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比誰都清楚,龍銳軍原來的那些兵士,成分復(fù)雜,大都是從江南招安的王母會眾,這些人雖然大都經(jīng)過了數(shù)次戰(zhàn)事,但幾乎沒有任何守城經(jīng)驗。
在江南之時,這些人都是遭遇過慘敗,歸附了朝廷。
來到東北之后,無論是征剿黑山軍還是上次與宋世信一戰(zhàn),其實都算是順風(fēng)局。
他最擔(dān)心的便是一旦守城的壓力太重,甚至被敵軍殺上城頭,這些人很可能就會潰散,只要有一小部分人出現(xiàn)潰敗的跡象,那么守軍的士氣瞬間就會崩潰,此城也就根本不可能守住。
幸好手中有六百禁軍。
大唐龍鱗禁軍是最精銳的兵馬,每一名禁軍都是經(jīng)過重重篩選才被編入禁衛(wèi)之中,在嚴(yán)格的訓(xùn)練之下,無論身體素質(zhì)、精神意志、單兵作戰(zhàn)能力,那絕對是頂尖水平。
最重要的是,禁軍的職責(zé)是用來守衛(wèi)皇城,所以這些兵士對于如何守城那都是十分擅長。
畢竟輪到他們上場的時候,那已經(jīng)是被敵軍殺到了皇城,那是帝國的心臟,到了那個份上,肯定是以寡敵眾,這些禁軍自然也都經(jīng)過那種處境的訓(xùn)練。
將禁軍部署在北門這邊,不但可以增強守城的實力,而且即使遇到困境,這些禁軍肯定也不可能崩潰逃竄,有這些禁軍拼死力戰(zhàn),自然也能夠振奮其他人的士氣。
事實上也確實如此。
部署在城頭的禁軍兵士,毫無慌亂緊張之色,神色堅毅,宇文承朝一聲令下之后,禁軍們彎弓搭箭,拉滿弓弦,雙手都是穩(wěn)定有力。
看到此景,宇文承朝心中卻也是微微振奮。
他心中慶幸,秦逍前往蓬萊島一行,帶回來這六百精銳當(dāng)真是恰逢其時,如果沒有這六百人,連他自己都覺得要守住此城實在是難如登天。
“放箭!”
眼瞧見敵軍已經(jīng)進入射程,宇文承朝手握戰(zhàn)刀舉起,再不猶豫,吼叫聲中,戰(zhàn)刀前揮。
一時間城頭上的箭矢如雨點般向城外的敵軍傾瀉而去。
漫天飛蝗般的箭矢形成優(yōu)美的弧線,隨即雨點般落入敵軍陣中,一時間慘叫聲連續(xù)不絕,時不時地有兵士中箭倒地。
敵軍的戰(zhàn)鼓聲似乎愈發(fā)響亮起來。
遼東軍也同樣不是烏合之眾,雖然城頭上的箭矢對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傷,但幾十支隊伍依然是井然有序向前推進,而敵軍陣中的弓箭手也已經(jīng)開始向城頭放箭還擊,掩護同伴接近城池。
禁軍箭手們穩(wěn)若泰山,一箭射出,立刻返手從箭盒之中取箭,隨即又是連續(xù)射箭。
雙方近千名箭手互相射箭,半空中鋪天蓋地都是箭矢,形成了箭網(wǎng),雖然遼東軍不少兵士中箭倒地,但城頭上卻也時不時有人被冷箭射中,好在后邊有人做好準(zhǔn)備,一旦有同伴被射中,只要不是要害,便有人迅速上前幫助處理箭傷。
宇文承朝的箭術(shù)更是了得。
他的拿手絕技“雌雄雙箭”非同尋常,當(dāng)年在西陵誅滅甄家,就是以雌雄雙箭射殺了甄家的狼騎統(tǒng)領(lǐng)史陵,眼下卻也不留手,每一射都是雙箭齊出,而且力道驚人,只是片刻間,卻已經(jīng)被他射殺七八人。
雖然幾輪箭雨過后,敵軍傷亡兩三百之眾,但卻還是無法阻止敵軍靠近城墻。
遼東軍卻也是悍勇異常,抬著云梯的軍士在盾牌兵的護衛(wèi)下,沖到了城下,片刻間,已經(jīng)有七八架云梯被搭上了城墻,盾牌兵率先登上云梯,高舉盾牌在上方掩護,另一只手握刀,奮力向上攀登。
唐開甲已經(jīng)傳下話,誰能第一個登上城頭,便可以獲賞千金,而且還能得到提拔。
提拔什么官職先不說,就千金之賞,也足以讓人死戰(zhàn)。
第1523章 恐怖的對手
城中靠近北墻的居民已經(jīng)是聽到了喊殺聲,心驚膽戰(zhàn)。
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怎樣的災(zāi)難。
禁軍的配合十分默契,眼見得敵軍已經(jīng)支起了云梯,立時便有不少禁軍收起弓箭,搬起早就準(zhǔn)備好的石塊,照著向上攀爬過來的敵兵砸了下去。
部分禁軍依然是連續(xù)射箭,壓制敵軍陣中的弓箭手,為同伴做掩護。
巨石落下,砸在云梯上的敵兵身上,凄厲的慘叫隨著兵士從云梯上摔落而響徹四方。
遼東軍曾經(jīng)是大唐最強的邊軍,為保護大唐帝國也曾立下過汗馬功勞,而大唐禁軍更是忠心耿耿地保護著大唐的心臟,雙方的兵士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兵戎相見。
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
但如今卻是你死我活的激戰(zhàn),戰(zhàn)場之上,存有仁慈之心,死的就只能是你。
所以沒有人會對敵方心存憐憫。
唐開甲遠(yuǎn)遠(yuǎn)望著麾下將士如狼似虎般撲向眼前那座縣城,在他看來,正午之前,也許就可以進城吃午飯。
一座縣城在唐將軍眼里實在算不得什么。
不過見得攻城之時,守軍箭如雨下,攻城的兵士們慘叫聲不絕,唐開甲禁不住皺起眉頭。
“秦逍手下都是一群烏合之眾,怎會突然多了這么多箭手?”唐開甲握拳問道。
任何一支兵馬,箭手當(dāng)然是寶貴的資源。
訓(xùn)練一名箭手所需的時間,甚至遠(yuǎn)超過一名騎兵。
刀騎兵的要領(lǐng)在騎術(shù),能夠掌握騎術(shù),在沖刺的時候揮刀砍人,就算得上是一名騎兵。
但箭手的要求卻高出不少。
箭手的臂力要大,僅此一項,就能夠淘汰許多人,畢竟連臂力都達(dá)不到要求,即使能勉強開弓,卻也是無法射出強有力的箭矢。
此外箭手還有其他諸多要求,每一名箭手,幾乎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。
眾所眾知,龍銳軍的主力是當(dāng)初在江南的王母會眾,此外又招攬了黑山軍,收編了廣寧軍。
王母會眾在遼東軍眼里,那自然是烏合之眾,沒有幾個好箭手,黑山軍則是一群占山為寇的盜匪,箭手也是屈指可數(shù),雖說廣寧軍中有一部分箭手,但數(shù)量卻很少。
畢竟遼東軍對弓箭手一直都很看重,東北四郡的出色箭手,大都會被遼東軍直接收編。
但如今看到吉平城頭箭手眾多,而且射術(shù)精湛,箭矢落下,慘叫聲連成一片,由此可見守軍的弓箭手確實都是極其了得,這實在出乎唐開甲的意料。
一旁的錢思益也是有些驚訝,疑惑道:“難道他們秘密訓(xùn)練了這么多弓箭手?”
唐開甲斜睨了錢思益一眼,道:“秦逍出關(guān)也才一年,一年之內(nèi)練出這么多弓箭手?”瞧見不少云梯已經(jīng)架起,雙方的搏殺異常慘烈,皺眉道:“早知道如此,就該準(zhǔn)備一些投石車。”
錢思益也不多言,心想你說的簡單,等投石車制造完成再來攻打吉平,只怕吉平周圍的護城河都修起來了。
“不好!”錢思益猛地伸長脖子,只見到城頭上不少守軍抬起木桶,正向著云梯澆灑什么,而錢思益立馬就判斷出來,那一定是敵軍在城中搜集的火油。
果然,片刻之后,城頭有人向下投擲火把,許多云梯和兵士都被火油澆灑,火焰一沾,立馬就燒起來。
唐開甲臉色難看。
毫無疑問,守軍確實做了充足的準(zhǔn)備,而且絕非泛泛之輩,竟然連火油都準(zhǔn)備好。
螞蟻般的遼東軍前赴后繼攀爬云梯,不少云梯被大火燒著,兵士們立刻撲火,城頭的守軍也趁此機會繼續(xù)向下砸石頭,有些遼東兵被大火燒著,又被石頭砸中,摔落下去,粉身碎骨,凄慘無比。
“擂鼓,擂鼓!”唐開甲大聲吼叫,干脆親自過去,搶過鼓槌,推開了鼓手,自己拼力敲鼓。
此時已經(jīng)有少量遼東兵順著云梯終于登上了城頭,與守軍短兵相接。
城頭的寬度頗為狹窄,閃轉(zhuǎn)騰挪的空間不算太大。
能攀上城頭的遼東兵,自然都是悍勇之輩,揮刀朝著守軍便砍。
遼東軍上至將領(lǐng)下至普通的軍士,骨子里對龍銳軍其實都存有不屑之心。
畢竟遼東軍自詡為帝國最強邊軍,而龍銳軍則是一群歸附朝廷的烏合之眾組成,所以攻打這座縣城,大部分遼東兵在心理上還是占據(jù)一些優(yōu)勢,只覺得殺上城頭,對那些烏合之眾就可以砍瓜切菜。
只是這些遼東軍根本想不到,他們現(xiàn)在的敵手,那是大唐無雙的勇悍之士。
禁軍能騎善射,而最厲害的自然就是搏殺,待得遼東兵跳上城頭之時,禁軍早就有了準(zhǔn)備,揮刀迎上。
禁軍的訓(xùn)練自然和一般的兵馬不同。
鎮(zhèn)守皇城,輪到他們上陣的時候,當(dāng)然是最嚴(yán)峻的時刻,所有禁軍那本就是存了必死之志,所以比起一般的士兵,他們的搏殺技巧不但狠辣利落,甚至含著同歸于盡的兇狠,所以一些普通兵士根本不可能訓(xùn)練的搏殺技巧,禁軍卻是掌握的極其熟練。
往往與禁軍兵士交手,最多三招之內(nèi),就能見生死。
遼東兵雖然也算是訓(xùn)練有素,但比起禁軍的單兵實力,卻還是相差甚遠(yuǎn),按實力來說,一名禁軍士兵面對三名遼東兵,那也是不會處于絕對下風(fēng)。
遼東兵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一群兇狠的武士。
此時守衛(wèi)在城頭的幾百名守軍,幾乎都是禁軍,后方還有眾多兵士隨時準(zhǔn)備補充。
禁軍面對遼東兵,即使以多打少也未必會處于下風(fēng),此刻跳上城頭的遼東兵數(shù)量有限,看似是猛虎,但在禁軍眼中,那是自尋死路,往往一名遼東兵跳上城頭,還沒來得及反應(yīng),邊上便有兩三名禁軍同時出刀,瞬間被砍殺。
一名勇悍的盾牌兵一手拿著盾牌,一只腳剛踏上城垛,迎頭就是一把大刀砍下來,那盾牌兵立刻抬盾抵擋,那大刀狠狠砍在盾牌上,發(fā)出“當(dāng)”的一聲悶響,盾牌兵只覺得握盾的手臂似乎抽筋發(fā)麻,心下駭然,想不到對方的臂力竟然如此恐怖。
這一刀砍下來的卻正是宇文承朝。
這盾牌兵好巧不巧,登城之處正是宇文承朝所在,宇文承朝見見得有人登城,那是想也不想,就是一刀砍下去。
遼東兵的盾牌,主要是以木頭所制,但是為了增強堅固,外面包裹著一層牛皮。
宇文承朝一刀下去,里面的盾板已經(jīng)從中碎裂,只是外面的牛皮依然可以防護。
只是宇文承朝卻根本不給那盾牌兵反應(yīng)的機會,又是一刀砍下去,那盾牌兵根本沒有還手之力,想要出刀也沒有機會,只能拼力再次舉盾抵擋,孰知這一刀還沒有砍在盾牌上,宇文承朝已經(jīng)抬起一腳,很狠踹在了那盾牌兵的腹部,那盾牌兵猝不及備,整個人已經(jīng)如同炮彈般被踢飛出去,慘叫聲中,身在空中,隨即如同一塊石頭般從空中砸落下去。
許多攻城的遼東兵看到盾牌兵從城頭被踹飛一米多遠(yuǎn),爾后墜落,都是毛骨悚然。
遠(yuǎn)處的唐開甲自然也是看在眼里,也是大吃一驚,手中的鼓槌頓住,隨即丟下鼓槌,往前奔出幾步,臉色難看至極。
他從遼東親率三千部曲前來,那都是他嫡系兵馬,本以為攻打此城并不簡單,為了立功,調(diào)往南門的那幾百號人也并非他的部下。
他麾下三千兵馬乃是作為主力攻打吉平城。
此時聽得慘叫聲不絕入耳,又見到城頭時不時地有兵士從上面摔落,心中卻是心疼不已。
這倒不是他愛兵如子。
遼東軍派系林立,誰麾下的兵馬多,說話的聲音自然就大。
這三千兵馬是他立足遼東軍的根基,每折損一人,對讓他來說,就等于是實力削弱一分。
正因如此,他之前雖然率軍兵臨城下,卻也沒有立刻發(fā)起攻勢,就是想著遼東騎兵能夠伏擊秦逍成功,只要殲滅了秦逍,無論秦逍死活,將秦逍帶到城下,吉平城也許就能不攻自破。
待得知曉秦逍沒有中計,就只能是攻城。
攻打吉平,出現(xiàn)一些死傷,這也是唐開甲預(yù)料中事,只要死傷不是太大,他也可以接受。
但現(xiàn)在的情勢,明顯已經(jīng)超過了他的預(yù)期。
守軍又是箭矢,又是火油,已經(jīng)讓遼東兵折損好幾百人,而且看情勢,雖然有一些兵士登上城頭,卻根本沒有對守軍形成壓制,無法給后續(xù)將士爭取登上城頭的時間。
一群烏合之眾,不但有眾多弓箭手,甚至還能如此搏殺,他瞪大眼睛,雙手握拳,青筋暴突。
“皇甫云昭就是一頭蠢豬!碧崎_甲盛怒之下,咆哮道:“要攻打吉平,他為什么不準(zhǔn)備投石車?為什么不準(zhǔn)備撞車?”扭頭看向錢思益,怒道:“你為什么不讓他準(zhǔn)備這些攻城武器再發(fā)兵?難道要讓老子從遼東帶來?”
錢思益見得唐開甲因為盛怒而眼睛充血,不自禁后退一步,不敢多一句話。
這時候見到城頭上又有人向下傾倒火油,很快,又是一片大火燒起,大火從城頭蔓延到城墻根,不少遼東兵在烈火中凄聲慘叫,尖利如鬼哭狼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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