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因為發(fā)現疫病也不過十來天,在此之前并無做好防護,所以那段時間感染的情況極為嚴重。
秦逍調查過后,心中也是吃驚,知道真正的大規(guī)模死亡尚未到來,預估時間,十日之內,將會有成百上千人因為疫病而死去。
雖然都是草原人,但秦逍對生命從來都是存有敬畏之心,想到無數人將要死去,心情卻也是十分沉重。
“這是天神的懲罰!币豁攷づ裢,一位老牧人感嘆道:“誰也救不了,還會有更多人死去!
秦逍此時正在口難氏,這里距離鐵宮不到百里地,位于鐵宮以東,草場就在鐵山之下。
口難氏只是賀骨的一個小氏族,氏族上下加起來也不過兩千來號人。
但秦逍知道口難氏在賀骨部卻不是一般的部族,因為口難氏有一項絕活足以在賀骨部立足,那就是鍛造技術。
天下皆知,賀骨刀乃是賀骨獨有的寶器,而且賀骨有著高明的鍛造技術,即使外人得到鐵山的礦石,卻也無法鍛造出真正的賀骨刀。
外人只知道賀骨擅長鍛造技術,但很少人知道,賀骨真正的鍛造術,只在口難氏族。
鍛造賀骨刀的技術,只此一家,別無分號。
口難氏的鍛造技術故老相傳,卻從不會將這門技藝傳給外人。
口難匠也成為賀骨最寶貴的一群人。
口難氏族的男丁自幼就開始進行普通的鍛造,成年之后,會被組織起來,傳授部族不外傳的鍛造術,這些人在學習之前,都會向天神立下誓言,即使是粉身碎骨,也不會對外透露鍛造術一個字。
而學成之后,這些口難匠就會被安排到鐵山進行鍛造。
鐵山是一個龐大的山脈,連綿起伏,在山中設有幾處鍛造點,其他各族的人會負責開采礦石,而數百名口難匠則復雜鍛造賀骨刀。
正因為口難匠的寶貴,口難氏賜封的草場距離鐵宮并不遠,也算是在鐵宮的保護之下。
但這一次口難氏卻遭遇到了疫病的侵襲。
部族中有兩百多人都感染上了疫病,而且被隔離起來。
對人口本就不多的口難氏來說,這當然是一場巨大的災難。
族中的青壯都在鐵山之中,感染的大部分都是老弱。
口難氏的族長幾天前剛剛過世,他的兩個兒子也在鐵山之中,所以族中的事務,暫且有他的堂弟口難野打理,而此時與秦逍說話的正是口難野。
秦逍來到口難氏族之后,自然是得到口難野的親自接待,從口難野口中,秦逍知曉了口難族長亡故的消息,也知道口難野的妻子和兩個孫女也都感染不能了瘟疫,正在隔離之中。
口難野的心情很是不好,氏族之中,暮氣沉沉。
秦逍很客氣道:“阿毗迦,你見多識廣,草原上從前當真從未出現過這種疾。俊
阿毗迦是智者的意思,幾乎每一個草原部族都會有一位阿毗迦的存在。
阿毗迦不是官職,但人們會自發(fā)地稱呼族中最有威望的智者為阿毗迦,口難野能夠在族長死后暫行族長之權,就是因為他就是口難氏的阿毗迦。
“我都六十多了,一生見過許多事情,也遇上過許多疾病。”口難野道:“但這種惡疾從無見過,甚至從未聽說過。”
秦逍道:“有沒有可能是牲畜死亡之后,沒有好好處理,生出了瘟疫?”
“絕不可能!笨陔y野很肯定道:“如果是從牲畜尸體上散布出的瘟疫,我們很容易就能判斷!
秦逍知道這位老者絕對有資格說這樣的話。
他知道瘟疫的來源肯定是自步六達擴散,但步六達又從何處感染上瘟疫?
口難野神情絕望,顯然知道即將會面對更多人的死亡。
“阿毗迦,阿毗迦……!”秦逍本要再詢問幾句,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聲音,扭頭看去,只見一名四十多歲的壯漢正跑過來,上氣不接下氣道:“有人……有人要見你!”
口難野卻是急道:“可是又有人被厲鬼纏身?”
“不是,是道人!”那人道:“是個云游的道人,他說……他說途經此地,見到氏族中有許多人感染,所以……所以想幫我們!”
口難野和秦逍都是一怔。
口難野看了秦逍一眼,道:“向日戶,你……?”
秦逍也是覺得詫異,心想口難氏疫病嚴重,周圍很多人都清楚,在賀骨流傳疫病的幾個部族,那都是無人敢接近,怎地卻突然跑來一個云游道人?
那云游道人說要幫忙,難道他會治療疫病不成?
如果當真如此,那實在是再好不過。
“我陪你去見他!鼻劐械溃骸安贿^不用讓他知道我是誰!
口難野點頭,兩人一起跟著那壯漢往營地去,好一陣子,走到一片帳篷處,秦逍遠遠看到一名道人正站在帳外,手中拿著一只浮塵,背著一只大布袋子,正在等候。
秦逍一身草原人的裝束,為了防護疫病,將周身也是裹得嚴實,腦袋也是裹著灰巾,戴著氈帽,只露出一雙眼睛,隨在口難野身后,倒像是口難野的隨從。
那道士見到口難野過來,面帶微笑,微微躬身,那壯漢已經向道人介紹道:“這是阿毗迦!”
“我是口難野,你是什么人?”口難野行了一禮,道:“聽說你可以幫助我們應付疫病,不知是真是假?”
秦逍見那道人內穿道袍,外面披了一件獸皮坎肩,梳著道髻,年過五旬,身形清瘦,他似乎并不畏懼疫病,并沒有做太多的防護,面龐顯露在外,臉色紅潤,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。
“貧道道號野陵,也有一個野字。”道人含笑道:“貧道云游四方,頗通醫(yī)理。幾日之前,夢見神人托夢,囑咐貧道前來賀骨鐵山下,要救百姓于苦難之中。貧道一路來到鐵山,聽聞口難氏族疫病嚴重,許多百姓正在遭受劫難,所以主動前來,希望能夠助一臂之力。”
口難野狐疑道:“神靈托夢?”
“不瞞阿毗迦,神靈告知,草原上殺伐太重,所以天神震怒,將下了災難!币傲甑廊碎L嘆一聲道:“不過王母心生悲憫,不想生靈涂炭,這才托夢讓貧道前來救治!
秦逍聽到“王母”二字,心下一凜。
“王母?”
“那是道家之母。”野陵道人微笑道:“九天王母下凡塵,就是要解救眾生于苦難之中!
秦逍雙目變得犀利起來。
他今日前來口難氏,只是要調查一些情況,卻萬萬沒有想到,在這里竟然遇上王母會的道人。
九天王母下凡塵,這正是王母會打出的旗號。
王母會在江南遭受重創(chuàng),殘余勢力四處躲藏,短時間內難以再形成氣候。
秦逍不久前便在蓬萊島遇上了苦海將軍,王母會就是想趁著道尊過世后,在蓬萊島上收攬人心,東山再起。
他以為王母會只是在大唐境內興風作浪,卻實在沒有想到,王母會竟然將手伸到了草原。
他不動聲色,站在口難野身后,不顯山不漏水,靜觀其變,倒想看看這位野陵道人意欲何為。
口難野道:“我不知道什么道家之母,我們草原人信奉的是薩滿,是天神。只是你如果真的能夠救治感染疫病的族人,我們全族……,不,整個賀骨都會對你感激不盡。你想要什么,我們都會竭盡全力滿足!”
野陵道人搖頭道:“阿毗迦誤會了,貧道什么都不要,貧道只是來救人,身外之物,貧道不屑一顧!”
第1585章 免費午餐
秦逍此時卻已經感覺到其中大有蹊蹺。
但口難野聽聞野陵之言,當真是喜出望外,恭敬道:“道長,口難部有許多人遭受疾病的折磨,還請你出手相救!
“貧道本就是前來救人,既然貧道來了,他們想死也都不容易的!币傲甑廊宋⑿Φ,言辭之中,卻是極其自信。
口難野倒是很直接,道:“事不宜遲,道長是否現在就能顯出神通?”
“可以!币傲甑溃骸跋染日l?”
口難野道:“我的妻子情況嚴重,道長是否可以先救治?”
野陵道人點點頭,口難野見狀,更是欣喜,也不啰嗦,領著野陵道人到了一片比較偏僻的營地,這里周圍一圈都釘上了木柵欄,周圍還有守衛(wèi),一個個都是包裹的嚴嚴實實。
營地里有幾十頂帳篷,但每頂帳篷也都是盡量隔開距離。
秦逍也一直跟隨在側,野陵道人也只以為他是口難野的隨從,到了營地,口難野和秦逍自然都是包裹的很嚴實,連手上都戴著粗布手套,但野陵道人竟然并無做更多的防護,徑直走到營地里。
秦逍看在眼里,皺起眉頭,心中知道,野陵道人就算醫(yī)術了得,也絕不可能致自己的性命于不顧。
他既然敢這樣做,那顯然是確定絕不會被感染。
這波疫病兇狠的緊,任何人有接觸,都會被感染上,野陵道人如此自信,只可能是對這疫病很是了解。
“在這里。”口難野走到一頂帳篷外,恭敬道:“我的妻子就在這里!
野陵道人正要進去,口難野忙道:“道長,她現在癥狀很嚴重,全身……全身都起了水泡,而且呼吸艱難,如果不出意外,恐怕撐不了這兩天,你……你當真能夠救她?”
野陵道人道:“你放心,貧道說過,我既然來了,她想死都不容易。只要還有一口氣,就有救回來的希望!
“那你等一下!笨陔y野躬身行了一禮,這才掀帳進去。
野陵道人氣定神閑,這才看向秦逍,見秦逍一雙眼睛也正打量自己,微笑道:“不用怕,我是王母娘娘的使者,你知道王母娘娘是誰?那是天上的眾神之母,她宅心仁厚,托夢讓我前來,你的族人一定會轉危為安!
秦逍對王母會沒有任何好感,得知野陵道人是王母會的人,那也是心存戒備。
這場疫病來得太突然,而且蔓延速度也極快,最要緊的是草原此前從無出現過這種疫病。
這野陵道人出現的極為巧合,而且他一出現,立刻就向口難野透露身份,并不隱瞞,倒像是希望口難部知道是王母會的人前來救助。
還認識之心不可有,但防人之心不可無。
這事情太過蹊蹺,秦逍心中卻是想到一種可怕的可能。
但當務之急,他并不急著追尋這場疫病是為何會發(fā)生,如果這野陵道人當真有辦法救治患者,秦逍倒也是求之不得,能夠救治百姓的生命,比什么都重要。
他只是沖著野陵道人微微躬身,也不說話。
片刻之后,才見口難野從帳內出來,神色有些焦急,向野陵道人道:“道長,她……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,這……這怎么辦才好?”
“去打一桶清水,可以飲用!币傲甑廊朔愿赖溃骸翱捎杏蜔簦可槐K油燈進來!币膊欢嘌,掀帳而出。
口難野忙道:“屋內點著燈!庇纸腥诉^來,吩咐打一桶清水,這才和秦逍進了帳。
野陵道人倒也沒有不讓二人待在帳內,徑自走到床邊,蹲下身子,見到床上那患者用布巾蓋著臉,倒也沒有掀開,只是道:“伸手出來!”
床上那人從被中伸出手來,秦逍只看了一眼,就皺起眉頭,卻是見到那手上布滿水泡,觸目驚心。
隨即卻瞧見野陵道人放下背著的大布袋子,解開袋口,從里面取了一支小盒子,就著燈火,打開盒子,秦逍看得清楚,里面卻是細細的銀針。
“阿毗迦,幫她背過身體,將后脖子亮出來。”野陵道人吩咐道。
秦逍見到銀針,便知道這老道應該真的有幾分醫(yī)術。
口難野確實有些詫異,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,顯出一絲為難之色。
“不用害怕!币傲甑廊诵判氖愕溃骸柏毜辣WC不會有事。”
口難野也不再猶豫,上前去,小心翼翼幫著妻子翻了身,隨即將背后的已經扯下一些,顯出脖子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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