竇雄怒道:“當然要打下去。他們雖然按兵不動,卻也能夠牽制不少兵力,秦逍手底下只有三千兵馬,防守北邊的兵力最多也就一半,咱們有兩千人,兵力占優(yōu),難道還打不下來?”抬頭望過去,見得雙方兀自在慘烈廝殺,壩上已經尸首遍地,心知死傷都是不小。
不過守軍的第一道屏障顯然已經頂不住,廝殺之中,遼東軍也已經將第一道拒木樁不少地方摧毀,所以敵軍的防御工事就出現(xiàn)了不少的缺口。
竇雄回過頭,見得身后的騎兵都在嚴陣以待。
發(fā)起進攻的時候,有三四百名遼東騎兵并沒有隨同沖上去,而是原地待命。
竇雄見得壩上第一道屏障之后的龍銳兵士正開始向后撤,顯然是要撤到第二道屏障繼續(xù)抵抗,在這后撤之間,敵軍的隊形也就凌亂起來,不似之前那般形成一道堅固的防御線。
他知道機會到來,立時吩咐道:“邱宜春,騎兵準備!”
邊上一名部將并不猶豫,兜轉馬頭,立時向麥田那邊的騎兵們飛馳過去,拔出佩刀,大聲呼喝。
騎兵們本來都是下馬站在戰(zhàn)馬邊上,讓戰(zhàn)馬得到休息,此時在邱宜春的指揮下,翻翻上馬,而且反應迅速,兜轉馬頭,竟然都向北邊過去,跑出一兩里地,這才紛紛勒馬,調轉馬首,再次面向龍壩方向。
邱宜春處于騎兵正前方,手握戰(zhàn)刀,卻是盯著竇雄,只等著竇雄發(fā)號施令。
壩上的龍銳軍士已經全面后撤,顯然是無法再繼續(xù)依仗第一道屏障防御。
竇雄已經高舉戰(zhàn)刀,凌空麾下,這邊邱宜春再不猶豫,高喝道:“弟兄們跟我殺上去!”
雖然龍壩斜坡也很陡,但畢竟不似石山那般險峻,以遼東軍的戰(zhàn)馬耐力,向石壩沖鋒倒也不是太艱難的事情。
竇雄留著幾百名騎兵按兵不動,就是等待麾下突破敵軍第一道防線,在敵軍第二道防線還沒有完全形成之前,打一個時間差,以騎兵沖鋒上去,徹底沖亂龍銳軍的隊形,讓敵軍無法形成有效的防御。
此刻良機出現(xiàn),自然不能錯過。
邱宜春一馬當先,數百騎如同大雁般展開,排山倒海般呼嘯著向龍壩沖過去。
畢竟是精銳騎兵,常年在馬背上訓練,這數百騎兵的騎術都是十分精湛。
方才后撤二里來地,就是專門騰出沖鋒的空間。
此時看過去,就像是數百支脫弦利箭。
穿過麥田,到得水溝邊上,不少戰(zhàn)馬都是長嘶著越過了水溝,落到對岸之后,繼續(xù)向壩上沖鋒。
竇雄目光神色冷峻,目光如刀。
他知道這次沖鋒異常關鍵,如果一切順利,這數百騎兵能夠在敵人站穩(wěn)腳跟之前直接沖散他們,讓龍銳軍無法形成防御,那么這一戰(zhàn)幾乎就算得上是勝券在握了。
已經突破了壩上第一道防御的遼東兵們在龍銳軍后撤之時,有一部分人繼續(xù)追上去砍殺,但更有許多人則是迅速將拒木樁搬開,清理出更大的缺口,以方便后隊騎兵沖上去。
龍壩的斜坡之上,很快就布滿了大批的騎兵。
秦逍已經指揮著手下兵士推到了第二道木樁后,而騎兵的速度極快,也確實在龍銳將士們還沒有做好防御之前,已經沖到近處。
沖在頭里的幾名騎兵眼瞧見不少龍銳兵士近在眼前,更是揮舞著馬刀,呼喝著沖上去,便要揮刀砍下。
也幾乎就在此時,卻見到前面的龍銳兵士紛紛躲開,還沒反應過來,只見到木樁后面,兩名龍銳兵竟然抬著一根樹木,直直向戰(zhàn)馬撞過來。
騎兵這時候才看清楚,那樹木大腿粗細,撞向戰(zhàn)馬的這一端,竟然早被削尖。
戰(zhàn)馬沖勢難止,迎面撞向那尖木樁,馬脖子正好被尖木樁的尖端刺中,立時扎入進去。
這就像是一桿加大的長矛,扎入戰(zhàn)馬的要害。
戰(zhàn)馬長嘶聲中,人立而起,騎兵大驚失色,立時雙腿夾住馬腹,握緊馬韁繩,唯恐從馬背上摔落下去,可就在這瞬間,左右已經有長矛兵沖上來,矛尖狠狠向馬背上的騎兵扎了過去。
竇雄眼見得騎兵們已經沖上去,正自驚喜,孰知道瞬間戰(zhàn)馬的悲嘶聲連成一片,卻是看到敵軍竟然抬出了尖木樁,無情地向自己麾下的騎兵們扎過來。
他實在沒有想到龍銳軍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。
正因為沒有想到,所以實現(xiàn)也根本沒有做應對之策,一時間無數戰(zhàn)馬被尖木樁所傷,有些奇兵直接從馬背上摔落,瞬間就被敵軍的長矛刺死,有些騎兵雖然勉強穩(wěn)住,但敵軍卻還是悍勇地沖上去,趁著騎兵還在控馬之際,長矛和大刀紛紛向騎兵們招呼上去。
一時間壩上人仰馬翻,騎兵們在短時間內就出現(xiàn)大量的傷亡,甚至比徒步的遼東軍似乎更容易對付。
后面的遼東步軍們見到騎兵們損失慘重,也都是迅速沖上前,加入戰(zhàn)團。
邱宜春沖上去之時,也是沒有料到對方會用尖木樁作為武器,猝不及備,座下戰(zhàn)馬的脖子也是被尖木刺了一個大窟窿,戰(zhàn)馬翻倒之際,邱宜春反應倒是迅速,雙足一蹬,已經躍起,落在馬背上,在戰(zhàn)馬倒下去之前,又是猛力在馬背上一踩,整個人借勢向前撲出,揮刀向著一名龍銳兵砍過去。
那龍銳兵也是閃躲不及,立時被邱宜春砍斷了脖子。
也幾乎同時,邊上一根長矛直向邱宜春扎過來,邱宜春雖然閃躲,卻還是被那長矛扎中了肩頭,他低吼一聲,卻也是驍勇異常,反手一刀便砍斷了那根長矛,任由矛尖扎在臂上,卻是如餓狼般向那名長矛兵撲過去。
那長矛兵長矛被斬斷,急忙后退,一個不穩(wěn),后腳跟被絆住,一屁股坐在地上,邱宜春當頭一刀砍下,那長矛兵臉色煞白,眼見得便要被砍死在刀下,卻聽得“!钡囊宦曧,邱宜春砍下來的大刀似乎被什么東西擊中刀身,從中竟然直接斷成了兩截。
邱宜春一怔,驚駭之間,一道身影已經從那長矛兵身后躍出,宛若鬼魅,卻正是秦逍。
秦逍剛剛斬殺一名騎兵,斜眼看到邱宜春一刀砍下,想也不想,內劍打出,卻正擊中邱宜春的刀身,瞬間將那把戰(zhàn)刀擊成兩截,他也不等邱宜春多做反應,閃身過來,刀光劃過,血光飛舞,邱宜春一顆首級已經飛出。
“邱校尉被殺了……!”
有遼東騎兵驚聲大呼。
他這不叫還好,一叫出聲,其他遼東兵都是大驚失色。
這邱宜春雖然只是一名校尉,卻也是竇雄的心腹部將,能騎善射,驍勇異常,在軍中頗有威名,這眨眼間就死在敵軍刀下,自然是讓遼東兵的士氣遭受嚴重打擊。
竇雄自然也是看的明白,臉色慘白。
“弟兄們,殺!”
秦逍一聲厲吼,宛若驚雷,龍銳軍頓時更是士氣大振,齊聲呼喝,聲震九霄,士氣如虹。
遼東騎兵損失慘重,眼見得敵軍備有大批尖木樁,這時候再往上沖,無疑是自尋死路,紛紛后撤,這騎兵一撤,徒步廝殺的大批遼東騎兵更是士氣低落,之前都以為龍銳軍是一群烏合之眾,現(xiàn)在才知道,真要啃下這跟骨頭,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竇雄自然已經知道龍銳軍在壩上前后設置了三道屏障,眼下第二道屏障還沒有突破,自己這邊就已經死傷慘重,這要是繼續(xù)打下去,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。
這支騎兵那可是整個遼東軍的王牌,壓箱底的寶物,別說都死在這里,即使死傷近半,日后肯定也會被遼東軍諸將口誅筆伐。
沒有誰會去管秦逍這支人馬有多難對付,在其他人眼中,兩千遼東精銳騎兵再加上兩千不死軍,襲擊三千被視為烏合之眾的龍銳軍,那簡直是手到擒來的事情,若是造成本方兵馬巨大的死傷,那只能是領兵主將無能。
竇雄很清楚,就算最終打下龍壩,甚至拿下秦逍的人頭,可是麾下騎兵死傷太過慘重,到時候同樣也不會獲得多大的賞賜,甚至會被遼東諸將瞧不起,是否能繼續(xù)在遼東軍立足都是個大問題。
遼東軍內部的派系之爭本就十分嚴重,誰也不希望別人立功。
“鳴金,讓他們先撤下來!”
竇雄看出本方將士們的士氣已經出現(xiàn)嚴重問題,這樣再打下去,肯定還會造成更大的損失,無奈之下,只能傳令先撤兵。
第1528章 精銳
遼東兵全線后撤,壩上遍布尸首,雙方都是死傷不少。
秦逍待遼東兵撤下之后,立時吩咐將士們在第二道屏障后面布好陣勢,以應對遼東軍下一次的進攻。
能夠廝殺到這個份上,迫使遼東兵撤下去,這比之秦逍之前的預想還要好。
他知道士氣對于將士們的重要性。
將士們之前有不安、緊張甚至畏懼,可是一旦廝殺起來,看到同伴倒在血泊中,殺紅了眼,也就無所畏懼。
如今能夠擊退敵軍的第一波強攻,甚至斬殺敵方將領和諸多騎兵,將士們的士氣大震,自然也不會再覺得遼東騎兵有多恐怖,依仗目下的攻勢,自然還能夠繼續(xù)支撐下去。
“將軍,為何要退下來?”部將齊輝領兵撤下之后,來到竇雄面前:“我軍已經突破了他們第一道防線,他們撐不了多久!
竇雄也不解釋,只是抬起手,向壩上指過去。
齊輝回頭望過去,見到壩上尸首遍處,許多戰(zhàn)馬甚至被重傷,一時沒有死透,還在血泊之中掙扎。
他立時明白了竇雄的意思。
龍銳軍確實在竭力支撐,但遼東軍又何嘗不是死傷累累?
他當然知道竇雄的顧慮。
這一波攻勢,雖然龍銳軍死傷三四百人,但遼東軍的傷亡竟不在對方之下,至少留下了兩三百具尸首,還有幾十匹戰(zhàn)馬。
龍銳軍的時期沒有崩,而且看架勢竟是要廝殺到底。
如果繼續(xù)打下去,即使攻上龍壩,將這股敵軍殲滅,自己這邊恐怕也活不下幾個人了。
“不死軍為何還沒有動靜?”齊輝在前指揮將士們進攻,遲遲沒聽到不死軍的動靜,也是惱怒。
竇雄看著麾下將士撤下來,一個個顯得狼狽不堪,哪里還有之前威風凜凜的樣子,心中憋著一肚子氣,道:“收拾了秦逍,遲早就輪到他們。臨陣抗令,總要讓他們知道后果!
“當初就不該指望他們!饼R輝后背也是被砍了一刀,好在傷勢不重,也做了處理,惱道:“蠻夷就是蠻夷,見利忘義。草原上還將不死軍夸得無所不能,現(xiàn)在看來,就是一群無膽鼠輩。”
“現(xiàn)在抱怨也沒有用。”竇雄道:“步六達海竟然要我們拿出二十萬兩現(xiàn)銀交給他,不拿銀子出來,他們就會一直等下去!
齊輝皺眉道:“將軍,現(xiàn)在該怎么辦?”
“不能這樣打了!备]雄低聲道:“你現(xiàn)在就安排人去吉平,告知唐將軍,不死軍抗令不從,指望不上他們了。我們已經將秦逍圍困在龍壩,龍銳軍插翅難飛。讓唐將軍打下吉平之后,立刻抽調兵馬前來!
齊輝精神一振,道:“不錯。咱們是騎兵,不擅長攻堅戰(zhàn),唐將軍麾下的步卒正好可以用來幫忙打下龍壩!
“我與唐將軍交情不差!备]雄道:“而且有機會斬殺秦逍奪得頭功,他也肯定是愿意!
齊輝向壩上看了一眼,道:“將軍,將他們困在上面,他們的糧草斷絕,恐怕也撐不了多久。”
“他們撐不了,我們難道能撐很久?”竇雄皺眉道:“我們攜帶的食物,也只夠再撐兩天!
“要不要派人去順錦城找皇甫云昭供應糧草?”
“皇甫云昭素來與我們不對付,真要找他調糧,他搞不好就會找各種理由拖延!备]雄搖頭道:“我們不能耽擱。你莫忘記,廣寧那邊還有龍銳軍幾千人馬,一旦得知秦逍被圍困,肯定會派兵來增援……!”
齊輝立刻道:“將軍,卑將倒以為,困住秦逍,伏擊廣寧援兵也未嘗不可。廣寧那幾千人馬良莠不齊,如果他們前來增援,正好可以讓不死軍出擊。他們不打龍壩,總不能連敵人的援兵也不打?秦逍現(xiàn)在堅守龍壩,應該就是在等廣寧的兵馬救援,如果我們將他們的援兵全殲,龍壩上的兵馬再無增援,肯定會士氣崩潰,那時候肯定一鼓作氣就能拿下。”
“倒也是個辦法。”竇雄道:“不過凡事都有意外,最妥善的辦法,還是從唐開甲那邊抽調兵馬過來。他與錢思益合兵一處,有四五千人馬,要打下小小一座吉平城,輕而易舉,也許現(xiàn)在他們已經破城!蓖螨垑危溃骸斑t則生變,我們不能等著廣寧的援兵過來,要盡快打下龍壩。”
齊輝知道竇雄是擔心另有變故,這種擔心倒也沒有錯,戰(zhàn)場風云變幻,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(fā)生什么,當下也不多言,立刻安排人去向唐開甲求援。
唐開甲此時卻比竇雄更是憋火。
本來以為唾手可得的吉平城,竟然成了自己幾十年來最難啃的一塊骨頭。
連續(xù)發(fā)起了兩波攻勢,都被宇文承朝率領的守軍打退,死傷近千人,這樣的結果,事先他是根本想到不會想。
這樣的死傷,已經對遼東兵造成了沉重的打擊。
如果不是攻城,而是進行野戰(zhàn),這樣的戰(zhàn)損,幾乎足以導致遼東軍的大崩潰。
城下遍地尸首,撤下來的傷兵更是哀嚎不已。
唐開甲緩步而行,看著傷兵遍地,許多人被嚴重燒傷,十分凄慘。
“唐將軍,卑將覺得我們應該錯了!卞X思益一只手臂被繃帶綁著,橫在胸前。
第一波攻勢死傷慘重,撤下來重新布陣后,唐開甲立刻發(fā)起了第二波攻擊,錢思益更是在唐開甲的督促下,身先士卒,卻被一支冷箭射中了左臂,那一箭犀利無比,直接穿透了他的臂膀。
兩波攻勢下來,守軍似乎越戰(zhàn)越勇,遼東兵根本沒能占到任何便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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