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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羽小說 > 歷史軍事 > 日月風華 > 第924節(jié)
  “陳遜,你和四大靈臺郎一起護送公主前往徐州,一切遵從公主吩咐!痹P鏡吩咐道:“讓兩位監(jiān)侯帶著其他人護衛(wèi)長寧公主,日夜兼程趕往川中青城觀!

  陳遜道:“弟子領(lǐng)命!”

  麝月知道靈臺郎和監(jiān)侯都是御天臺的官職,袁鳳鏡做出如此安排,讓她疑惑道:“那……那你不一起去青城?”

  “我還要見一位故人!痹P鏡道:“你們就坐此車前往徐州,澹臺懸夜會以為我與你們在一起,不敢輕舉妄動!鳖D了一頓,才溫言道:“陳遜和四大靈臺郎修為不低,足以護送你們安全抵達徐州。你若是想見我,我會在青城等你!

  他也并不多言,起身來,便要走出車廂,掀開車簾子之時,停了一下,也不回頭,只是問道:“你當真不隨我去青城?”

  麝月也起身,微微一禮,道:“你多保重!”

  袁鳳鏡搖搖頭,嘆了口氣,卻是掀開車簾子,出了車廂。

  很快,就聽車外傳來聲音,一群人齊聲道:“恭送大天師!”

  麝月掀開車窗簾子,向外看去,卻見大天師在眾人的恭送下,獨自離開,方向卻是往京都去。

  第1563章 一家人

  宮中御花園,紫云島上。

  天師出京,御天臺的道士們跟隨而去,滿城皆知。

  圣人躺在一張軟椅上,屋內(nèi)一片昏黑。

  整整一天,她都沒有起身,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魂魄。

  以往身邊會有長孫媚兒時刻伺候,但此刻她身邊卻無一人。

  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,籠罩著她整個人。

  直到澹臺懸夜點燃屋內(nèi)的燈火,走到她身邊,她才回過神。

  澹臺懸夜一身寬松的便裝,走到軟榻邊,卻是單膝跪下,一只手伸過來,握住了圣人有些發(fā)涼的右手。

  “他們走了?”

  “是!卞E_懸夜道:“都走了,長寧也走了!”

  圣人唇角泛起冷笑,道:“他果然什么都不留下!

  “我還在你身邊!卞E_握緊圣人的手,溫言道:“承運也在你身邊!”他咳嗽一聲,很快,就從門外走進一名五十出頭的宮人,懷中抱著一名嬰兒。

  澹臺懸夜起身過去,接過嬰兒,向圣人道:“這是長姑,圣人可以信任她,以后她會伺候在你身邊!笔疽饽菍m人先退下,抱著嬰兒走到圣人身邊。

  圣人坐起身,小心翼翼接過嬰兒,抱在懷中,看著粉嘟嘟的嬰兒,唇角終是泛起一絲淺笑。

  “他承襲了你的美貌!卞E_懸夜坐在圣人邊上,環(huán)住圣人的腰,一臉柔和,含笑道:“你瞧他的眉眼,和你一模一樣,是你最好的傳承!

  圣人輕撫嬰兒面頰,忽然問道:“如果朕將皇位傳給他,是否在你眼里,我就變得一文不值?”

  “只要你在人間,那把椅子都將屬于你!卞E_懸夜根本沒有考慮,直接道:“大唐江山也將屬于你!

  “哦?”

  “圣人若是愿意,明日便可臨朝!卞E_懸夜道:“大婚可以取消!

  圣人凝視著澹臺懸夜,沉默片刻,終是問道:“你是否最終會像他們一樣,背叛朕,拋棄朕?”

  澹臺懸夜卻是探出一根手指,輕輕在嬰兒面頰撫動,柔聲道:“可看見他正在笑?知道為何?”

  “為何?”

  “因為我們一家三口能在一起,這是人間之福!卞E_懸夜含笑道:“連他都知道我們一家永不會分開!碧ь^凝視圣人眼睛,道:“只要我活著,這大唐江山只會屬于你,我和承運也將永遠陪在你身邊。”

  他語氣平和,但卻給人一種言出如山之感。

  圣人想了一下,才道:“麝月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  “她不會!卞E_懸夜道。

  “你覺得她會去哪里?”

  “東北和江南都有可能!卞E_懸夜道:“她與秦逍關(guān)系密切,若是前往東北,可以得到秦逍的庇護。眼下朝廷還無暇顧及東北,所以她去了那邊,也許會覺得很安全。”

  “秦逍……!”圣人蹙眉道:“你覺得秦逍會在東北自立?朕的旨意管不了他?”

  澹臺懸夜道:“東北已經(jīng)傳來情報。秦逍偽造圣旨,聲稱朝廷賜封其為冠軍大將軍,節(jié)制東北各路兵馬。”

  “偽造圣旨?”圣人道:“他如何偽造?”

  澹臺懸夜道:“具體情況尚不清楚。不過他之前身受圣人器重,世人都只以為他是圣人的親信,也以為他是圣人派往東北制衡遼東軍的棋子,所以賜封其為冠軍大將軍,許多人都相信。也正因如此,他現(xiàn)在掌握了大義之名,對遼東軍取得了名義上的優(yōu)勢。此人既然敢偽造圣旨,也就證明并不將朝廷放在眼里。圣人如果頒下旨意對他不利,他很可能視若無睹!

  “麝月會去東北?”

  “這是一種可能。”澹臺懸夜道:“不過麝月心思機敏,她也許會有所顧忌!

  “你是說她擔心會成為秦逍的傀儡?”

  “有這個可能!卞E_懸夜道:“如果麝月到了東北,勢必會游說秦逍起兵作亂。秦逍雖然為自己冠上了冠軍大將軍之名,但依然只是衛(wèi)戍東北的邊軍將領(lǐng),可是有了麝月這桿旗幟,就可以借助這面旗幟割據(jù)自立!鳖D了頓,才繼續(xù)道:“麝月有著李唐公主的名號,若是被秦逍舉起這面旗幟,自然會吸引眾多叛軍投奔旗下!

  圣人冷笑一聲,并不說話。

  “不過如此一來,麝月也必然會受制于秦逍,成為秦逍手中的一枚棋子!卞E_懸夜道:“麝月心高氣傲,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。去了東北,確實會很安全,但會成為受制于人的棋子,如果只是為了保住性命,她大可以跟在袁鳳鏡身邊,有大宗師護衛(wèi),天下無人敢動她一根毛發(fā)!

  圣人微微點頭,問道:“那你為何會覺得她一定會離開袁鳳鏡?”

  “袁鳳鏡一代宗師,如果他想卷入是非紛爭,早就已經(jīng)卷入進來,我也不會活到今天!卞E_懸夜嘆道:“這些是是非非,在袁鳳鏡的眼中確實不值一提。麝月離宮之前,還曾想讓袁鳳鏡殺了我,由此便可見她對我的怨恨不會消失,也絕不會就此放下一切跟隨袁鳳鏡離去!崩湫σ宦暤溃骸叭绻娴牟辉谝庖郧暗囊磺校筒粫䦷чL寧離開,既然臨走的時候連長寧都掛在心中,又怎會拋下其他一切?”

  圣人道:“你說的有道理!碧ь^看向不遠處的桌子,道:“我想飲酒,你陪我喝一杯!

  澹臺懸夜起身來,桌上擺放著一盞葡萄美酒,這是發(fā)自于西域的佳釀,在宮中酒窖儲存了許多,也是平日里圣人極其喜愛的飲品。

  桌上有幾只琉璃杯,澹臺懸夜為圣人倒了一杯送過來,圣人見狀,淡淡一笑,問道:“你不陪我飲酒?是否擔心酒中有毒?”

  澹臺懸夜也不多言,再次過去,給自己倒了半杯,一口飲了一大半。

  “麝月去東北有顧忌,難道去江南就沒有顧忌?”圣人將嬰兒小心翼翼放在軟榻上,這才端著琉璃杯,若有所思道:“長孫媚兒出宮,他必然是要去徐州與長孫元鑫會合,麝月如果要去江南,自然也先會與長孫媚兒去徐州。徐州現(xiàn)在兵荒馬亂,麝月難道沒有顧及?”

  澹臺懸夜給自己又倒了小半杯,端杯走過來,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?我將平叛兵權(quán)交到了長孫元鑫手中,而長孫元鑫曾是麝月的人,麝月當然希望與長孫元鑫會合,繼而利用長孫元鑫手中的兵馬,一舉掌控江南。麝月曾在江南經(jīng)營多年,雖然前番江南之亂,朝廷對江南進行了一番清洗,但江南的勢力根深蒂固,絕不可能輕易斬除。麝月一旦到了江南,那些舊部肯定會擁戴她起兵,她要在江南站穩(wěn)腳跟,并不困難!

  圣人嘆道:“我當初并無想到會有今日局面,否則是絕不會讓她觸及江南!

  “我也沒有想到袁鳳鏡會帶走長孫媚兒!卞E_懸夜嘆道:“按理來說,長孫媚兒絕不可能走出皇宮,只要他在宮中,長孫元鑫就只能聽命于朝廷!笨粗ト,自責道:“是我思慮不周,才導致這樣的后果。”

  圣人眼中也是顯出厲色,道:“我也沒又想到袁鳳鏡竟然如此薄情寡義!憋@然是心中有怨念,將杯中葡萄酒一飲而盡,這才將就被遞給澹臺懸夜。

  澹臺懸夜也飲盡杯中酒,道:“我已經(jīng)派人日夜兼程趕往徐州,削奪長孫元鑫的兵權(quán)!毖垌酗@出陰狠之色,道:“如果麝月和長孫媚兒果真去往徐州,就是自投羅網(wǎng)!

  “你是想將她們抓回來?”

  澹臺懸夜并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想了一下,才問道:“袁鳳鏡和麝月到底是什么關(guān)系?”

  圣人眼角微跳,卻還是鎮(zhèn)定道:“為何這樣問?”

  “袁鳳鏡要出入皇宮,誰也不敢攔阻。”澹臺懸夜道:“他既然生出離宮之心,大可以帶著御天臺的人走,沒有人會攔阻。甚至他帶走長孫媚兒,也不會受到阻攔。但他卻鋌而走險,帶走了麝月!

  “那又如何?”

  “我們都知道麝月一旦離開京城,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。”澹臺懸夜道:“所以袁鳳鏡比誰都清楚,圣人和我都不會輕易讓麝月離開。如果當時我不在御花園,他沒能挾持我為人質(zhì),他帶著麝月是否還能走出京城?皇城之內(nèi)有禁衛(wèi)軍,京城有武衛(wèi)軍,城外有神策軍,袁鳳鏡就算是大宗師,一旦陷入重兵包圍,那也絕不可能脫身!鳖D了頓,才道:“所以帶著麝月離開,本就是巨大的風險,但他依然沒有顧忌,這只能證明他與麝月的關(guān)系非比尋常,為了帶走麝月,甘愿涉險!

  圣人看著澹臺懸夜道:“那你覺得他們是怎樣的關(guān)系?”

  “我無法確定!卞E_懸夜道:“所以才想請教圣人!鳖D了一下,繼續(xù)道:“我找不到袁鳳鏡的弱點,也就無從對付他。如果能夠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軟肋,就可以從他的軟肋下手。麝月是否他的軟肋?如果是,那么就可以從麝月著手,利用麝月來控制袁鳳鏡。”

  圣人盯著澹臺懸夜眼睛,許久之后,才嘆道:“澹臺懸夜,你果真是膽大包天,你竟然想威脅一位大宗師?”

  第1564章 團聚

  月色朦朧,知命院那片小竹林沐浴在月光之下,靜怡無比。

  夫子盤膝坐在那間小木屋門前,靠在門欞上,手中拿著一只小茶杯,仰首望著月色蒼穹,看著天幕上的那一輪彎月。

  在他身邊有一張小案,上面放著一只古色古香的茶壺,還有一只碟子,碟子里面都是糖炒栗子。

  看到夜色下一道身影走過來,夫子唇角泛起一絲微笑,卻沒有說話。

  那身影走過來,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里,直接進了屋內(nèi),找了一只茶杯,然后走到案邊,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,看了桌上的糖炒栗子一眼,道:“多少年了,你似乎沒什么變化。”

  “但你似乎變了!狈蜃有Φ溃骸肮视阉坪跤卸嗄隂]有出宮,上一次相見,快有二十年了!

  來人一頭銀發(fā),卻正是御天臺大天師袁鳳鏡。

  他此刻神色平和,聲音感慨:“歲月如梭,這一晃就二十年,記得當年我們也曾這樣對坐飲茶,桌上也有一碟糖炒栗子!

  “那次一別,我們還不算太蒼老,快二十年后,你還能過來喝杯茶!狈蜃涌粗筇鞄煹溃骸澳敲创朔x開,咱們兩個老家伙可還有再見之日?”

  袁鳳鏡扭頭望向夜空,并無回答。

  許久之后,袁鳳鏡才道:“今次一別,此生也許再無相見之日,所以才要和你道個別!

  “看來你真的什么都放下了!狈蜃臃畔虏璞⑿Φ溃骸斑@世間又多了一位得道之人!

  “那你可曾取笑過我?”袁鳳鏡也笑道:“留戀人間情愫,幾十年而不自悟!

  夫子道:“那你可嘲諷過我是個書呆子?”

  “你若不是窺透儒道奧義,又怎能有今日修為?”

  “你若是沒有經(jīng)歷紅塵情愫,又怎能真正勘破得道?”夫子嘆道:“你已經(jīng)勘破了自身最大的桎梏,遠比我幸運。”

  袁鳳鏡道:“我?guī)资甑膱?zhí)念,最終有了結(jié)果,你的執(zhí)念又會如何?”

  夫子笑道:“你能解開執(zhí)念,我卻依然身在其中,所以我才說你更幸運!

  “解開執(zhí)念?”袁鳳鏡神色感慨,苦笑道:“你我當真能夠最終做到心中無塵?我去見過他,那一刻心中依然有愧意,這一關(guān)或許無法解開了!

  夫子神色變得嚴肅起來,道:“當年那樣做,是別無選擇!

  “也許確實沒有選擇!痹P鏡道:“但你當真可以做到心中毫無愧意?”

  夫子再次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望向夜空。

  風吹竹林的聲音沙沙作響,卻依然顯得四周幽靜無比。

  袁鳳鏡卻是將杯中茶飲盡,正要起身,忽然想到什么,伸手從碟中取了一顆栗子在手,也不多言,這才起身來,嘆道:“當年我若是沒將他交給你,你是否會活得更自在?”

  “如果當年你沒有將他交給我,這些年你是否過得更艱難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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