被他人玩弄于鼓掌,最終尸骨無存。
馬車和行囊早已備好,點人出發(fā)的前一刻,年聽雨恍然想起一件事,他看向鈴蘭,問:“格桑熱娜走了嗎?”
鈴蘭點頭:“已經(jīng)走了!
年聽雨追問:“她什么時候走的?”
“您被顏左將軍帶走的第二天走的,”鈴蘭道:“奴婢擅作主張去見了太皇太后,請求太皇太后將她趕走的,奴婢覺得宮里發(fā)生了這么大的事,讓她繼續(xù)留在這里不太合適,只能白白給人看了笑話去!
“這件事你做的不錯!蹦曷犛昕隙ǖ溃骸坝行┦玛P(guān)起門來自己處理便好,不必鬧的人盡皆知,以后再遇見這種事,還這樣做吧!
鈴蘭垂下眼,應道:“奴婢明白了,奴婢定然謹記此事。”
鈍刀
第069章
寒山寺太高, 跟著一起來上香的只有年輕官員,上了歲數(shù)的老家伙們?nèi)剂粼诹耸⒕┏牵虼诉@遭來的人比祭禮那遭少了一半多。
人來的少, 倒也順了年聽雨的心意。
這幾日,文武百官雖然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蘇海成的事, 但又開始重提改“律例”的事。
尤其是以張守正為代表的一眾老臣, 反復勸誡他三思而后行,萬萬不可以修改律例, 否則就是動搖大乾的國本, 必將成為大乾的千古罪人。
在年聽雨看來,現(xiàn)在的大乾需要的并不是嚴刑峻法,而是施以仁政和教化百姓。
若是一味的追求嚴刑峻法, 最后不僅得不到想要的結(jié)果,甚至有可能適得其反。
但無論年聽雨怎么和那些老臣說這件事,他們就是不接受, 一味的覺得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都是好的、都是對的, 完全不考慮當下的實際情況。
經(jīng)歷過李文顯的事, 又經(jīng)歷了這次事,年聽雨算是徹底看明白一件事。
——雖然他扳倒了一個李文顯,但朝里還有無數(shù)個李文顯!
他們膽小畏縮、墨守陳規(guī)、鼠目寸光, 只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, 從不考慮大乾的未來該何去何從。
哪怕剛正不阿如張守正也是如此。
要不是顧及著藺阡忍,他高低也不想管這件事了,哪怕大乾因此激起民憤、走向覆滅都和他沒有半點關(guān)系。
但他終歸是在自己身上栓了一根名為愛的枷鎖, 徹底和藺阡忍成為了一條繩上的螞蚱, 又怎么能不管呢。
管歸管,該有的冷靜不能少, 這幾天來寒山寺上香就當放松加冷靜吧,不然他可能要拿人開刀了。
不過,由于將近一半的官員都留在盛京城沒有出來,所以年聽雨并不能完全放心的離開。
為避免某些人在他離開盛京城這幾日私相授受、暗中勾結(jié),同時也為了避免蘇家的一些人趁機搭救蘇海成,年聽雨讓贏夙帶著翎羽衛(wèi)留在了皇宮,只讓十七領(lǐng)著禁軍的人護送。
同時,年聽雨還把目前留在盛京城、沒有出去幫他調(diào)查事情的影衛(wèi)也帶上了,就讓他們藏在禁軍的隊伍當中。
說實話,如果蘇海成沒有落網(wǎng),年聽雨肯定會把十七和贏夙都帶在身邊。
但如今,蘇海成這個幕后主使者赫然落網(wǎng),狼牙沒有了主心骨,倒也不必像曾經(jīng)那般警惕,輕松一點出行未嘗不可。
......
......
這遭趕路不似祭禮那般著急,再加上他們提前一天出發(fā),一隊人不緊不慢的往目的地走,中午出發(fā)傍晚才抵達,時間卡的剛剛好。
在聆天臺休整一夜過后,年聽雨早早的就起來了,帶著跟來的文武百官開始爬石階。
三千三百三十三個石階,不多也不少,從日出那一刻開始爬,一直爬到日掛中天剛好能爬到山頂。
年聽雨走在第一個,十七、小九和藺阡忍跟在他的身后。
戚元懿則走在慢他一個身位的側(cè)邊,由宮女扶著往山上爬。
至于鈴蘭,在出發(fā)的前一刻,被年聽雨留在宮里照顧藺文冶去了。
說實話,三千多石階爬起來還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,哪怕是他,爬到一半的時候都明顯感覺到了累。
人都在這寒意未曾全然退卻的初春時節(jié),爬出了一身的熱汗,臉甚至都有點紅。
年聽雨稍稍駐足了一下,抬起胳膊輕輕擦了一下即將流進眼中的汗水,方才繼續(xù)往山頂上爬。
見狀,藺阡忍往上跟了一步:“我背你?”
年聽雨禁不住笑了出來,而后把人趕走了:“去去去,我沒有那么矯情,能自己爬上去。”
藺阡忍眼底劃過一抹十分明顯的失望之色:“行吧。”
有一說一,藺阡忍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十七八歲的少年郎,總是喜歡當個顯眼精兒,在他面前表現(xiàn)一下自己有多厲害。
藺阡忍有如此肆意灑脫、不拘一格的性子,和他的成長環(huán)境密不可分。
因為隆安帝不曾像祖皇帝那般充盈后宮,從始至終身邊只有戚元懿一人,所以藺阡忍一出生就被封為了太子,從來不必考慮奪嫡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