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話聲剛落，又有一人跪下道：“將軍，卑將也同樣三代人都是皇甫家部曲，將軍一句話，卑將為將軍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�？蓪④娙羰菫榇蟆瓰橥襞d朝反叛朝廷，留下罵名，卑將以為不值。這么多年來，汪興朝一直在防備戒備將軍，提拔其他力量來制衡將軍，將軍難道不知？”
“將軍，我們有今天，不是汪興朝所賜，是咱們的先人一刀一槍流血拼殺出來，與他汪興朝有何干系？”又有人跪下道：“汪興朝擁兵自重，天下皆知，唯獨我們明明知曉卻裝糊涂。事到如今，若是向御賜戰(zhàn)旗揮刀，我們的后人該怎么辦？”
“請將軍三思！”一時間，又有十?dāng)?shù)人跪倒在地，齊聲道。
皇甫云昭掃視眾人，眼角抽動，終是道：“難道你們要讓本將背叛大將軍？”
“我們雖然是大將軍的部下，卻更是大唐的軍人�！庇腥说溃骸靶е掖髮④娭埃纫е掖筇�。”
其他人互相看了看，隨即齊聲道：“效忠大唐！”
秦逍看在眼里，高聲道：“皇甫將軍，你也看到了，其實大家心里都知道什么是是非，什么是忠義。你堂堂漢子，難道連是非都分不清楚？”
皇甫云昭仰首看著秦逍，神色猶豫。
卻忽見到秦逍雙臂展開，如同雄鷹般從屋頂飄然落到長街，龍銳軍將士們看到，都是吃驚，崔薄更是驚呼道：“大將軍……！”
不但龍銳軍將士大驚失色，遼東兵也都是大吃一驚。
秦逍一手按在佩刀刀柄上，卻是緩步向皇甫云昭走過去。
遼東兵們吃驚之間，卻是不由自主分開道路，雖然此時秦逍近在咫尺，眾人可以一擁而上，卻沒人敢輕舉妄動。
秦逍直走到皇甫云昭身前三步之遙，才停下腳步，雖千百人在側(cè)，卻是從容淡定。
“秦逍，你果然是膽大包天�！被矢υ普岩彩钦痼@，卻是淡淡道：“一軍主將，敢孤身入陣，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愚蠢至極？本將現(xiàn)在就可以將你拿下�！�
秦逍笑道：“我愿意用我的愚蠢來表達我的誠意。一切順利的話，三天之內(nèi)，將軍就可以見到你的家人�！碧鹗�，道：“將軍知曉，我大唐強敵環(huán)伺，如今正是大唐軍人保家衛(wèi)國之時。將軍如果愿意，我希望能和將軍一起并肩保國，將軍意下如何？”
皇甫云昭口中雖說秦逍愚蠢，卻也不得不驚嘆于秦逍的膽略。
眼見得秦逍沖著自己伸手，那雙宛若星辰般的眼睛毫無敵意地看著自己，皇甫云昭眼角抽動，低下頭，若有所思。
“將軍！”周圍有人叫道。
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道：“將軍！”
眾人都是帶著期盼之色看著皇甫云昭。
皇甫云昭抬頭掃視四周，隨即抬頭望天，許久之后，卻是翻身下馬，手拿大刀，上前兩步，凝視秦逍看了片刻，再次上前一步，單膝跪下，雙手舉起，橫拿佩刀，“罪將皇甫云昭，甘受大將軍處置！”
秦逍見狀，立刻上前，扶起皇甫云昭，笑道：“將軍深明大義，我沒有看錯人。日后能與將軍攜手并肩保國，實乃人生快事�！�
“皇甫云昭誓死效忠大唐，愿追隨將軍保家衛(wèi)國！”
見得皇甫云昭歸降，遼東兵上下長出一口氣，許多人也都是顯出喜悅之色。
“還不拜見大將軍！”皇甫云昭沉聲道。
他聲音洪亮，四周將士聽見，紛紛跪倒在地，齊聲道：“拜見大將軍！”
夜色之下，秦逍站在人群之中，宛若天神。
第1551章 挑撥
大唐天圣七年十月十五，京都洋溢在一片喜慶之中。
天子御詔，賜婚靖安侯澹臺懸夜，將麝月公主下嫁于這位侯爵，這自然是當(dāng)下京都最重要的大事。
早在一個多月前，這道旨意就昭告天下。
在頒布這道旨意的時候，就已經(jīng)確定了大婚的日子。
所以各州府得知消息過后，也都派人到京都送上賀禮，恭祝公主殿下與靖安侯百年好合。
雖然京畿周圍一帶有不少官員親自進京恭賀，但是大唐大多數(shù)封疆大吏也都只是派使送禮道賀，也不會親自參與婚禮。
這比起當(dāng)年麝月公主下嫁于成國公世子趙泰，卻是大不相同。
禮部負責(zé)這次大婚的籌備事宜。
除了部署好大婚當(dāng)日的各班程序，在大婚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為公主殿下準(zhǔn)備鳳冠霞帔。
大唐公主身份尊貴，大婚當(dāng)日群臣參加，要彰顯大唐公主的風(fēng)儀，公主當(dāng)日所穿戴的嫁衣以及飾物自然不能馬虎。
當(dāng)年公主下嫁，一套鳳冠霞帔提前半年就開始準(zhǔn)備，一針一線都是異常講究，所佩的每一件珠寶飾物，那也都是價值連城。
宮中珍寶無數(shù)，要為公主配上飾物，其實不算什么難事，但在短短時日內(nèi)為公主趕制鳳冠霞帔，時間卻是十分倉促。
尚衣局日夜趕工輪軸轉(zhuǎn)，趕在十月十四這天，終是將鳳冠霞帔趕制出來。
雖然尚衣局有公主殿下的身段尺碼記錄，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，在大婚之前，自然是要試穿嫁衣，所以在嫁衣制作完成之后，十月十五一大早，尚衣局的奉御令人帶著鳳冠霞帔以及各類珠寶飾物前來珠鏡殿，懇請公主試衣，卻被公主拒之門外。
奉御等人又不敢離開，從一大早跪倒傍晚時分，直等到了靖安侯澹臺懸夜親自前來。
靖安侯一身便服，珠鏡殿的宮人敢阻攔尚衣局的宮人入殿，卻不敢阻攔靖安侯。
澹臺懸夜直接走進公主的寢宮之內(nèi)，見到麝月之時，麝月還是一身寬松的便裝，正在修剪一棵盆栽，聽到澹臺懸夜的腳步聲，甚至看也沒有看一眼，神色如常。
“殿下的嫁衣已經(jīng)制作完成�！卞Ｅ_懸夜也是淡定，單手背負身后：“聽說殿下不想試衣？”
“本宮為何要試？”
“殿下難道不知，再有三日，便是大婚之期。”
“哦？”麝月斜睨一眼，淡淡道：“本宮可曾答應(yīng)你要與你大婚？”
澹臺懸夜嘆道：“莫非殿下要拒絕？”
“本宮從未答允�！摈暝吕渎暤溃骸耙坏纻卧t，便要讓本宮下嫁于你，澹臺懸夜，你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？”
澹臺懸夜依然鎮(zhèn)定，走到一張椅子邊上，坐了下去，看著風(fēng)情動人的公主，輕嘆道：“如此看來，上次與殿下的交談，殿下并沒有放在心上�！�
“不過本宮還真有些好奇�！摈暝乱廊辉谛藜襞柙�，平靜道：“你上次說要借大婚之機，將太史存勖召回京都。本宮被你軟禁在此，對外面發(fā)生的一切一無所知，也不知道太史存勖是否已經(jīng)回京？”
澹臺懸夜搖頭道：“沒有。”
“那時還在回京的路上？”
“也沒有�！卞Ｅ_懸夜嘆道：“今日前來，正要向殿下稟報�！�
“哦？”
“太史存勖被戰(zhàn)馬所踏，身受重傷�！卞Ｅ_懸夜道：“他倒是派了人前來京都稟報，因為傷勢過重，無法下地，根本不能走動，所以無法回京參加大婚�！�
麝月修剪枝葉的手停下來，終于轉(zhuǎn)過頭來，看向澹臺懸夜，嘲諷道：“如此說來，靖安侯精心謀劃的計策，就如此輕易被太史存勖破解？”
“殿下放心，太史存勖這一招，也在我的預(yù)料之中。”澹臺懸夜含笑道：“太史存勖受傷的消息報上來之后，圣人已經(jīng)頒下了兩道旨意。其一自然是從太醫(yī)院挑選了最好的太醫(yī)前往柔玄鎮(zhèn)給這位鎮(zhèn)北大將軍診斷療傷�！�
“他既然以此為借口拒絕進京，自然是做好了準(zhǔn)備，派幾名太醫(yī)過去診斷真假，似乎并無必要�！摈暝碌�。
澹臺懸夜搖頭道：“殿下錯了。太史存勖壯士斷腕，自傷而拒絕入京，那么做戲也要五分真。太醫(yī)前往，只是幫助他確定傷勢，告知邊關(guān)四鎮(zhèn)，邊軍統(tǒng)帥太史大將軍確實是受傷不輕，而且必須要休養(yǎng)大半年，即使以太史大將軍的體質(zhì)，至少也要休養(yǎng)三個月以上。”
麝月蹙起秀眉。
“所以只要確定了太史存勖的傷勢，圣人的第二道旨意就會立刻頒布�！卞Ｅ_懸夜緩緩道：“四鎮(zhèn)十萬大軍，衛(wèi)戍邊關(guān)，職責(zé)重大。軍不可一日無將，太史大將軍休養(yǎng)時期，很難擔(dān)起統(tǒng)領(lǐng)十萬大軍的職責(zé)，所以在他養(yǎng)傷其間，由沃野鎮(zhèn)衛(wèi)將軍劉金剛暫代統(tǒng)帥邊軍之職，北方四鎮(zhèn)的軍務(wù)，都將由劉金剛來處理。”
麝月花容微微變色，頗有些驚訝道：“劉金剛？沃野鎮(zhèn)？”
“殿下是否覺得很意外？”
“武川鎮(zhèn)是你的嫡系，懷朔鎮(zhèn)眾多將領(lǐng)也都被你籠絡(luò)�！摈暝碌溃骸盀楹尾怀脵C讓你的人奪取兵權(quán)？”
“道理很簡單，太史存勖是不可能讓任何人取而代之�！卞Ｅ_懸夜道：“如果他手中的兵權(quán)真的被其他人拿走，他比誰都清楚太史家會是怎樣的下場。所以無論是武川還是懷朔的衛(wèi)將軍，都不可能從太史存勖手里拿到兵權(quán)�！�
麝月道：“劉金剛難道可以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澹臺懸夜搖頭道：“劉金剛雖然驍勇善戰(zhàn)，手底下還有黑羽當(dāng)年留下的長生軍，在邊軍中威望不低，卻同樣不可能從太史存勖手中獲取兵權(quán)�！�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這樣做……！”麝月話沒說完，似乎已經(jīng)明白過來，冷笑道：“本宮明白了，你是想借機挑撥沃野鎮(zhèn)與太史存勖的矛盾！”
“殿下英明！”澹臺懸夜淡然笑道：“四鎮(zhèn)之中，沃野鎮(zhèn)雖然并非太史嫡系，但與太史存勖也沒有什么沖突。劉金剛是真正的軍人，做事循規(guī)蹈矩，唯朝廷旨意和軍令是從。太史存勖對沃野鎮(zhèn)發(fā)號施令，劉金剛十有八九不會違抗。如今朝廷有旨，由他接替太史存勖暫代大將軍之責(zé)，劉金剛也必然會奉旨行事，一定會向太史存勖索要兵權(quán)�！�
麝月嘆道：“一個奉旨索要兵權(quán)，一個肯定不會給，自然就會發(fā)生沖突�！�
“所以沃野鎮(zhèn)和太史存勖必然會失和。”澹臺懸夜道：“如此一來，太史存勖在北方邊軍中，也就真正成了孤軍。”
麝月道：“澹臺懸夜，你步步為營，陰狠毒辣，果然不愧是亂國巨賊�！�
“殿下至今還將臣下當(dāng)做國賊，臣下實在遺憾�！卞Ｅ_懸夜凝視著麝月道：“大婚諸般事宜，都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妥當(dāng)。殿下今日不想試衣，甚至到時候不想進行大婚，臣下都不會勉強。只不過天子一言九鼎，頒下的旨意，肯定是無法收回。為避免圣人的威勢受損，這場大婚肯定還是要如期舉行�！彼従徴酒鹕恚溃骸暗钕虏辉囈�，那臣下就只能讓尚衣局的人去伺候長寧公主試衣了！”
麝月本來鎮(zhèn)定自若，聽得此言，嬌軀一顫，花容失色，厲聲道：“澹臺懸夜，你要干什么？”
“殿下不必憤怒�！卞Ｅ_懸夜道：“臣下從一開始就說過，這次大婚，不過是一種儀式，大婚過后，臣下也不敢褻瀆殿下分毫�？墒沁@次儀式必須要完成，只有如此，臣下才能名正言順地復(fù)興大唐。其實大婚當(dāng)日，穿上嫁衣的人是誰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只要所有人以為嫁衣之下的是殿下便可以。殿下不愿意親自出現(xiàn)，那么長寧公主可以替代殿下完成儀式�！�
麝月目光如刀，厲聲道：“澹臺懸夜，你若敢傷害長寧，本宮絕不饒你。”
“如果殿下拒絕試衣，臣下只能做出無奈的選擇�！卞Ｅ_懸夜微微躬身，道：“臣下告退！”卻并不多言，轉(zhuǎn)身便要離開。
第1552章 嫁衣
“站��！”
澹臺懸夜停下步子，回轉(zhuǎn)身，問道：“殿下改變主意了？”
“澹臺懸夜，本宮問你一個問題，你要如實回答�！�
澹臺懸夜單手背負身后，凝視麝月，點了點頭。
“本宮下嫁于你，圣人是否知曉？”麝月美目盯著澹臺懸夜，一字一句問道：“你只告訴本宮，圣人是否準(zhǔn)許這門親事？”
澹臺懸夜想了一下，才道：“臣下可以告訴殿下，這門親事，確實是圣人賜婚�！�
“不是你脅迫圣人？”
“不是�！卞Ｅ_懸夜搖頭道。
麝月幽幽嘆了口氣，道：“你如果真的想復(fù)興李唐，自然也是本宮愿意看到的。這大唐江山本就是我們李家的江山，你自視為李唐忠臣，如果真的恢復(fù)李唐，當(dāng)然是名留青史的大功臣�！�
“殿下這樣說，臣下感激�！卞Ｅ_懸夜微微躬身，“有殿下贊許，臣下為恢復(fù)李唐赴湯蹈火那也是在所不辭。”
“大婚之日，本宮會如期參加�！摈暝碌溃骸叭绻阏嫘膹�(fù)興李唐，本宮就真的嫁給你，成為你的妻子，那也未嘗不可。”
澹臺懸夜倒也鎮(zhèn)定，恭敬道：“若能與公主百年好合，那是臣下此生之福�！�
“不過本宮要見圣人�！摈暝露⒅Ｅ_懸夜道：“本宮要親自詢問，這門親事是否她的旨意？她雖然是天子，卻也是本宮的母親，如此終身大事，事先都不能與母親見一面，又將本宮當(dāng)成什么？”
澹臺懸夜微皺眉頭，有些猶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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