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竟在這些守衛(wèi)看來,刺客絕不可能在這大白天堂而皇之地直接來到正門,而且態(tài)度如此囂張,否則就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。
最重要的是,刺客絕無可能拿出守御廳御衛(wèi)令牌。
守御廳的御衛(wèi)都是渤海最頂尖的高手,這些人怎可能丟失自己的令牌被刺客所得?
陸游詢問秦逍令牌從何而得,秦逍也沒有回答,看似背手來回走動在等待,但實際上卻是斜眼透過營門向大營里張望,見到營內(nèi)的巡邏隊伍明顯比昨天多得多,知道昨晚那一鬧,確實讓傉薩大營風(fēng)聲鶴唳。
那名守衛(wèi)很快就跑了回來,揮手示意讓人打開了營門,上前向秦逍恭敬道:“御衛(wèi)大人,傉薩請你去大帳相見!”
秦逍只是點點頭,那守衛(wèi)已經(jīng)在前領(lǐng)路,秦逍也不廢話,跟在后面。
陸游看著秦逍悠然進(jìn)入大營,只覺得匪夷所思,實在想不到秦逍竟然能以如此離奇的方式進(jìn)入敵軍大營。
他只是呆了一下,卻馬上跟上前去。
直走到秦逍熟悉的那座大帳前,那守衛(wèi)才停下腳步,向秦逍道:“傉薩在里面等候!”向著秦逍躬身一禮,迅速退了下去。
秦逍掃了一眼,大帳附近有兩隊巡邏兵來回巡視,帳門外則是四名全副武裝的渤海侍衛(wèi),防衛(wèi)倒是森嚴(yán)。
他走到帳門前,守衛(wèi)抬手指向陸游腰間佩刀,陸游明白意思,解下佩刀遞過去,這時候兩名守衛(wèi)才一左一右拉開了帳門,秦逍抬步走進(jìn)去,陸游也緊隨而入。
大帳之內(nèi),傉薩正背負(fù)雙手,來回走動,瞧見秦逍二人進(jìn)來,停下腳步,向秦逍問道:“情況如何?”竟然真的以為秦逍是淵蓋悅派來的御衛(wèi)。
秦逍上前兩步,道:“傉薩,總將讓我過來給你變一個戲法!”
“戲法?”傉薩一怔,狐疑道:“什么意思?”
秦逍手里卻是多了一只小雪團,抬起手,廢話不說,手腕一抖,那只雪團直飛出去,“噗”的一聲,正打在不遠(yuǎn)處的一只酒壇上,就聽得“啪”一聲響,酒壇瞬間碎裂開,里面的酒水灑滿一地。
傉薩臉上變色,猛然間意識到什么,一只手抬起,已經(jīng)按住腰間佩刀,秦逍搖搖頭,輕嘆道:“換做我是你,肯定就不會那樣做了。”
傉薩按在刀柄上的緩緩放下,他心中明白,對方既然能以一只小雪團瞬間擊碎酒壇,那當(dāng)然也有能力瞬間取走自己的性命。
他雙手握拳,牙關(guān)咬緊,眼角抽搐。
昨夜?fàn)I中兩名哨兵被殺,三名兵士消失得無影無蹤,傉薩知道后,心下大驚,一面派人前往淵蓋悅那邊增援,一邊則是加強傉薩大營的防務(wù),可是誰能想到,大營守衛(wèi)如此嚴(yán)密,最終卻如同毫不設(shè)防,竟然被刺客光明正大地來到傉薩大帳,生生出現(xiàn)在自己眼前。
“你是誰?”傉薩終于道,說話間,卻是轉(zhuǎn)身緩步走回自己的座位,一屁股坐了下去,竟然抬手拿起桌上的銅制大酒壺,給自己倒了一碗酒。
秦逍倒也不以為意,即使身在龍?zhí)痘⒀ǎ丝膛c傉薩幾步之遙,傉薩的生死已經(jīng)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“咱們昨晚才見過!鼻劐休p笑道:“傉薩應(yīng)該不會這么快忘記!”
傉薩赫然抬頭,顯出駭然之色,失聲道:“烏……烏丸野?你……你是昨晚那個烏丸野?”
秦逍笑道:“我就說傉薩的記性很好,沒有忘記我聲音!
“步六達(dá)人派你來殺我?”傉薩放下酒壺,冷笑道:“你就算有通天徹地之能,如果真的殺了我,你覺得能走出這大營?”
秦逍不屑笑道:“那么傉薩方才可想到,我會光明正大地進(jìn)入大營,毫無阻攔地來到你面前?”
傉薩一怔,深吸一口氣,才緩緩道:“你拿了御衛(wèi)令牌,他們自然已經(jīng)死在你手里!鳖D了一下,才問道:“淵蓋悅是死是活?”
“你很關(guān)心他?”
“我關(guān)心他的死活!眰账_道:“如果你殺了他,我不怪你!
秦逍笑道:“看來你們兄弟為了爭奪淵蓋建的繼承權(quán),已經(jīng)沒有任何兄弟之情!
傉薩淡淡道:“你如果真殺了他,我確實要感謝你。”
“可惜他還沒有死!鼻劐械溃骸斑@是不是讓你很失望?對了,我還不知道傉薩大名,不知是否方便賜教?”
傉薩看著秦逍眼睛道:“淵蓋寅,莫離支長子!”
秦逍走到邊上的獸毛蒲團邊一屁股坐下,笑道:“比起你那位兄弟,你確實更有統(tǒng)帥風(fēng)范!
“多謝夸獎。”傉薩淵蓋寅很直白問道:“我怎樣才能活下去?”
“我就喜歡和傉薩這樣的聰明人說話。”秦逍道:“實不相瞞,昨晚我發(fā)現(xiàn)你們大營里囚禁了不少女子,覺得如果置之不顧,就會變得和你們一樣禽獸不如,所以折返回來,是想讓傉薩幫個忙,讓他們能夠回去與家人團聚!
淵蓋寅竟然沒有廢話,高聲道:“來人!”
陸游聞言,立刻戒備,卻從帳外進(jìn)來一人,躬著身子,淵蓋寅已經(jīng)干脆利落吩咐道:“將關(guān)押的那些女人全都放了,一個不留,發(fā)放棉衣和食物,立刻去辦!”
那人恭敬道:“遵令!”轉(zhuǎn)身便要退下去,秦逍卻已經(jīng)向陸游道:“你一起去幫幫忙,等那些女人離開,你再回來!”
陸游知道秦逍心思,也不廢話,跟著那名渤海兵一起出了去。
“還有什么條件?”淵蓋寅問道。
秦逍道:“不急,天還早,咱們有時間。傉薩,你先飲酒!”
淵蓋寅端起酒碗,一飲而盡,隨即拿起大酒壺,再次給自己斟上,道:“你既然有膽量來傉薩大營,應(yīng)該不至于連臉都不敢讓我見到!
“那不難。”秦逍卻是摘下了棉帽,淵蓋寅看到秦逍面孔,身體一震,吃驚道:“你……你是唐人?”
秦逍笑道:“傉薩似乎很驚訝?”
“你是唐人,為何要幫步六達(dá)人辦事?”淵蓋寅皺眉道:“他們給了你什么報酬?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給你十倍!”
秦逍嘆道:“傉薩這一點就比總將大人小氣多了,他開出的價碼比你高!
“但你拒絕了。”淵蓋寅也是嘆道:“看來高官厚祿黃金美人是無法讓你動心。”
秦逍搖頭道:“那倒不是。不過我一向信守承諾,答應(yīng)了步六達(dá)人的事情,也不好違背。這次事情做完,傉薩可以再出十倍價格雇傭我去做別的事情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淵蓋寅竟然也笑道:“如果你說話算數(shù),我會雇傭你!
秦逍哈哈一笑,這才問道:“傉薩,你是莫離支的長子,又手握兵權(quán),應(yīng)該對渤海的軍事意圖很清楚。我其實很想知道,你們一心要吞下黑森林,如果目的達(dá)成,接下來會怎么做?是繼續(xù)西進(jìn),攻打漠東大草原,還是兵鋒指向東北?”
“我們是唐國的屬國,怎會對唐國用兵?”淵蓋寅雖然身處絕境,卻還是鎮(zhèn)定自若,頗有大將之風(fēng):“兒子怎會對父親心存不軌?”
秦逍拍手笑道:“傉薩說話,我真的很喜歡。渤海是大唐的屬國,大唐是渤海的父親。我是大唐人,你是渤海人,我可不可以理解為,我也算是你父親,而你是我的兒子?”
淵蓋寅眼角抽動,盯著秦逍眼睛,片刻之后,卻是從他口中吐出兩個字:“父親!”
秦逍一怔,還真沒有想到淵蓋寅竟然真的能對自己說出這兩個字。
第1642章 大將之風(fēng)
淵蓋寅遇事不亂,秦逍覺得此人有大將之風(fēng),可是轉(zhuǎn)眼間這位渤海傉薩竟然直接叫自己“父親”,哪怕秦逍見到的奇人異事不在少數(shù),卻也實在沒有想到淵蓋寅卻是如此能屈能伸。
他心中知道,對方越是如此看起來似乎沒有風(fēng)骨,卻恰恰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對手。
為達(dá)目的不擇手段,能屈能伸,這當(dāng)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。
“傉薩果然非比常人!”秦逍嘆道。
淵蓋寅卻是淡定道:“我想活下去,所以你提出的條件,只要我能做到,自然會盡力去做!
秦逍微微點頭,道:“傉薩有這樣的想法,那就真的能好好活下去。”
話聲剛落,卻聽到外面?zhèn)鱽砺曇簦骸皞账_,屬下夏成求見!”
淵蓋寅卻是看向秦逍,秦逍已經(jīng)用護(hù)耳遮擋住半張臉,淵蓋寅卻是立刻明白意思,沉聲道:“進(jìn)來!”
帳外進(jìn)來一員渤海部將,上前來,眼角先是瞥向了秦逍,隨即躬身向淵蓋寅行禮。
“夏將軍有何事?”淵蓋寅氣定神閑,絲毫看不出異樣。
“傉薩,那些女人正在被釋放!毕某梢彩遣粍勇暽溃骸敖o她們發(fā)放了棉衣和食物,不知是否需要賞一些銀錢?”
淵蓋寅點頭道:“每人給幾兩銀子吧!
“是!”夏成恭敬道:“傉薩……是否還有其他吩咐?”
淵蓋寅搖頭道:“你先退下吧,我還有事,若有吩咐,自然會傳你!”
夏成躬身一禮,緩緩?fù)肆讼氯ァ?br />
秦逍等夏成離開之后,才再次拉下護(hù)耳,看著淵蓋寅笑道:“傉薩的部下還真是有赤膽忠心的精明人!
“夏成是我麾下部下!睖Y蓋寅道:“他為人精明,我突然下令釋放所有的女人,有違常理,而正好這個時候你在大帳內(nèi),他起了疑心也是正常!
秦逍嘆道:“他不但起了疑心,而且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知道傉薩的生死已在我掌握之中。”
“是!”淵蓋寅倒顯得很坦誠,點頭道:“以他的精明,如果沒有起疑心,不會因為要給那些女人幾兩銀子的小事前來大帳!
秦逍笑道:“他找到借口入帳查看情況,既然發(fā)現(xiàn)了傉薩有危險,你說他會不會帶著兵馬殺進(jìn)來?”
“不會!睖Y蓋寅道:“他很清楚,如果你是容易對付的人,方才他進(jìn)來的時候,我就會給他放出動手的信號。但我既然沒有給他信號,他當(dāng)然也就不敢輕舉妄動!倍似鹁仆耄嬃艘豢,緩緩道:“比起你的生死,他更在意我的生死!
秦逍含笑點頭道:“有道理。傉薩,說句真心話,莫離支淵蓋建在渤海權(quán)勢滔天,能夠蕩平諸侯,肯定是一位厲害人物。我沒有親眼見到他,不過從你身上,我似乎看到了他為何能夠有今日之權(quán)!
淵蓋寅也是笑道:“閣下對渤海的事務(wù)如此關(guān)心,自然也不會是一般的江湖人物。我也對閣下的身份感到很好奇!
“放心,咱們聊得很投機,你一定知道我是誰。”秦逍道:“昨晚傉薩向步六達(dá)人提出條件,讓步六達(dá)軍后撤三十里地,我應(yīng)該沒記錯吧?”
淵蓋寅搖頭道:“沒有記錯。步六達(dá)軍花了多年的時間,在興安河西岸構(gòu)建了完整的防御部署,我們想打到對岸,十分困難。他們的防御部署,縱深也就二十里左右,所以只要他們真的后撤三十里,這些年構(gòu)筑的防線立刻就會徹底崩潰,再想重新部署,短時間內(nèi)根本不可能做到!
“所以他們?nèi)绻饝?yīng)了條件,就會落入你的陷阱!鼻劐袊@道:“你的野心自然不只是吃下那三十里縱深,而是在他們撤軍之后,趁他們立足未穩(wěn),立刻發(fā)起全面攻擊,徹底吃下整個黑森林!
淵蓋寅點頭道:“這確實是我的計劃。但他們不是蠢人,自然明白一旦后撤三十里,必將面臨極其兇險的境地。我就是想讓步六達(dá)那位大單于做出一個選擇,他是想要黑森林,還是想要步六達(dá)的聲譽臉面。”
秦逍笑道:“如果你繼承了淵蓋建的大權(quán),我相信你確實可能會有一番大作為!
“過譽了。”淵蓋寅看著秦逍道:“你或許以為我對大唐也有野心,如果真是這樣想,那就是你的判斷錯誤!
“哦?”秦逍淡淡道:“這些年淵蓋建秣兵厲馬,而且出兵四處侵吞其他力量的地盤,甚至有渤海的軍人扮作亂匪在大唐邊境襲擾,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渤海的野心了!
淵蓋寅想了一下,才道:“莫離支的意圖,拿下黑森林,在黑森林部署兵馬,就可以與渤海本土的兵馬對大唐東北形成鉗形之勢,一旦天下有變,渤海便可以兩路出兵東北,一舉拿下東北四郡,建立一個龐大的大渤海國!
秦逍皺起眉頭,其實渤海人這種意圖,他還真是早就猜到,不過從淵蓋寅口中說出來,還是讓秦逍有些震驚。
“你方才似乎說過,大唐與渤海是父子之國,哪有兒子反叛父親的道理!鼻劐械溃骸盀楹瓮蝗挥肿兞丝陲L(fēng)?”
傉薩淵蓋寅搖頭道:“沒有變!
“哦?”
“我說了,這是莫離支的意圖,并不是我的意圖!睖Y蓋寅平靜道:“如果渤海的大權(quán)在我手中,我對大唐絕對會秋毫無犯!
秦逍笑道:“因為我是唐人,你才這么說?”
“并非如此!睖Y蓋寅輕嘆道:“莫離支雄心勃勃,一心想要建立一個強大的渤海國,為此將心思全都放在上面。但是他忘記了,渤海在大唐的眼中,實在算不了什么。無論人口還是物產(chǎn),相距實在太大。大唐動亂,渤海確實有機會吞下東北,可是一旦等大唐恢復(fù)元氣,刀鋒指向東北,渤海根本無力抗拒,吃進(jìn)去的都會吐出來,而且除此之外,渤海還要付出慘重的代價!
淵蓋寅說出這番話,秦逍倒還真是有些意外,問道:“你當(dāng)真是如此認(rèn)為?”
“絕無虛言。”
“可是據(jù)我所知,當(dāng)年武宗皇帝東征,你們淵蓋氏族的先祖就曾經(jīng)被武宗皇帝下旨極刑處死!鼻劐卸⒅鴾Y蓋寅眼睛道:“難道你不記恨在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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